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丘田的确是姜田的主意但是他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将一个不了解的人扔出来干活。自打从人家那里拿了一套官服之后他就找过宋懿详细的了解过这个人。其实从各方面的反馈来看这位丘司正还真的有点时运不济。本来天下大乱读书人属于那种最无用的种类他也不是那种可以毅然投笔从戎的类型。好在没过几年明廷又还都北京并且开科选士他和千百个举人来到北京争相赶考准备当上这中兴后的第一批进士。总的来说他的功底还算不错如愿的成为了国家公务员。按照原有的套路除了感谢主考官并且拜师之外还要在这官场之中攀些交情结果他就找上了只能算是半个老乡的宋应星。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他也是个不会钻营的人因为那些同年们哪个不是向朝廷重臣或是名士宿儒靠拢唯独这个缺心眼的去找没什么实权的宋应星。他虽然是科举出身却也并不鄙视科学或者说其实明朝的普通百姓对新奇事物的接受能力还是很高的。他这种没什么关系网又不是名列前三的考试达人能想到七拐八绕的找这么一个靠山也算是难能可贵了所以一来二去反倒是和宋懿混了个脸熟。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在没能挤进翰林院之后被有心人关照去了行人司也阴差阳错的躲过了那场对东林的大清剿。张韬自然掌握着比姜田更详细的资料所以他才会接见丘田也想知道这个偏传统的文人会不会支持自己的计划以及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才选择站在自己这边。如果这只是一个为了仕途不择手段的人张韬也会考虑是否要重用他。
皇帝和丘田说了什么这没人知道以前大臣们还能通过收买太监来获取点消息。可是在本朝这个渠道也被封死了按说张韬登基之后保持着对腐@败太监的高压政策应该会引发这个阶级的不满但是事情要从两方面来说自从他登基之后其实并没有再扩招这个特殊的职务。以前那些朱慈烺的亲信也都随他回到凤阳了现在这些太监都是从最底层提拔起来的只要你不触犯法律这个新皇帝对他们也算是和善所以原先那些潜规则都被破坏的干干净净现有的太监们也没有生出多少不满的情绪。就在群臣议论纷纷的时候姜田反到是悠闲的在家享受着假期。
他因为完美的完成了皇帝交予的任务同时对物理教师的培训也告一段落所以这段时间是他最清闲的时候在家中指点一下赵直和那些家丁们说相声或是被心月拽到玲珑那边谈论一番音律没事的时候也能领着夕芸逛逛东门市看上去和某个富家少爷也没什么区别。他是很惬意有人就不痛快了。这天一个最意想不到的人登门了。
“先生这几日没去御教院学生可是望眼欲穿啊!”
看着眼前这位一板正经的家伙姜田差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心说田虚海什么时候也开始喜欢上科学了?哪次上课你不是直打瞌睡?若是宋懿或是张环跑过来说这句话还差不多:“哦?怀古找我可是有急事?”
“学生此番并非有什么要紧之事而是听人说先生府上今日总有闻所未闻的雅乐传出您也知道我是个好乐之人听了此事怎能不心痒难耐?”
姜田看他说的很诚恳不像是在撒谎。再说姜田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作曲家《送别》、《茉莉花》这两首歌被有心人传唱之后引起发了不同阶层的热烈反响一直犹如死水般的民乐被搅动的涟漪阵阵。不知道是为什么中国民乐的发展从当初的百花齐放到了明末就完全固定了下来词牌、曲风变化不大唯一不同的便是歌词。这要等到清朝中后期地方戏曲中尤其是华北的民间戏曲才逐渐繁盛起来。加上京城一带所独有的关外汉人文化与当地文化融合曲艺才逐渐演变成后世人们所熟知的样子。姜田不是没想过按照历史流程去发展但是这个时空的情况与上辈子不同满人没能在华北立足京城的口音也没变成后来的北京话中原的生活习惯和以前没有区别八角鼓之类的乐器也基本找不着影子就算他想复制几段单弦也没那个基础所以干脆就直接上新民乐吧。可能是因为抄袭的曲目过于经典也难怪坊间对姜田的才能是刮目相看想想也是的既然这人是皇帝的师弟那么当初那个神秘的帝师会收下这俩人为徒很明显就是慧识珠早早的就看出来这是一文一武的两位下凡星宿这是老天爷派下来拯救万民苍生的神仙那么说不准帝师就是观音菩萨或是哪位大罗金仙前来点化二人。那你说有这俩人在中华朝的正统性还用怀疑吗?
姜田不用猜也知道这种流言是谁传出来的他只是没想到那个看上去一板正经的唯物主义者竟然会搞这种小动作:“不瞒贤弟近日复了圣命左近无事在家便与众位姑娘探讨了一番可不敢自称为雅乐。”
“先生过谦了!不知学生可否先睹为快?”
