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安家老太太随着日子的一天一天行进对自己养老孙女儿的亲事一天比一天满意。
她扪心自问在亲戚里面数一数没有第二个人有她得意。
这里面也有她一点儿好处如宝珠是她亲手挑选的托疼爱她一生的兄长南安侯为宝珠说亲事。
肯动用南安侯安老太太也是着重于宝珠过于另外两个孙女儿。
她当时挑宝珠的原因是宝珠性子柔和凡事儿可以商议。将来老太太老在床上不能动的时候她有把握宝珠不会不管她。
大孙女儿掌珠的性子是刚强不折的虽然自私也可以算作年幼无知——这是从家人的角度上来看从外人的角度上太自私没有人要和你相处。
这种个性是众人传说中轰轰烈烈鲜花着锦般热闹。但给谁家里放个这样的人愿意去扛?
玉珠儿的性子倒是不争的可老太太真怕她迷在书里床前咬文嚼字。当人老的时候床前面要的不过是点儿家常话罢了。
就像现在不管是谁在说话都句句是家常。这聊家常的人又还不是一般的人。从左往右看上一看。
一个是公爵。
以前没往山西来的时候就听说外省的爵封王侯们过得舒坦。首先和在京里相比先就自立为王。
到山西以后住郡王府如上宾和老太太往来的是老王妃。到大同以后把国公当邻居。老太太早就暗对袁夫人翘大拇指。
人家这才真的叫见识真的叫有身份。在京里的亲戚们哪一个能想到她在山西有一大摊子的富贵?
这亲家夫人硬是过得自在如寻常人。
再来一个是大将军。
老太太眯着眼笑这是她的好孙婿引以为傲仕途亨通有他做孙婿是老太太活这一辈子最得意的事情。
袁训最让老太太满意的就是他抱着加寿不松手没事儿对着女儿能笑半天加寿所以最近喜欢他见到他也就认得总喜欢要他抱着。
头胎生女儿也是皆大欢喜老太太想这孙婿倒有多难寻难得——当然这样的人也就不少自家人总带上偏心。
由这公爵和将军来推断那余下的两枚扳指和两枚戒指的所有者也不会太差。但老太太又疑惑郡王都已经是亲戚还能有人比郡王还要好吗?
而见国公把所有扳指握在手中。
在请来国公以前房中只有一个男人是袁训。袁训是主人自然是别人挑剩下来的他捡最后那一个这就六个扳指全到辅国公手中。
辅国公眯起眼笑得开怀仔细的来比较这六个扳指。
袁夫人嗔道:“这全是一块玉壁上削下来的还挑什么?”袁训却笑对母亲道:“给舅父先挑吧舅父养我一场就是先挑了也都能明白。”
他们兄妹母子语气真挚邵氏是由不得的笑谈道:“四姑爷这话在理儿头一个四姑爷是不会先挑的自然是舅老爷先挑。再来郡王是晚辈又哪里敢占住舅老爷的先儿?就是老侯常说国公以前多么照顾他老侯也会尽让国公的才是。”
邵氏同老侯的关系较辅国公为近邵氏语气中就为老侯谦让。而且邵氏也有不明白的地方她才这样的说。
如果邵氏知道那两枚是给太子殿下另一枚又是给当今的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这样的说。
没有掌珠和玉珠的却有当今的。这里面总有些亲情上的远疏却是感激中的心情。邵氏张氏现在这里就有她们的不曾少得一星半点。掌珠玉珠都不在而且掌珠和玉珠的好东西也想不到这里是不是?
给当今的应该是由太子殿下托词来转呈。探花官职由当今亲点这是探花的心。说他奉承也好说他讨好也好君恩在上并没有错。
这种现代的人有成绩后感激你的平台感激培训你的人没有区别。
安老太太和张氏同样也是个不懂的就对邵氏的话点头称是。
辅国公笑了对妹妹道:“你当我真的先挑不成我这是先挑出来两个好的给外甥送别人。”说话的功夫已经挑选出来。
把一个雕刻云纹半藏着什么的放下又把另一个刻着山河地理的也放下余下的四个辅国公指住道:“这就是我、老侯、瞻载和阿训的”对袁训慈爱的道:“阿训这是你得的给你先挑。”
“请舅父先挑。”袁训满心里孝敬自是不肯。安老太太见他们热热闹闹而宝珠又已回来对宝珠满面堆笑:“宝珠你快来挑吧我们都挑得了。”
老太太心中有点儿不安国公先挑出两个来放着留给那从没见过的人。那女眷用的戒指呢她们婆媳三人已经先挑不会错了吧?
