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云竹看纪寒的伤势无大碍了,便取出纪寒的箧(书篓),然后搀扶着纪寒出了院子。
租了一辆牛车,纪寒坐在里面,云竹则坐在车棚外面,挥鞭对着拉车的牛轻轻抽了一下,黄牛叫了一声,便拉着纪寒和云竹前往玉县文庙。
文庙是读书人考试的地方,而修行武道之人则在武堂考试,修行器道之人在器阁考试。
坐在车棚里,纪寒看着坐在外面的云竹,因为陪着纪寒考试的缘故,云竹特意换了一身衣物,此时看起来云竹比昨日更加美艳动人。
突然,纪寒看到云竹手腕上那块已经裂纹的玉镯,当即心中便是一阵酸楚,因为他打量了云竹浑身上下,就只有这一件首饰,而固定头发的发钗,是云竹用竹子自己做的,根本称不上是首饰。
思绪飞絮见,纪寒回想起了他和云竹之间的关系。
在纪寒很小的时候,母亲便撒手人寰,而父亲在当时是一名童生,在一次考取秀才文名回来的途中,顺手买下了云竹。
数年之后,家中唯一有功名在身的父亲也因病去世,并且因为看病,花光了家中几乎所有的继续。
双亲去世之后,纪寒便和云竹相依为命,年龄比纪寒还小的云竹,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担起了家中的重担,以姐姐的身份开始照顾纪寒。
那一年,纪寒十三岁,云竹十二岁。
一眨眼便是几年过去,这期间纪寒做了不少工作,可因为体质羸弱,最终只得在福满楼做了一个打杂的,而云竹便帮助左邻右舍洗衣物做一些琐碎的事情维持家里面的开销。
这期间,许多大户人家看云竹漂亮,都想收养云竹,可是云竹不肯,因为这些人只是收养她,却绝口不提纪寒,在云竹的心里,纪寒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她拒绝了许多附近的大户人家。
纪寒很清楚的记得,这些年云竹把所有好吃的都留给了自己,就连每一顿饭的青菜,大多数时候云竹都只是用菜汤拌饭,偶尔改善一下伙食,也都云竹吃自己剩下的。
想到这些,纪寒心头愧疚的一阵刺痛,情不自禁的握住了云竹的小手。
云竹出落的漂亮,但是一双手却很粗糙,纪寒觉的云竹的手还没有自己的手光滑,如果单看这双手,绝对没人能够把它和美貌的云竹联想在一起。
可是这双粗糙的有些浮肿的手,在此时的纪寒看来确实世间最漂亮的一双手。
因为这双手,撑起了整个家。
“公子,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云竹看纪寒把自己的手握住,俏脸有些泛红,然后她用清澈的、宛如秋水一般的眼睛看着纪寒说道。
纪寒被云竹回眸一瞥的模样给看的有些痴了,直到云竹话音落下好一会儿,纪寒才清醒过来说道:“当然记得,等我考取到童生文名,我一定会买一根发钗送给你!”
“童生不好考,公子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云竹闻言开心的笑了笑,一双动人的眼睛弯的像月牙儿,用很幸福的语气安慰纪寒。
在云竹的心里,纪寒考没考取到功名不重要,只要纪寒平平安安就好。
纪寒闻言心头又是一暖说道:“这一次我一定会买一根发钗,不论有没有考中童生。”
“一根发钗可以……”云竹听后就要阻止,可是却被纪寒用食指竖着封住了嘴巴。
感受着食指上传来的柔/软,纪寒的心一下子有些狂跳:“如果不能给你买一根发钗,我以后会茶饭不思!”
云竹看着眼前的纪寒,用有些担忧的语气说道:“公子,你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纪寒叹了口气说道:“我以前一直浑噩度日,这一次我被打醒了,从这一刻起,我不会再让你受苦!”
黄牛拉着牛车,一路上纪寒都和云竹说着话,从很久以前到最近,纪寒和云竹都说了一个遍。
云竹还是第一次和纪寒这么畅谈,所以一路上云竹多次露出幸福和感动的笑容。
在云竹的印象里,纪寒应该不会记得那么多的事情,可是听到纪寒说出那一件件在她看来纪寒不可能记得的事情时,云竹心里面满满的都是幸福和感动。
晃晃悠悠的,没多久便到了文庙。
下了牛车,纪寒发现文庙外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有几岁的孩童,也有头发花白的老者,粗略看了看,纪寒保守估计人数有千人。
在文庙的两边,则是坐落着武堂和器阁。
这两个地方的外面人数和文庙相比,更是多了两倍的人。
在宣国,修行武道的人最多,修行器道的人次之,读书人则是最少的。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武道和器道入门简单,文道则是众所周知的入门困难。
只要有些天赋,便可以学武炼器,可是读书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但要持之以恒的读书不说,还要记住许多书籍的内容,这一点比起凭借强劲的身体习武的人,和依靠经验累积学炼器的人比起来,要难上一些。
许多读书人,有的穷其一生,也没有考取到一个童生的文名,可是只要是钻研武学或者炼器十几好几年的,再不济也能混个最低端的武徒或者是器道的初学境界,找到一个薪水很不错的工作,所以除了富贵之家,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大多数都是走武道或者是器道。
像纪寒这样家里穷还走文道的,太少太少了,很多普通人为此还会鄙夷穷人家的读书人,因为你穷可以,但是你不懂事就不行了,穷就选择穷人走的路子,而不是一意孤行偏偏去走穷人不适合走的文道。
“今天你考取童生有功,考完之后我们好好吃一顿好的!”