看着田虚海的笑脸姜田这才想起来对方可能一直对心月念念不忘这不找个理由又来会佳人了可是看着心月的意思显然不想见他否则也不会是清霜来送上茶水。有心婉拒吧……又怕这小子多想他爹可是吏部尚书本来和自己的关系就有点微妙从这小子对新学的态度上来看也能知道他们家还是属于那种传统的儒家体系只是因为跟随皇帝的时间较早也知道凭一己之力就想让陛下回心转意不太现实所以才会有现在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这也是大多数头脑清醒官员的态度。除非新学展现出无可匹敌的能量否则这种情况很难扭转若是在张韬活着的时候不能完成社会整体的改革就会像历史上许多不成功的例子一样落个人亡政息。
姜田还是保持着微笑然后点点头:“贤弟是精通乐理的若是不嫌弃我定不会藏拙只是这还要问几位姑娘是否有空。”
“如此甚好……”田虚海表面上一副欣喜的表情其实心中已经老大的不快这些女人都已经是你府中的人还不是听候你的使唤若是想金屋藏娇也用不着问有没有空。别看你现在身居二品可是论起实权我家还在你之上当初你要是将她们收了房我再登门便是我不知礼数。可你偏要给自己买个好名声说什么她们都是自由之人那么我今天来听曲你怎么反而推脱?
其实这就是思想观念上的差距在姜田看来就算这些姑娘是自己养的乐队人家也有权利请个假闹个情绪什么的最多也就是扣除一下工资最严重了也就是解除劳动关系完全没有现在那种奴才、主子之间的绝对服从关系。但是在田虚海或是其他人看来大户人家若是关系要好自己的美婢、小妾都可送人让几个女伶出来演奏又有何不可?
心月本来是不想露面的可是又转念一想若是因为自己而得罪了田虚海搞得自家老爷在官场上遭人嫉恨那岂不是罪孽深重?所以不仅她来了还劝动了耍小姐脾气的玲珑一起前来。当然在这一点上她还是有私心的多几个姐妹不仅能壮胆万一那个姓田的色心又起也有玲珑这泼辣丫头给自己掩护。要说在整个倚红楼里谁都不敢惹玲珑唯独自己说的话她还能听进几分。只是自打从宫里出来之后玲珑不知道是怎么了变得沉默寡言起来。自己这两天见老爷无事在家便拽着他往玲珑那边跑明着是学习音律暗地里也在观察这俩人却没瞧出个所以然。
当心月抱着一面古筝走进来之后田虚海的眼睛就没有眨一下在他眼中心月的气质、身形无不符合大家闺秀的风范眼神睿智平和却又不失灵动怎么看自己都和人家是天作之合唯独遗憾的是人家走进来却没看自己一眼。
姜田本想着如果玲珑耍耍脾气自然可以顺水推舟的让田虚海回家没想到她们竟然会答应演出这倒是出乎姜田的意料可既然话已经说出去了自己就不好再收回:“今日田公子难得有这份雅兴冯姑娘不妨演上几曲让田公子品评。”
他称呼心月为冯姑娘的确有点出乎田虚海的意料因为这些风尘女子一般都是花名示人极少会提及自己的本来姓氏就是他田大公子都是第一次知道心月本姓冯。
“既然如此妾身就斗胆献丑了……”心月一个眼神就让玲珑看明白了于是俩人一个操琴一个抄起琵琶飘渺的音符开始流淌起来仅仅是一段前奏就已经开始让田虚海感到陶醉紧接着心月的朱唇轻启缓缓地唱了起来:“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
一曲《枉凝眉》虽然短小却是让听者神游九霄对音乐有一定鉴赏能力的田虚海自然识货可是他现在却没有一丝陶醉的意思因为歌词中无不透露出一种相思却不得消解的愁苦让他听在耳朵里自然以为心月在感叹无法和他永结连理其实这是冯婉香在借这首歌在向姜田抱怨只是听众之中一个落花有意另一个却流水无情。
“好!好!好!不想在下刚刚登门就有此福气余音绕梁沁人心脾啊!”一个人感叹着大步走了进来。
姜田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另一个行家吴远再仔细瞅瞅发现他的跟屁虫张环不在这才放下心来:“吴公子何时来的下人不知礼数可否怠慢?”
吴远一听就知道姜田不太高兴换做是谁看见外人出入自己家门如入无人之境都不会痛快:“还望先生恕罪是学生听到内堂之中仙乐阵阵不由得心驰神摇才没有让他们通传!只是不知此曲可有名字?”