就凑近袁夫人悄问:“我们这戒指是不是也留出好的两个来?”
老太太婆媳先挑还是袁夫人让她们挑的。袁夫人就摆手在老太太耳朵根下面道:“不妨事都是亲戚不会说什么。”
以袁夫人来想这是袁训头一回出智计大捷大功之下得到的小王爷赏赐家里人人有份中宫只有喜欢的至于瑞庆小殿下有她的她更不会挑剔。
老太太勉强安下心欢欢喜喜的来看宝珠挑戒指。宝珠看余下的有五个就知道母亲姐姐中宫和瑞庆加上自己的。
戒指是割得一般大小就是花样不同。有一个是麒麟送子踏着无数祥云刀工细腻得丝毫不乱。
宝珠嫣然:“这个必然是我的。”捡起来戴在手上送去给长辈们看了一回又去给加寿父女看对女儿嫣然:“看母亲这个可好不好?”
加寿眸子愈发的黑亮认真瞪了瞪见戒指就在嘴边张开小嘴儿就要去咬口水银线似滴到父亲身上。
房里的人全笑容满面袁训笑得最开心:“我的乖乖这不是吃的。”把加寿放到腿上擦口水加寿哇地放声大哭起来委屈地还对着宝珠手指看。
宝珠忙把戒指拔下收起来加寿哭得就更凶。袁训即刻心疼起来抱着女儿站起身:“你还小呢这不是给你打首饰去了等你留了头咱们戴满头的好首饰。”
张氏对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喜欢低低地对邵氏道:“看把四姑爷乐的这要是再生个儿子他还不天天顶头上。”
“他这已经是顶在头上。”邵氏一直用和蔼地眼光注视着袁训父女对张氏笑出满面的希冀:“我呀再没有别的盼头只想看到掌珠女婿也这般的对掌珠那我才是乐呢。”
又遗憾一下悄悄地道:“他们夫妻如胶似漆的宝珠竟然还没有怀上。”
“这是缘法儿再说生过孩子的人都知道刚有过孩子那一年特别是奶孩子的人怀不上的一大把。话说回来宝珠成亲那年近一年也没有后来说有快得很。”张氏不住点头:“不着急不用着急。”
又把玉珠想起来:“玉珠倒也没有不是她来信上说小夫妻好得很送子娘娘不光顾她有什么办法。”
“要来快呢。”邵氏安慰一下张氏就见门帘子一动老侯披风带雪的从外面进来。房中都热情的招呼他辅国公甚至起身:“老侯啊有好东西给你你再不来我们都说不打算给你了。”
一盘子白玉饰物温润水灵在那里摆放着不似没有生命的石头反倒像外面精灵般的雪花落到房中熠熠有着神采。
老侯也是识货人但这位世家公子出身的老侯爷扫上一眼后就不再看对着袁训使个眼色:“外面雪不错你看过没有?”
“正要看看。”袁训闻言把加寿给宝珠。宝珠接到怀里加寿见换了人啊啊两声对着父亲张着小手小眉头颦着就要哭出来。
袁训心花怒放:“她现在就认得我”把手招着堆出大大的笑脸:“乖宝贝儿父亲就来你先陪会儿母亲你不要母亲母亲就要哭了”
宝珠真的挤出个要哭不哭的模样和女儿脸对脸:“呜母亲和加寿一样会哭。”加寿怔怔地看着可能是觉得母亲这面庞更有趣格格有了一声笑。
袁训和老侯趁机走出房门辅国公本就坐着又因为老侯是有公事才来倒不好跟出去难免起疑心。
也可能国公从袁训的种种表现一直就有疑心在心里他只打量他们几眼。
房外朔风阵阵远处银树玉花似琼楼蓬莱人在其中陡然生出精神。
袁训不嫌冷借着北风抹把脸笑道:“舒服。”
“你又想你去年的冰天雪地那时候?”老侯先笑话他再告诉袁训:“大同附近十几个城镇的混混全往这里来。”
袁训并不害怕反而来了精神斜眼道:“想作什么?他们想劫狱?”