云竹走到纪寒身边轻声说道。
纪寒点头说道:“恩,买只鸡,再打上二两小酒,回去我们好好吃一顿!”
云竹笑了笑说道:“这个家你做主,我全听你的!”
纪寒闻言顿时便不由自主的握住了云竹的手,家里面的情况纪寒清楚,要真的是买了酒买了鸡,那就真的是以后要直接喝西北风上山挖野菜度日了,他说买酒买鸡只是随口说说,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云竹竟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纪寒很清楚,云竹这是为了让他不伤自尊心,所以才答应的,因为他们这种境况的家庭,这么吃简直就是破费败家的行为,可是云竹为了不让他难堪,仍旧是毫不犹豫的答应,生怕纪寒为此信心受挫。
看着眼前不但容貌绝色,而且无比乖巧懂事的云竹,纪寒心里暗暗发誓:“听我这么说,她肯定会觉得自己多累一些再赚些钱就是了,这样一个全心全意对待我的女子,我不论如何绝对不能辜负,那怕是这次落榜,我也要用其它的办法不再让她吃一点苦,瘦一点累!”
云竹并不知道纪寒此时的想法,而是从箧里面取出她准备好的菜包子递给纪寒。
“还有些温热,赶紧趁热吃吧!”
纪寒接过包子,不过却没往嘴里送,而是一掰两半说道:“两个人吃才香。”
云竹急忙拒绝道:“我蒸的有多的,待会你去考试了我就吃,你赶紧趁热吃。”
“你要是不吃,我也不吃了。”纪寒深知云竹这是在欺骗自己,所以语气很坚决的说道。
云竹看纪寒无比坚决,心里顿时明白了纪寒的心意,当即一双漂亮的眸子便微微泛红。
吃过包子,纪寒便让云竹在牛车上歇息,然后便前往文庙外面排着的队伍。
文庙外的队伍很长,不过大家都排的井然有序,所以入文庙的速度很快。
“瞧那边,那个是号称本县最聪慧的孩童,小小年纪,便做出了出县的诗词!”
“瞧见了,这孩子真是神童啊,不到十一岁的年纪,竟然做出了出县的诗词,这一次本县的文庙考核,估计本县的案首很可能就是他了。”
“案首太夸张了,不过他考取到童生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排着队,纪寒便听到周围几个准备参加考试的文人在议论。
向着几人指的方向看了看,纪寒看到在队伍的不远处,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孩童正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四周,而在这名孩童的身边,则跟着两个仆人,此时两个仆人正一个背着箧,一个帮那个孩童拿着饭食。
略微回忆了一番,纪寒便知道了这个孩童的身份。
这个孩童名叫钱童,是玉县钱府的小公子,也是钱雄正同父异母的弟弟。
钱府是玉县的大家族之一,钱府的家主共有四房妻妾,不过只有两个儿子,分别是钱雄正和钱童。
不过钱雄正和钱童虽然是兄弟,但是所走的道路却是不同的。
钱雄正走的是武道,钱童走的却是文道。
而且在钱府,钱雄正虽然是长子,但是受宠度却远远不如钱童,因为钱童小小年纪便做出了出县的诗词,可谓是整个玉县的名人。
在宣国以及整个人族国度,诗词的等级可划分为出县、达府、鸣州等。
钱童小小年纪便做出了出县的诗词,可谓是整个玉县近十年来的第一人,所以钱府和玉县的县令都对钱童给予了厚望,希望他在文庙的考试中脱引而出,成为玉县的童生案首。
童生案首,就是玉县所有童生中的第一人。
思绪飘回来,纪寒不在想关于钱童的事情,而是开始温习自己编写文库时看过的古籍,至于案首这个荣誉,纪寒并没有想过要拿,他目前只是想取得童生的文位,然后获得星辰之力,为云竹将体内的恶疾祛除。
很快,便轮到纪寒入场了。
负责审核入文庙的是一个中年人,此时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纪寒,然后说道:“入庙文书。”
入庙文书,是每一个参加考试的人都要携带的一种通行文书,由县衙核准后发放,是每一个参加考核的人员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