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一时间咸阳宫内御书房中天圣帝手抚着一张奏折神情阴怒不定。
此时如赢冲在此必可认得这封奏折正是二十几前由郭嘉拟定再由他送入宫内的那本。
可此时在天圣帝的身前米朝天微躬着身神情难堪。而下方处还跪着一人此刻却更是汗流浃背脸色青白。
“我朝九位国公都有直奏之权。为何如此重要的奏章却在司礼监压到了现在都未送至朕的手中?”
天圣帝一边说着话一边冷眼看着案前跪着的那人:“错非是朕心血来潮翻看了一番司礼监旧折。还真不知你施朝业胆大包天到了这等地步竟敢扣押当朝国公的奏章。”
那施朝业只觉呼吸都已困难叩首数拜使额前鲜血淋漓:“奴婢知罪!可奴婢真无欺瞒陛下之心只是觉安国公之言未免危言耸听并无实据。且正值新年陛下休沐之季所以想着押后十余日再上呈预览。”
“押后十余日?你今次敢押后十余日下次怕就敢直接扣下隔绝内外塞朕耳目了。究竟是谁给了你自作主张的胆量?”
天圣帝闻言却是咬着牙笑:“你说安国公危言耸听可那孩子从小到大都从未欺我。尤其似这样的国事更不会信口雌黄。你这狗奴才莫非是看他年少可欺?”
施朝业的面色更显苍白米朝天也俯下了身请罪道:“是奴婢管教不力。”
“这与米伴伴无关!伴伴名为司礼监掌印可其实日常牵挂朕之起居那司礼监只怕都没去过几次。”
天圣帝摇了摇手然后抚着头一声叹道:“也是朕如今精力不济才致如此。”
米朝天闻言默然他知这几年天圣帝确不如往日那般的勤政。这非是这位陛下疏懒厌政而是年轻时留下的暗伤所致。错非如此几年前也不会那般的迫不及待使那些人有机可乘。
“将这混账押下先行送往太宗陵处看押!待得安国公所奏之事查清之后再做处置。”
说完这句天圣帝就再没理会整个瘫倒在地的施朝业又低下了头逐字逐句的再次看着手里的奏章。
“命绣衣卫遣人去阳江上游彻查安国公所言之事。务必在月内回报越快越好——”
只是当想及哪怕这时候他将绣衣卫的人全洒过去要查清阳江水情及沿河堤岸的状况也需至少二十日时间天圣帝就觉心烦气躁焦灼暴怒最后干脆长身而起将那书案一把掀翻。
米朝天见状也吓了一跳忙又一躬身:“陛下!所谓怒极伤身还请陛下静心顺气。其实陛下无需心忧安国公人虽年轻可此事处置却还算妥当。据奴婢所知年前安国公得封地提醒之时就已遣人去了阳江沿岸查探想必这时已经有了结果。陛下稍后问他也是一样。”
“一样?可只以嬴冲一家之言朕又如何能说服大臣?即便能够使政事堂听命可此时距离汛期也只有一个多月朕又能做些什么?朕这时候倒宁愿冲儿他是危言耸听。这个施朝业朕真恨不得生噬其肉!”
天圣帝冷笑见米朝天哑然无语后不由又一摇头。深深几个呼吸他又径自走到了窗旁语气略含伤感的叹着:“朕可真是孤家寡人——”
“陛下何出此言?”
米朝天苦笑着劝解:“宫中皇后与几位皇妃莫不亲近敬重于您诸皇子也对陛下孺幕有加。还有王承恩等人皆忠心耿耿。试问陛下又怎会是孤家寡人?”
“这些话伴伴你信?如今心里面真正念着朕的能有几人?”
天圣帝望着窗外自嘲一哂:“便是冲儿写奏折给朕时也不诚心了居然还找了个代笔。不过这人的文笔倒是不错比那小混蛋强得多。”
米朝天楞了楞心想原来陛下纠结的是这事?随即哑然失笑知晓天圣帝的心情已经放松下来。
——心想确不愧是他的陛下哪怕明知大祸在即也仍能冷静应对淡定处之。
“安国公他忠于国事心忧万民这是陛下之福。那孩子一向厌于文事并非有心。”
“忠于国事?他也就只剩这点长处了。”
天圣帝笑了笑而后沉思着道:“着令绣衣卫暗查各处官仓与义仓储量并示警沿河各府县注意河岸。如有失修之处可以在一月之内抓紧抢修。另下旨平准司今年惜粮不售各地分库再尽量再收些储粮。嘿此时购粮多半是来不及了。不过冲儿那里此时定握有不少存粮。如真事态紧急可直接由内库拨款从他手里买来。”
米朝天一边听一边记忆却知天圣帝的安排效果不大。直接下旨那就是要绕过政事堂。这通常被称为‘中旨’除了秦皇的心腹部属会遵从之外并不被朝官认可。
而平准司自平准大使以下属于天圣帝的人手不过才寥寥几位。
不过米朝天也并不担心他知晓嬴冲正在大规模收粮。只是绣衣卫那边就已探得至今日起嬴冲已从钱庄中借银九百万金几乎将他所有的田庄店面一切身家都抵押上去。
也正因探得了此事他与王承恩才会提醒陛下注意安国公奏折。
换而言之只需洪灾爆发朝廷只需从这位手里收粮就可。
别人都说安国公纨绔恶毒可他却知那位小国公自小心性仁善。最多溢价五到六成就可解决此事。
之所以是五成是因安国公既然冒着这么大风险收粮总不可能事后让这位什么都不赚。
天圣帝口述完了旨意又转过了身来目透寒光;“那元机丹还有几日入京?”