将军摩拳擦掌兴致上来:“我闲得手痒正想找人试试。”
“我看是作乱。”老侯是满面郑重对袁训道:“让你准备的你全准备的齐全?”袁训耸耸肩头:“我办事情您只管放心。”
老侯的兴致这才上来说道:“好!”再意气风发模样:“有你这正使老夫我就全力施为。”他微微一笑:“我们商议的那主意就那样的办。”
“我是您的后盾您以后别正使这般称呼打趣我。”袁训在这里满面讨好模样:“我带回来的那玉壁有您一块宝珠新开出来的翡翠也有您的。”
收钱这东西没有人不喜欢老侯乐道:“所以我这人脾气与学生不同我就爱和权贵打交道。”
两个人复又进来让辅国公打趣一句:“雪看完了?晚上该做诗才好。”
“诗是没有不过消息我报上一个吧。”老侯拿走自己的扳指在眼前张望对宝珠笑道:“那叫万大同的管事机灵得很太原府衙门给我送信他也夹在里面送个信这倒省下他的车马和人。”
宝珠轻笑:“他带的什么话?”
“说他下午就带邹家掌柜过来就这一句。”老侯说过自得其乐的欣赏起他新得的东西来。见上面刻的马上加冠就给老太太看:“二妹你瞧我都告老的人原以为没差使不想皇上恩典殿下恩典我又有官做。这又是个加冠的扳指难道我还能升官不成?”
最近说到升官就都不和袁训客气。老侯冲袁训嚷道:“我说升三级的我再升官也就能对着你炫耀一回当就你自己能升官会升官吗?”
房中笑声又出来安老太太则恨的埋怨兄长:“升三级招出来你红眼病你老了别升了!原地儿呆着当你的老侯爷吧。”
陪着笑上一回宝珠纳闷和袁训闲闲地道:“邹家掌柜的跑来做什么?”袁训就不告诉她假模假样地道:“兴许有话回你。”就把宝珠混过去不提。
这里继续品题白玉看看天色快黑宝珠还以为万大同今晚赶不到正要人摆晚饭就见红花进来回话红花小嘴儿微撇:“万掌柜的到了。”
……
袁夫人的宅第只比辅国公府小在大同城里除国公府外当数这个宅第为大。邹信坐在客厅里顾不上看打磨光滑的青砖地顾不上看粗可合抱的房柱是好木材他已经冒出冷汗追问万大同:“袁家奶奶到底是什么人?”
万大同对他悠然回答他欠揍的两个字:“你猜。”
“不是生意娘子吗?”邹信皱眉。
万大同哈哈笑出两声再回答他同样两个字:“再猜。”
邹信默然闭嘴心里隐约觉得有些地方不妙。从少东家用功开始东家夸他下科一定能中少东家和东家关门谈了一下父子出门来就让邹信把山头地契送给袁家娘子。
袁家娘子住的地方也不知道邹信只有去找经济。那经济还好不错把袁家娘子给找到袁娘子人是实在的颇有生意场上重信义之风。她派出个掌柜的却是万大同。
邹家盘踞山西有年头邹信对万大同也有耳闻有过接触。但生意场中能人太多卖米的也有能人卖布匹的也有能人邹信只借这个事才对万大同了解加深。
他还不知道万大同是国公的人以为他是个跑单帮的袁家娘子雇用他为经济生意人对生意人是放心的。
但今天他坐在这里他可放心不了。
等宝珠出来的功夫邹信眉头紧锁:“袁娘子出让山里矿脉的一半我们家无人不服。但我们是生意人再服我们也不愿意和官宅打交道。万掌柜的你说奶奶叫我过来有话要问你可没把底细明说。”
“还用说吗?你来到自然明白。”万大同打个哈哈他深知用心于生意上的人除赋税以后并不愿意和当官的人来往。
一怕他们仗势欺人二怕他们后面耍赖三怕他们不认真做生意。
见邹信带着不安万大同带笑安慰他:“现在说明白说不明白咱们已经合伙生意现在说散伙的话不成?”
