淑房殿。
薄戎奴还在满面笑容的跟着薄皇后说着话。
这时候一个宦官走进来轻手轻脚的凑到薄皇后身边耳语几声。
“吾知道了太子想做就做吧……”薄皇后听完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然后薄皇后就转过头对薄戎奴道:“太子刚刚传信那张氏留不得!”
“太子已经命廷尉的刑曹接手了……”
淡淡的两句话从薄皇后嘴里吐露出来。
让薄戎奴心里激起千层浪。
“果然……”薄戎奴哀叹一声。
他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冬夜……
雪花飘落着他的父亲端坐在高高的塌上。
一杯清酒摆在了案几之上。
门外挽歌和哭丧声延绵不绝。
丞相、御史大夫、中尉、廷尉全部都在哭丧。
哭大将军车骑将军枳候薄昭英年早逝。
而他的父亲也决然的饮下了那杯酒然后就真如大臣们所期望的那样英年早逝了。
此刻情形虽然不同但局势相同。
薄戎奴知道这个结果已经不可避免了。
于是他悠然长叹一声。
薄家跟二十年前一样拼了命想保住一个人但最后却发现拼命以后结果反而更糟糕……
这不得不说真是一个讽刺!
薄戎奴很清楚此刻跟二十年前一样只要坐在他面前的薄皇后说一句话薄家的面子就能保住了至少能有一个体面的结果。
但。如今的薄皇后一如二十年前的薄太后一样只是静静的低头吃着茶。
……………………
内史衙门大牢。
张贵非常嚣张的摇晃着牢门。嘴里叫嚷着:“快放人!知不知道我是谁?我细君可是当朝皇后的侄外甥女!”
张贵当然觉得自己很冤枉。
冤枉的原因当然不是他没做过哪些事情。
而是他觉得。大概或许是下面的某些人不睁眼不知道他的身份把他抓进来了。
于是他就这样放肆着大喊大叫。
咔嚓!
牢门被打开了。
一行衙役鱼贯而入簇拥着一个年轻的官员走了进来。
是刑曹令吏张汤!
张贵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本家。
长安城现在不认识张汤的太少了。
谁叫这位不到二十岁就已经是太子率更令兼刑曹令吏。不出意外二十年后汉家三公有他一席之地。
“张令吏张令吏……”张贵激动了起来:“您是代表太子来放我的吧?”
在他想来肯定是这样的了。
薄家人丁单薄算上外族拢共也就几十口。
前些日子他妻子来探监就说了一定会救他的。
他也深信不疑。
在张贵看来。他的后台是太子所以没人敢动他。因为动了他就是打太子脸!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敢参合到杜氏的图谋里。
因为即使事情败露那他也还是能全身而退!
张汤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挥挥手身后五大三粗的狱卒上前打开牢门。
“张贵你涉嫌雇凶杀人、行贿败坏太子及皇后名声。罪大恶极本官乃廷尉刑曹令吏张汤。尔之罪行不可饶恕。处腰斩弃市之刑即刻执行!家产全部抄没!”张汤淡淡的道。
张贵脸上的神情在这一刻呆滞。
腰斩弃市……
“怎么可能?”张贵大声喊着:“绝对不可能!”
按照汉律死刑也分三六九等。
一般的死刑是冬天执行。
基本上被判此类死刑的人都可以出钱赎罪或者通过关系走后门来减罪。
但有一类是立即执行的。
譬如腰斩弃市。
但这类判决基本不是千石或者两千石能决定的。
只能是最高层的三公或者皇帝、太后、太子下令。
毫无疑问这个判决是来自最高层的怒火来自张贵一直以来的希望和底气、靠山太子刘彻!
但为什么会这样?
不就是想多赚钱吗?
窦家的人陈家的人还有粟家的人以前王家的人做过的更肮脏的事情都有!
为什么是他?
不是说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吗?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
九月甲子多云午时长安城人流量最多的鱼市人山人海。
数以千计的百姓都注视着几辆被重兵押解而来的囚车。
当头第一辆里押着曾经威震关中号称关中最大的商人家族的杜家的当代家主杜茂。
第二辆囚车里押解的是有着外戚背景还是当朝皇后薄氏的侄外甥女婿的陈贵。
第三辆马车里押着的也是一个昔日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足足六七辆马车。
六七个过去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此刻像猪狗一样被押到了市场。
无数的平民百姓纷纷翘首以待。
“这杜茂看不出来啊……居然这么坏……”一个百姓愤恨的道:“光是手上人命就有十几条据说他家里每年都要打死好几个奴仆……真是太可怕了……”
“是啊这些人平时看着和和气气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不过话说回来天家还真是公道!当年高皇帝约法三章谁碰谁死果然没错啊!”
在大多数平民百姓眼中这些人真正的死因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但在贵族大臣眼中就不一样了。
“还真下的了这个手啊!”粟容低头看着街道上的囚车冷笑了一声。
项庄舞剑志在沛公。
粟容不傻这是他那个可爱的太子外甥在向他示威。
显而易见的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出来了太子登位后这两个月了从来没有主动登过粟家的门也没请过粟家的外戚过太子宫甚至粟家人想见太子都不能获得接见。
但是这些一点都不妨碍粟家上上下下打着太子的旗号捞好处。
譬如说去少府打秋风顺点黄金什么的。
或者利用自己身份的优势来逼迫地方官员给他们好处什么的。
这两日更传出了太子下令行文给了廷尉、内史、中尉这三个衙门说什么以后打着太子旗号的人只要没有太子令符一律按照骗子处置。
加上近日这样大张旗鼓的处刑杜氏等反太子集团的人尤其是把张贵当典型大肆宣扬宣传律法无私有法必依违法必究什么的。
但这矛头毫无疑问就是指向了他粟容和他的家族。
粟容甚至感觉到了他这个好外甥几乎在指着他的鼻子说:别给我惹祸否则休怪我无情!
“呵呵……”粟容摇摇头。
一点也没把这些威胁和警告放在心里。
反而……
“我为什么要怕?”粟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想着:“有本事治我的罪啊治我这个舅舅的罪啊……”
“若连个面都不见我们就想让我们听话呵呵……”粟容冷笑着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呢!”
自从薄昭死后朝野舆论就一直认为太宗孝文皇帝做的不对。
特别是贵族大臣和地主士绅阶级极力的宣扬着这是‘不教而诛’。
正因为有这个背景所以粟容毫无畏惧。
虽然他不是薄昭那样有功于社稷的外戚但刘彻也不是太宗孝文皇帝啊至少现在还不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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