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铭在她发火的时候就觉得不妙担心地对门口看生怕外面人听见偏这位大小姐说起话来不管不顾的他真是操心。
这会子听她骂他没出息、没信心又急了。
他站起来抢前一步拦住她道:“不许走!”
严未央凤眼一瞪就要发作——还从没人敢这样对她呢。
蔡铭见状忙收回手赔笑道:“姑娘好姑娘!算在下错了!来坐下好好说话成不成?”
千哄万哄的严未央才回转来坐下了。
因看着他讥讽道:“没想到蔡公子这样会哄女人可谓经验丰富。”
蔡铭笑道:“别瞎说!本少爷从来不哄女人除了我娘和你。”
严未央哼了一声道:“信你就是傻瓜!”
蔡铭为她续了茶看着她柔声道:“你何不傻一次呢?终身大事非同儿戏然精挑细选的未必就好。有时候放手一搏也许会搏个美满姻缘。别的我不敢承诺但若娶了你自此后便会将你捧在手心。”
饶是严未央为人大方又心情不好听了这话也红了脸。
好一会她才低声道:“谁知你是不是哄人。”
蔡铭道:“傻子。男人是不会轻易用这话哄女人的。混账男人除外他们没有任何操守可言。你跟韩希夷相交这么久他出名的风流你可听他对哪个女子说过这样的话?不遇见对的人说了岂不自己找麻烦。”
严未央觉得视线模糊了不知为什么。
蔡铭没有劝她只静静地望着她。
“我最喜欢划船。”
严未央恢复平静后望着窗外河中来往的船只说道。
“我不大喜欢呢。坐船着急。”
蔡铭说完见她瞪自己忍不住笑了。
他收笑道:“京城有信来了朝廷将派大理寺官员下来审理此案。大伯父说他特意委派了最擅长断案的蒋志浩大人担此重任。只是有些人从中作梗皇上下了一道圣旨……”
他低声对严未央说起来……
※
再说韩希夷。回到家便听人回禀。方大爷回来了。
韩希夷一惊“方大爷回来了?”
他略一思忖便去方家见好友。
且说方初。和谢吟月分开后回家便紧张安排起来。
因得知江竹斋有一分铺在田湖西街是谢吟风的陪嫁铺面便密令人盯住那里;又命方奎安排妥当女人关注谢吟风身边锦屏的行踪。“万万不可惊动谢家的人。”
玉枝怎办?
正想着人回韩大爷来了。
韩希夷匆匆进来。笑道:“回来也不说一声我好替你接风。”
方初道:“你有空?”
韩希夷诧异道:“怎会没空?”
方初不言语伸手示意他坐。
韩希夷忽然明白过来敛去笑容。
等坐下。才探究地看着他问:“谢大姑娘传信让你回来的?”
方初不置可否吩咐上茶。
韩希夷沉吟一会斟酌道:“一初。这个案子……我觉得郭姑娘不可能杀江明辉暗中查访也是为了找出真凶。并非怀疑谢姑娘……”
方初抬手制止道:“你不用解释我也不相信郭姑娘杀人。”
韩希夷眼睛一亮道:“如此便好。你见过谢姑娘了吗?”
方初静默了会才道:“见过了。”
韩希夷忙问:“谢姑娘怎么说?”
方初对他一笑道:“当然是找出真凶。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韩希夷击掌赞道:“好!到底是谢少东!”