“散伙的话不说这里是什么人家你总能告诉我吧。”
万大同呵呵一笑又是那两个字:“你猜。”
“我猜!”邹信生气中不怒反笑。原本他坐在楠木扶手椅子上这就起来手指一处屋脊那带着沧桑感的屋脊上站檐兽头闪闪绰绰似站上几百年。
“那是辅国公府我不能这个见识也没有。这里呢和国公府相邻这里寸土寸金什么样的人才能住得起?”邹信在山西多年说出话来头头是道。
万大同淡笑:“哦。”
“一句话吧袁家奶奶如果是官眷我对您说白了这一回生意以后咱们再没有生意。”邹信说过万大同故意吃惊:“这是为什么?”他打趣道:“你难道没听过背靠大树好乘凉?”
邹信嗤之以鼻:“还乘凉!我来问你袁奶奶假如是官眷她肯把到手的钱财分我家一半?”万大同微笑反问:“那你们当初是怎么想的?”
干咽口唾沫邹信料想万大同也猜出来就不瞒他道:“我们以为她是外地来的生意娘子有眼光知道有矿脉怕她一家拿不走我们邹家信誉好她才带上我们。”
面现无奈:“现在显然你万掌柜的不是她雇用的这么简单你是早明了早清楚早有数这奶奶的来历我来问你作什么你要瞒着我?”
万大同郑重一下:“我不瞒你我来告诉你我是袁奶奶家的奴才不是她雇用的。”
倒抽一口凉气邹信惊得对外面看看带着随时要夺路而逃。
“家奴?”邹信傻住眼你万掌柜的不是无能之辈啊只要肯去打听你的都对你过往事迹吓上一大跳。
你这样的人来无影去无风原来只是一个家奴?
袁家奶奶既然不是独个儿取不走那些玉石却偏偏出让邹家一半。邹信多年的经验飞来横财没有好事。
他背后冷风直冒直瞍瞍望向万大同。
万大同硬是让他怪样子逗笑:“你太谨慎了邹掌柜的你做生意是个诚信的人遇到诚信的人倒把你吓出一身毛病?”
怕邹信吓出毛病来万大同安抚他:“横竖你也来了见过奶奶以后再说吧。”邹信又能有什么办法七品芝麻也吓人不是。
邹家广有钱财也要子弟们去念书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见官官有理布衣说理的地方少吗?
邹信对着这和国公府相连的宅子又宽大又气派小腿肚子都打颤抖。暗想这是个什么官儿好好的给我们生意做好好的又把我叫来不会有好事我得小心为上。
……
红花出来时已经今非昔比。前几个月见到的伶俐丫头现在俨然管事小娘子一般。她穿着灰鼠皮裙银鼠袄子手上带的有手钏儿还有一个镶白玉的戒指。
邹信拿眼睛一瞄就看出戒指是十足赤金随处可得。那镶的玉珠子却是成色不错。邹信生意人本色上来:“这种玉全化在玉珠子倒是可惜。”
“不可惜这是我家小爷得的给舅老太爷、老太太、舅老爷和夫人又有姑奶奶和姑老爷京里来的两位太太还有小爷奶奶各打了首饰这余下的料镶出戒指来奶妈得了忠婆得了孔大爷顺伯孔家嫂嫂和我都得了这小爷和奶奶赏给我们当奴才的这是恩典。”
红花一定是炫耀的如果不是宝珠就要出来红花一定细细地告诉邹信:“你听过石头城大捷没有?都说那蛮人收藏好些宝贝这就是那宝贝中的一块红花也有份儿。”
红花才得就炫耀的心先上来。
可宝珠就要出来红花没功夫对邹信说吩咐后面跟的四个丫头:“把奶奶常坐的褥子铺上点炷儿香把这里薰薰奶奶就好出来会客人。”
一个丫头把个银红色绣百子图的锦垫辅好另两个就拿着小小的金香炉点上香在这里薰另一个则把付茶具放到一旁条几上显然是袁娘子出来用的。
万大同听过红花戒指的来历嘀咕:“我怎么没有?”
