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春日也有不协和的因素。
那些少年一过来立即就注意上了清哑。
可是奇怪的很阮秀等人正戒备他们却往庙里走去了丝毫没有过来打扰的意思仿佛是专程来进香的。
青年汉子的目光却一直追随他们直追进庙。
再说清哑她直觉最敏锐的只觉心里不舒服。
之前的散淡悠闲不翼而飞再没了作画的心情。
接着又有一拨人来上香人更杂了。
为何说杂呢?
大凡来上香的不是婆子就是媳妇顶多带闺女娃儿就有男子也是三五邀约或者陪同家人从来没有一群男人来上香的。
清哑立即收拾东西打包给一个家丁背着。
因有个男娃吃了点心后一直在她附近打转一副馋嘴模样她便冲他招招手叫他到身边轻声问道:“你知道石桥在哪儿吗?”
男娃道:“我晓得!”
清哑问:“带我去行不行?”
男娃忙点头道:“嗳!”
细妹忙又从食盒里拿了一样点心给他。
男娃眼睛就亮了十分顺服地跟在清哑身边。
清哑怕人误会她拐卖孩子叫细妹去告诉福儿一声她们请这个孩子带路还要回来的然后就往村里走去。
又有人来问放生鱼怎么卖了。
不等卖香烛的老汉开口劝青年汉子道:“十文一斤!”
口气很果断。
问的人大喜立即就要了两条大鲫鱼。
跟着又有人过来买。
一会工夫盆里的鱼就卖得干干净净。
两兄弟便开始收拾家伙准备走人。
老汉张大的嘴半天合不拢。忽然跌足叹道:“我先就是那么一说也不是叫你们卖这么低。这不亏本吗!那么大那么好的鲫鱼和鳜鱼十文就卖了多可惜!唉我出去一趟都捞不到这么好的鳜鱼。这么好的鱼煮了多好一碗菜……”
絮絮叨叨地说全忘了菩萨就在眼前。
周围人听了都忍俊不禁。却没有人嘲笑老汉。
他们也敬菩萨。但他们都是凡人也要过日子的。
只要离开观音庙那鱼啊虾啊就是他们果腹的一道菜。
两兄弟却没有尴尬或者荒谬好笑的心情。匆匆往埠头去了惹得福儿目光一直追着他们的背影。
老汉见了不免又感叹:“年轻人没娶媳妇都是这样没个算计。一时恨不得马上发财一时又不耐烦。三下两下就把费心巴力打来的鱼给贱卖了。唉等娶了媳妇就好了!”
瞄一眼福儿。颇有“往后就靠你了”的意思。
福儿红着脸低下头。
再说清哑离开观音庙后走在五桥村的村路上心情又好了。不过是个水乡小村而已。却因为赶在阳春三月处处鸟语花香又远离集市纷扰。别有一番田园风味。
便是绿湾村也没了这份原始的乡野味道。
那男娃叫藕儿。吃了细妹给的点心和核桃仁也不胆怯了。一路告诉清哑许多话东一句西一句凡他小心思认为值得说的都说了。因此清哑知道不少这五桥村的事。
五座石桥各有特色:最古老的那座也最小下面的水流与其说是河流不如说是河沟很窄桥上挂满了爬青藤;最长的那座桥面是平直的下面有五个涵洞;还有两三个涵洞的。
清哑很遗憾觉得要是有相机拍下来就好了。
眼下她只能用心看记在脑中今后作画才有素材。
看过了最长的桥沿河边正走忽被细腰一把拉住。
她疑惑地看向俏婢只见她正冷冷地看着前方。
再将目光转向前方顿时一阵心烦——来人正是那群少年!
细腰拉着她往旁一闪身朝后面的阮秀一努嘴阮秀便带着几个少年上前来了脸色很不善“请让一让。”
一个少年笑道:“这么好的天气不如大家一块逛多好。我们陪姑娘逛人多也热闹些。说些笑话给姑娘解闷姑娘也不寂寞……”
这分明就是追着她们来的。
就是说郭织女碰上登徒子了!
细腰冷声道:“叫他们闪开!”
不闪开便怎样她没说阮秀自然知道。
他上前道:“兄弟最好让开别找事!”