“曲名《枉凝眉》乃是这两日读陛下的《红楼梦》有感胡乱写就而已。”这首曲子就是后世《红楼梦》的主题曲又被姜田给抄了过来。
本来还想借曲子发难的田虚海只好闭上了嘴巴当着这位假太子的面有些话是不能说的所以他只好用眼神默默地送走心月即便人家依然没看自己一眼可他不觉得那是对自己没意思相反他还认为是因为姜田在场所以心月不敢表露出相思之苦只好借音乐来传情。
吴远也注意到了他心不在焉更是大有深意的瞟了一眼心月这才发问到:“田兄为何独自欣赏也不说叫着小弟?”
田虚海只好收回目光:“今日只是偶然路过到先生这里讨杯茶喝哪曾想到能有如此耳福。”
姜田现在真的有点烦心说你们一个个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只不过没想到会撞车现在打得是什么哑谜还不如赶紧说明来意:“怀古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吴远再次转身恭恭敬敬的朝姜田作揖:“学生是来报名的听说先生的私塾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所以我就厚颜登门拜师。”
“此事好办令弟是否也要报名啊?”
“自然也有他一份。”吴远心想要不是为了陪着他我也不至于学那些晦涩难懂的东西:“不过刚才我就在想先生何不开讲音律想必慕名者定会蜂拥而至!”
“诶我这点雕虫小技就不必在天下人前献丑了若是怀古由此雅好你我多多交流便是。”
“甚好!”田虚海一听连忙表态:“不知我能否加入?”
他正愁没借口经常来姜府让他学新学又从心里有点抵触这个音乐交流沙龙的主意实在是太妙了。事情敲定了之后他又发现吴远似乎没有告辞的意思说了一会废话之后还是待着不动。并不傻的田虚海似乎明白了就算是来拜师的也不必赖着不走看来他是有其他目的只是碍于自己在场所以不便说出来。虽然自己也有正事可是眼见着今天是没有机会说了所以又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告辞了。
等田虚海出了姜府吴远这才长出一口气:“他倒是心思机巧省的我找理由轰人了。”
姜田对这么露骨的话没多大反应因为他也知道来吴远肯定是还有要事:“说说吧有什么不能让他听见的?”
这时的吴远虽然还是保持着对姜田的恭敬可是做派上明显就随便了一些:“先生还不知道吧?这两天两拨倭国使节在城里没少起争执就差拔刀相见了。礼部拿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商议来商议去也没拿出个章程这才想起您来宫里传出话来说是您熟知彼国内情想委派您居中调停。”
又给我找活干!姜田心里老大的不乐意可是转念一想委派任务只需要找个人传旨或是下个条子就行何必这么费事的让吴远亲自登门?想必皇帝前辈也知道我不愿意趟浑水这是先试探一下估计如果自己婉言拒绝就会退而求其次要个办法出来。
“这……”姜田沉吟了一下:“只是几个身高不及五尺的倭人怎会如此?”
吴远一脸的无奈:“您哪知道啊这帮子倭寇性情暴戾一言不和便要拔刀相向几次被礼部的人劝开之后犹自不服说武士之间决斗天经地义。你要是告诉他这里是中华不可随便械斗他们还老大不乐意的。好在至少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便没有动手。可是看意思只要前脚离开咱这他们后脚就能打成一团。本来他们打他们的也无所谓但是现在又在国书的事情上斗开嘴了……”
其实事情也不复杂只是礼部和整个中国以前都没遇上过这样的事情咱们已经习惯了千百年来一个国家就只有一个政府偏偏小日本和人不一样有个傀儡天皇算是名义统治者之外还有个大将军作为实权人物掌控国家。你说让礼部该怎么办?前明的作法是无视那个什么无君无父的大将军只和天皇保持联系。中华朝比较注重实际利益既然想打开日本市场就不可能绕开德川家所以礼部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然后就想起了当初始作俑者的姜田上书让这个惹祸的家伙出来背黑锅。
“此事虽是礼部上书陈情陛下原本不用理会可是学生这次来就是要和先生私下里说说……”
听了吴远的解释姜田知道这个锅自己不背也得背因为普天之下就只有自己和张韬两个人会防备着日本现在你要是告诉任何一个人说是那撮尔小国三百年后会肆虐大半个中国荼毒亿万人口又有谁会相信呢?张韬也知道在自己拥有横扫亚洲的海军之前是没有机会登陆日本的。所以他想让姜田在谈判桌上得到军事上无法得到的利益。
“既然如此我只好谨遵圣命了。”
吴远一听连忙拍个马屁:“先生为国操劳真乃学生的楷模!”
姜田没好气的看着他:“我有得选吗?”
对此假太子只能是翻着眼皮看着房顶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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