他的声音不高这里却寂静。邹信不说话丫头们没有声音红花就听在耳中。红花白眼儿他:“你是哪牌名儿上的人怎么会有你的?”
“你是奴才我不是奴才不成?”万大同反唇相讥。
红花再白眼儿他:“那牌名儿上的奴才没见到有你。”
万大同才气结丫头们薰完香红花不理他一溜烟儿地进去了小嗓音脆脆的:“有请奶奶。”
邹信陡然紧张起来。
他现在如坠迷雾之中光这奶奶手面儿这般大和邹家平分矿脉他就想不通。没错他是个诚信的人所以拿自己来衡量就见过无数不诚信的人。
飞来横财飞来横财……。他正念叨地起劲脚步声过来四个丫头雁翅般候着打起帘子宝珠满面笑容走出来。
在邹信眼中袁娘子今天的穿戴又与以前不同。
今天的袁娘子大红织银丝牡丹团花的锦袄豆绿色盘金线湘裙和以前出门只着行装相比算是隆重。
可她发上家常的首饰两三根玉簪子几个钗环。可见她的衣裳也不过是家里穿穿的。
宝珠满面春风问候他:“邹掌柜的你好啊”邹信则怔忡着还没醒过来。
万大同推推他邹信醒过神来现在说什么也无意义他已经到这里也正和娘子会面。上前去见礼:“经月不见娘子好风采。”
“嗯哼这是我家少夫人。”红花在旁道。
宝珠却微笑:“不妨事以旧称呼吧横竖这里又不是官场上论不来那些虚礼节。”邹信抹汗水果然是个官眷。
看样子还不是个小官家。
这不是废话一句光看这宅子这就不是小官家。
邹信就想着可能会出来的应对宝珠请他分宾主坐下含笑询问:“你见我敢是有事情?”邹信大吃一惊:“不是娘子叫我来的?”
宝珠奇怪地看向万大同:“怎么是我叫的他?”万大同才要回答通往里间的帘子里有人清清嗓子袁训慢条斯理地踱步而出:“啊是我叫他来见上一面。”
他一走出来从宝珠开始先站起来万大同红花和厅上的丫头们全欠身子行礼。邹信跟着行了一个礼把他看在眼中。
见一个年青人说他是青年竟然把他说老。说他是少年那沉稳中透着犀利已不是少年人所有。
他生得非常的英俊英俊的让邹信这男人都诧异这种俊是怎么生出来的?再转思山西有名的公子哥儿邹信想没有我不知道的才是。
这位断然不是国公府的八虎那八虎全有名气邹信认得他们。认上一认免得走动上得罪他们也少祸事。
认不出来这位是谁邹信心里就只能一个劲儿的打鼓不提。
袁训让归座对宝珠笑上一笑。宝珠很想嘟嘴说他乱摆醋坛但当着人不能说只带上委屈地道:“好好的又让他跑这一趟是为什么?”