他以为方初劝转了谢吟月。
方初听着他的赞叹神情恍惚。
谢少东啊……
很快他恢复正常问韩希夷查了些什么。
韩希夷忙将自己的思路一一告诉他:江明辉肯定撑乌篷船走水路离开的若是戴上斗笠坐着摇浆便不容易被人认出;他不可能去了郭家郭家不在水边上上岸容易被人发现;周县令曾对郭清哑刑讯逼供;沈家好像派了人在牢里保护郭清哑等等。
他没有提玉枝。
方初感觉他似乎刻意在回避。
略一想他便明白了:韩希夷一定也猜测此案和谢家人有关。既和谢家有关有些话不便言明。
正好他也不想这位好友涉及太深因此道:“玉枝的事我来查。你只管去对付那狗官!咱们如此这般……”
凑近他耳边说了一番话韩希夷不住点头。
※
城北贾秀才家。
傍晚贾秀才从蒙学馆回来在院子里来回晃荡。
忽听隔壁有开门的动静探头往墙那边一看是大头菜回来了。
“蔡兄弟从哪来?”他笑着招呼道。
“上我姐夫那去了。”大头菜道。
“哦郭家。你那个妹子怎么样了?可放出来了?”贾秀才忙问。
“哪里放出来还不是关着!”大头菜垂头丧气道。
“大头菜回来了?晚上过来一起吃饭。”
贾大娘闻声跑出来喊大头菜过去吃饭。
其实她是想问问清哑的情况。
大头菜听了有些犹豫因为他知道贾秀才不大看得起他。
谁知贾秀才今天很热心帮着请道:“我娘让你来你就来。都是街坊邻居客气什么。我不在家的时候多亏了你帮忙挑水劈柴我都听娘说了。”
贾大娘连连点头道:“过来过来。大娘还有事要问你。”
大头菜这才过去了。
吃饭的时候贾大娘便问大头菜郭姑娘的案子可有眉目了。
大头菜摇头说没有“不过官府也别想砍我小妹头。我听我姐说找不到杀人凶器。我小妹没杀人。说不出用什么从江明辉头顶钉进去的。供状上说是用钉子可对不上。哼只要找不到做案凶器就别想治她的罪。沈亲家在朝廷也认得几个人的。”
贾秀才干笑道:“是要讲证据。没证据不行。”
贾大娘念佛道:“阿弥陀佛!真是造孽!这种事郭姑娘那样干净的人怎么做的出来?分明就是被冤枉的。我就看不惯那江老婆子嫌贫爱富。说句不怕雷打的话这都是她的报应!”
贾秀才忙劝道:“娘人家儿子没了。难过失态是难免的。”
贾大娘道:“儿子死了当然难过。那也不能胡乱冤枉好人哪!”
跟着又感叹说谢吟风一个人带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将来有得熬。“早知道今天当日她就不该把绣球抛给江明辉。”
大头菜一边啃馒头一边骂道:“活该!”
贾秀才瞪着他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贾大娘对儿子道:“郭姑娘被人冤枉。难怪他生气。”
又对大头菜道:“算你还有点良心。就是不长记性没脑子。”
大头菜吃完一个馒头。哼了一声道:“抢了我小妹的男人到头来还不是一样守寡!往后有她好受的。”
贾大娘摇头道:“谢家能让她守寡一辈子?她肯定会改嫁的。”
大头菜道:“三年要守的。我们毛竹坞有规矩:男人死了少说也要守三年不然人会骂。江明辉死了谢小娘们肚子里还有一个。她敢不守?人家不骂她不要脸才怪呢。说不定还怀疑是她杀了江明辉。我那天碰见我们村里来人吊丧说江老婆子准备带姓谢的回毛竹坞守丧、生孩子。早就要走的案子没结。才没走成。”
贾秀才听呆了茫然地啃馒头。一口啃在手指上。
……
这一夜他辗转反侧睡不安稳。
第二天去到学馆却有一桩喜事等着他。
他被景泰府学选拔为贡生可入京城国子监读书。
这是优贡选拔并非通过岁考选的十分难得。
他欢喜之余忙忙地准备礼物拜谢诸位提拔的先生。
恩师暗示他一位锦商罗老爷帮着出力不少。
贾秀才如梦似幻不知为何受人青睐。
等他回家才明白原委:有冰媒上门提亲提的便是罗小姐。这罗家虽是二流锦商家资十分丰厚看上贾秀才有才情愿意倾力培养。但他口气也很委婉说贾家若不愿也无妨只管去京城读书。
贾大娘听说罗小姐品貌不凡动了心想见一见。
贾家困窘由不得她嫌弃商贾之前还想过与郭家结亲呢。如今郭清哑关在大牢前途未卜她便想见见这罗小姐再说。
贾秀才要劝阻又不知用什么理由劝阻。
谢吟风如今是寡妇丈夫又是横死若他提起她母亲还不气晕过去况且江家还要她守三年。就算不答应罗家亲事将来他想娶谢吟风也难。若要拒绝这机会又舍不得。因此他左右为难。
贾大娘却自顾定了日子相看罗姑娘。
看完回来十分满意竟是立即要定下这门亲。
这一切都源于罗家祖上是读书人出身罗姑娘也知书识礼。
贾秀才好说歹说才劝得大娘缓几日再定。
他暗自思索想要见谢吟风一面将近况告之。
谁知贾大娘相看罗姑娘的消息竟然传到谢吟风的耳朵里。
这日谢吟风有位昔日闺中好友去看望安慰她说起罗姑娘道“先说好跟我一块来看你的近日她家里为她说了一门亲她母亲不放她出门。”
谢吟风随口问:“哦罗妹妹说的是谁家的少爷?”