“最多二十日内二月初时就可抵达。”
说完这句米朝天又有些迟疑:“此外王承恩还告知奴婢安国府近日亦动作频频府中已聚集了诸多天位似欲异动。”
“那个小家伙?可以他的性子这次若不参与才让人奇怪。多半是要借机从武阳嬴氏身上再咬下一块肉。”
天圣帝摇头失笑并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你让人看着些吧别让他出了事。武阳嬴这些年气候已成不太好对付。尤其嬴唯我那真是一头狼——”
米朝天闻言却一声苦笑:“陛下您这是小瞧了他据奴婢所知。此番安国公动员的天位已高达二十人之巨!光是聚集在其府上的天位就达十余人另以三十万重金从咸阳黑市雇请了不知数目的天位散修。除此之外那嬴完我与嬴宣娘亦在招朋唤友想必再凑齐三五人不在话下。”
天圣帝不禁一阵失神手中把玩着的一对核桃掉落都不能自知。好半晌才回过神:“二十名天位他这莫非是要与武阳赢决一死战?嬴元度那边可曾知晓?”
米朝天微微摇头武阳嬴氏虽是实力雄厚。可论到在京中的根基还是远不及绣衣卫的。更没有似‘张承业’这样的眼线光明正大的钉在了安国府内。
不过张承业既然将这样的消息传过来显见那位国公对宫中并无隐瞒之意。
“那个小子!他是意在天庭真不知天高地厚!”
天圣帝骂了一句可随即却又放声大笑。似乎胸中忧怒都随着这笑声宣泄一空。
半晌之后天圣帝的笑声才渐渐平息下来一声轻叹:“他可真像是他的母亲!也好就让朕看一看葵儿她的孩子究竟能否为朕再撑起一片天。”
※※※※
安国府书房内的会议最终是以虎头蛇尾为了局。嬴冲无可奈何在场十几个天位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根本就无插言讨论的兴趣。
嬴完我与嬴宣娘虽是偶有说话可都是全程对嬴冲信心满满的神色。
哪怕是身为大商战神的妇好也是一副‘你说怎么办那就怎么办’的模样。
整个计划都由他与郭嘉王猛几个谋士在三言两语中定下并未出现他意想中的群策群力。而事后一群人则都是一副奇怪的神情看着他。
嬴冲知晓这些人想说什么——这事你直接把这几个谋士叫来商量就得了干嘛定要把所有人都叫来?
虽说方案已经议定且把握极大可嬴冲还是略有些郁闷。他原本的意思是想要这些家臣互相认识一番使府中诸人的气氛能更积极向上一些可结果事与愿违。
叹着气嬴冲走出了书房之后就直接往府内的一间偏院行去。在踏入之时他就已感应到了里面两位女子的气机。
二女正在院中下棋其中之一正是叶云紫这位虽有落子可却是满眼的不情愿。至于她对面另一人却是一位红衣少女。
望见此女嬴冲就不禁冷笑:“我道是谁原来是谷仙子到了。不告而入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不是你邀请奴家来的?”
那红衣少女转过头嘟着嘴神情颇为不满:“好歹也是你们家的客人却被这般对待奴家差点就被那老太监的锤给砸死。”
“那也是罪有应得。”
嬴冲毫无愧色:“即便是被邀请的客人上门时也该敲门知会更不该偷听主人家的私谈。莫非谷仙子一直都是这么做客的?光明神教不遭人待见被视为魔类果非无因。”
“魔类?佛门在身毒之地活民亿万也同样被你们中原百家视为魔道。”
谷云舒冷声笑着从石桌旁站起了身眼神中也透出了几分凌厉之意:“废话少说奴家今日至此只为取国公大人性命!”
话音落下时谷云舒手中的一个铃铛也被抛向了空中。瞬时这二十丈方圆地域内外封锁。【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