“哦”袁训笑意盎然语气却淡淡是不太想听。当着人宝珠要给他面子这就知趣不说只拿大眼睛瞟呀瞟他。
这样儿和加寿想吃的时候有点儿相似。袁训微乐打发宝珠道:“进去吧该摆晚饭再看看孩子不要哭闹。”
听到这句邹信难免在宝珠身上扫上一扫随即目不斜视。大家的女眷全水灵灵生过几个孩子外表也看不出来。但这一位有了孩子还是让邹信不敢相信。
这一位面上还有养尊处优的稚气存在。
宝珠飞红面庞知道袁训撵她。好奇心驱使她不想走可又不愿顶撞于丈夫。就骨嘟一下嘴在红花和丫头们的簇拥下冉冉步入帘中。
她自然是不走的缩身在帘子后面听听动静。
厅上邹信已经分辨出地位高下又是袁训叫他前来没有他先说话的道理他就闭嘴不言。是袁训缓缓出声:“邹家是几代的老铺子倒是信得过。”
“大人说得是。”邹信已认定袁训是位大人。
“你知道我是谁吗?”袁训这就徐徐问出来。
邹信惶然也暗道我正想问问。他在进入袁家发现以前看走眼后就心中晃动好几个不太愉快的事例。
最近的一桩是同调走不久的一个官员。他家也是女眷同邹家做生意给邹家得许多的好处。后来呢那官员把邹家另一个掌柜的往宅子里一带说他欺瞒自家女眷邹家破财消灾才把这事情了结。
得的好处全飞光。
太有名气太有钱打他们主意的人家不在少数。邹信适才恼火万大同一直不说是有这样的原因在内。
袁训就是不问邹信借故也要询问。见袁训说出来邹信还有一点底气在握就是看面相他和袁娘子夫妻全是正气的人。
人有正气这就无妨。
邹信就回袁训的话:“并不知道府上哪家高门?”
“我姓袁我家舅父是辅国公。”
话一出口邹信身子一矮“扑通!”坐地上去了。坐地上倒也罢了他坐地上鼓着唇瞪着眼好似白天见四大天王活生生出庙的模样把帘后的宝珠和红花笑得不行帕子掩在面上簌簌的轻响。
让笑声吹的。
袁训是无动于衷万大同微微哂笑。过上片刻邹信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对袁训跪下行大礼自称小民。
他受到惊吓但眼前这人是谁能明确脑子活泛上来。
“原来是郡王的舅爷失敬失敬。”邹信想起来袁娘子衣着富贵却没有住处和铺子示人这就明了她是住在陈留郡王府上才是。
难怪这宅子在国公府邻居难怪这位公子英俊过人英武逼人邹信却没有认出他是谁。袁家小公以前也是山西名公子之一都说年纪小小生得如美玉一般。后来不知去向直到今年才有他的消息已经是官拜将军又大捷挥洒出名声。
这些邹信全听到过随后他心中格登一下有不安上来。
这不安是由自己没有原因的让袁公子叫来又和已往京中的少东家邹宁有关。
邹宁打袁娘子的主意不过短短十数天。但邹信是过来人邹宁在跟踪宝珠以前百无线索之时在邹信面前打听过宝珠邹信看得出来。
后来少东家发奋攻书进京以前——这科还没有到他就跑京里去——又让邹信把山头地契送给宝珠这其中情意存在不言自明。
在帘子后面的宝珠都知道袁训为着什么要把邹家掌柜叫来。邹信就更心如明镜或者说叫心虚一大把。
他跪在地上无话可说只恨少东家不成人好好的你招惹人。
陈留郡王府邹家惹不起;辅国公府邹家一样惹不起。邹信跪在地上就快发抖在肚子里暗少东家时袁训适时的出言把他先安抚。
袁训漫不经心手按住给他送上来的茶碗悠悠地道:“万掌柜的扶他起来我也没大事儿”邹信眼前又是一黑这位吩咐万大同的语气如万大同所说他不过是这家里的奴才罢了。
战战兢兢重回座位邹信屁股都不敢坐实在贴着板凳边儿虚搭着让看的人都为他难过。他眸子如加寿等吃时希冀惴惴放到离袁训面庞数寸低的地方候着您没有大事儿小事儿出来几件也吓人不是?
袁训却不着急他叫邹家倒不像宝珠说的有吃醋之意。当然醋意也存在。他的意思就是对邹家亮明宝珠身份自己不在家时也不许他们怠慢。
又要敲打又要警告又要哄着他为宝珠当牛做马袁训就先沉思然后徐徐开口:“啊”
他不说话厅上寂静良久寂静中出来一个动静邹信本就在心里左思右想不定屁股一滑又坐地上去了。
他贴着椅子太过紧张力全在背上把沉重的椅子顶得往后擦地而出“叽叽扭”椅子退出去邹信摔了个仰八叉一后脑勺磕在椅脚上。
红花格格两声后又强忍住笑。宝珠见到邹信四脚朝天也有笑意但还是忍住。她嘟着嘴对红花道:“你看小爷这像是好意思?”