那女子道:“听说是个秀才姓贾。原在一家蒙学馆教书才被选入国子监读书不日就要去京城……”
谢吟风已经听不清她后面说什么了只是强笑虚应。
等送走她后谢吟风便坐不住了。
她迫切想要见贾秀才。
可是谢吟月的警告犹在耳边使她踌躇不决。
煎熬了一晚第二天还没拿定主意。
下午她接到母亲传话说朝廷委派大理寺官员来霞照审理此案若查明郭清哑罪行属实就地处斩以正国法!
“只要找到杀害江明辉的凶器郭清哑就跑不了。”来人这样说道。
谢吟风想起关在监牢里的郭清哑忽然就下定了决心。
她对江大娘商量说看眼下这情形田湖西的分铺暂时是开不成了那边还有她和江明辉一些东西她带人过去收拾拿来。
江大娘便任由她去了。
谢吟风带了一帮人收捡分铺的竹丝画直到傍晚才完。
吩咐人把货品搬回江竹斋她让两个婆子拿了些家常用的东西随同过去告诉江大娘说她晚上不过去了还要收拾衣物等用品回头就去西街的宅子安歇。
那婆子答应着去了。
谢吟风又命锦扇带两个婆子和小丫鬟去西街的陪嫁宅子先准备。她因为一直在江竹斋守灵好些日子没过那边去了怕看屋子的丫头懒惰。还吩咐了叫熬大补汤又做几个点心说是为了孩子她要好好调养身子。这些活计足够她们忙几个时辰的了。
锦扇也应声去了。
谢吟风变着法子将人都打发走后吩咐她们晚点再过来接自己然后命锦屏在穿堂前看守防止有人从前面铺子进来好通报给她她才进屋写信。
她很谨慎决定写信给贾秀才放在两人约好的地方。
写了一半又踌躇起来。
这法子也有风险万一信落在别人手上呢?
可若召唤贾秀才前来相会似乎风险更大。
她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决定。
若要她什么也不做她心里更像猫抓一样难受。
一是因为郭清哑的罪行没落实她不踏实。
其二想到贾秀才要娶别的女子她便心如油煎。
她如今是江明辉的遗孀身份尴尬;又因丈夫横死处境微妙所以就算有娘家也不能公开出面为她做主甚至都不能明说。
贾秀才这一走功成名就还肯认她吗?
等他娶了别的女人将来若有良心说不定会想法子纳她为妾;若没良心只怕就将她丢在脑后了。她熬到现在可不想落下这个结果。
哼若是他敢变心她不会让他好过!
她便低头继续写信。
那时外面暮色苍茫。
苍茫的暮色下一只乌篷船穿过密密荷丛停在离江家分铺约半里的地方。乌篷下先探出一个戴斗笠的脑袋四下张望又侧耳倾听。觉得没动静便回身说了句什么。
须臾一大二小三个身影下了船轻轻钻入水中往江家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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