少年们一个没动脚互相看看都笑起来。
阮秀一看不能善了对几个护院一挥手大家便扑上前去。
两方人就在河边混战起来。
细腰不忍看太乱了。
她等得不耐烦叫细妹上前助战。
清哑瞪大眼睛:只见细妹冲过去一脚踢在一个少年胯下一声惨叫后他捂住下身滚到一旁;跟着小丫鬟又趁阮秀攻击一个少年的时候对准那少年小腹就是一拳——她个头矮打那里方便——打得他痛苦地弯下腰佝偻成虾米一般。
眼看那些少年一一倒地忽然从左边屋角闪出四个汉子。
细腰立即浑身戒备一面对清哑道:“姑娘小心!他们有备而来。”
清哑一惊就是说她被人盯上了那些少年不过是惑人耳目真正的对手是后来这几个汉子只不知是谁派来的。
四个汉子分散逼上前来离她们还有两丈远的时候细腰扬起手臂纤手握成拳头不知握着什么东西。
对方戒备地停下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们。
更准确地说是看着清哑。
因为他们虽和细腰对峙眼角余光却时时留心清哑。
细腰一对四精神紧绷根本不敢先出手。
藕儿吓呆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后面。
面对这情形。清哑居然没有紧张害怕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她看看正和那些少年混战的阮秀等人那些少年好像先前未尽全力这会儿才拼命缠斗;又看看眼前四个汉子;再看向身后的藕儿对小娃儿道:“你回去吧。”
随着这句话说出她做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动作——双臂伸直平举过头猛往河里扑去。而细腰也做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动作。不是攻击对方。而是一掌推向清哑方向也是河里。
两股力量合一清哑直落到河中心。
她一个猛子扎向水底。
在水底一蹬腿。折了个弯向后窜去。
因为刚才回头对藕儿说话时她看见拐弯的河道上划来一艘小船船上依稀是那两个卖鱼的汉子。她当机立断跳水逃跑。
依那四个汉子站的方位。看不到那船。
不是她没义气、没担当她觉得那些人的目标是自己只要她跑了他们自然不会对细腰他们下狠手。只会想法子追她;她若是留在那还不知什么后果呢激斗中也许会出人命。
在水底。她听见岸上传来打斗声也顾不得了。拼命往前划。
拼命划还有一个用处:可以暖和身子。
时令才清明这水太冷了!
她睁大眼睛搜寻那小船忽然前面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游过来定睛一看正是那卖鱼的青年汉子奋力游向她。
她满心欢喜立即迎着他游过去。
这人她才见过两次而已没来由的她就是相信他。
两人迅速靠近彼此能看清对方的面容了。
可是清哑一口气到尽头了只能浮上水面。
她本就不是什么游泳高手今生也没有多少机会游泳顶多是夏天晚上在娘和嫂子们掩护下在若耶溪里游一两个时辰顺便教巧儿。游的次数屈指可数还比不上前世跟妈妈去游泳馆的次数。
她浮上水面后青年汉子也跟着浮上来。
他吐了口水立即道:“跟我来!”
伸手拉她往岸边靠去沿着岸边游。
而他的那小船却被他大哥划向细腰等人所在的河段。
清哑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也放下心来。
放心后就一心一意游水起来。
青年汉子不时看她问“可撑得住?”
清哑道:“撑得住。”
撑不住也要撑不然还能让人家背着!
在水底拖着一个人游水比在岸上背一个人走路还费劲。
一股子冲劲过后又冷又累她渐渐觉得吃力起来。
要不是她平常锻炼还算勤只怕就要坚持不下去。
青年汉子虽然没再问她可看她冻得乌青的嘴唇也知道她情形了不由心焦。他转动脑袋打量两岸环境忽然沉声对清哑道:“看见前面那棵横在水上的柳树了吗?我们就在那上去。”
有了目标清哑顿时觉得就要熬出头了再次鼓劲猛划。
青年汉子也不停嘴一个劲道:“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清哑听了无数个“就快到了”大柳树还是遥不可及。
看山跑死马指的就是这情形。
清哑忍着没吭声坚持是她现在唯一的念头。
等真划到大柳树旁的时候她一手攀住那柳树一面对青年汉子道:“你……你说了……多少个……就快到了?哄我!”
语气不无抱怨还带着坚持到最后的喜悦。
青年汉子柔声道:“真到了。来快上来!再耽搁要生病了。”
一面来拉她上岸。
两手相交清哑觉得他手心温热不像自己手冰凉。
她实在撑不住了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了借助他拉扯狼狈地爬上岸湿透的衣裳再被春风一吹毫无“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感觉而是机伶伶寒战战的牙齿也咯咯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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