“好意思。”红花正忙着看热闹。
“把人叫来吓上一出子你就没看到?”宝珠提醒红花。
红花听清宝珠含意但红花心里小爷是天底下最好的小爷对着奶奶明亮等她帮忙说话的眼眸红花为难地道:“这个也没怎么着他不是?不是见个面儿其实我早就和奶奶说过多次挑明倒没什么”
“我让你说这些?”宝珠没好气小婢早就是他家小爷的忠实拥护者宝珠想我早就知道不是还让红花说他家小爷行事不对这就找错人。
宝珠板一板脸儿表示她此时很不悦再在红花的陪笑中眼珠子灵活的转动几下就有一个主意。
“你去回小爷就说小姑娘要父亲。”宝珠笑眯眯。
红花磨磨蹭蹭:“说话呢小爷也会说您先哄着夫人先哄着”宝珠撵她:“你去说他自然明白。”
把没办法的红花撵进去宝珠握着个帕子在这里乐:“看你还不回来?”
“我不在家奶奶闲得慌说和你们家合伙有个生意你尽心了”
“她并不懂不过是好玩找事情做不把首饰全折进去就不错。”
“长天白日的打发钟点儿吧。”
袁大人说得毫无火气邹信听得脑门子冒汗。他背后才摔的一下隐隐作痛他的心里也在泛难过。
这不是闲聊这是吩咐。
你尽心。
别坑她的钱。
就是这些话。
“是是是”邹信起来后也不敢坐点头哈腰地一个劲儿附合。他不附合也没有办法。
红花这个时候走进来对袁训心虚的陪笑:“小爷小姑娘要找您她只找您一个别人都不要。”
这假话假得跟红花脸上的尴尬一样一眼望穿但袁训还是喜欢得不行眉头舒展:“是吗?”抓住时机往自己脸上贴金子是袁训没少做过的事。
这就又贴一大把。
“我不在谁能哄好她?”
这就少话短说短话不说反正也没有事情不过是大老远的把人从太原指使到大同亮一亮家门让他以后对宝珠视若神明。
红花一回话袁训的话就折成只有一句对邹信打个哈哈:“你辛苦叫你来吃杯儿酒万掌柜的陪着”
起身这位进去了。
邹信都不敢争辩这是年关将至哪家铺子都最忙。您不折腾我我已经辛苦。您这让我抽不开身的时候从太原到大同这一路山又多下雪路又不好走还没有生意做这才叫真的辛苦。
他哪儿敢辨敢说吃杯儿酒哪里不能吃?明年闲下来再吃也不迟实在你很想赏折成银子也成是不是?
见这位进去邹信只有四个字在心里谢天谢地。再抹一把汗水才惊觉后背里衣尽皆汗湿。这客厅别的人都跟着进去只有他和万大同两个。气得邹信把个袖子一握在手中拳头对准万大同脑袋就敲。
“我把你这狗头凿几个洞出来方能解我心头之气!”邹信怒目上前。
万大同功夫过人非邹掌柜的可比。他正要请邹信去吃酒就见一只拳头晃上来万大同脚尖一点就后退数步。哈哈大笑:“赏你吃酒倒不好吗?”
“狗头!狗头!你这瞒得我好苦的狗头!”邹信一下打不到他后劲涌足。在无人的大客厅上高举拳头追着万大同不住的打:“好狗头你还敢躲!”
客厅上这算热闹非凡和往后面去的长廊上差不多。袁训大笑着在前面跑没跑几步就回身逗宝珠:“追我小宝儿你忒没力气哈哈”
宝珠摇着天青色帕子追在袁训后面边跑边嚷:“你不许躲让我打几下子方能出我心头之气哎给我站住!好好的你叫来人欺负他显摆你是大将军”
红花带着丫头们慢慢跟来在后面都面有笑容。
这青春活泼的一对主人让人每看一眼都觉得生命是无限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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