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浓浓的亲情氛围老丁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四个儿子长子英武却早夭二子如今还在莫州1三子却远在滇南唯余这四子虽然能力差些还断了一条腿子却可陪自己闲话排解寂寥。
丁四郎见老父面容和蔼便壮着胆子问道:“父亲那灵州人虽举止间井然有序但终究不过四百余人这荥阳城外禁军八千或不及灵州人精锐却也不差太多父亲为何如此顾忌?”
心态平和之下老翁也有了教导老儿子的耐心悠悠然开口解道:“四郎怎如此不知长进?观军容仪态以辨其强弱者要有三一为序是为秩序是为军律那灵州人昼夜兼程赶路而来风尘满衣襟想必筋骨具疲却仍行进有序驻扎之后那院之外可曾有人听见其大声喧哗?人马由河西苦寒之地到这京畿繁华之所可曾有人随意进出?”
丁四郎回味了一番轻声答道:“父亲所言甚是自入驻之后三院之内从无人大声喧哗虽曾有人进出采买但多五人或十人共同进退其行止之间皆有节律……”
“四郎你于军中尚有同袍可知禁军中有能比者?”老丁捋着胡须问道。
“……不曾有。”丁四郎迟疑了一下回答道。
“呵……”老丁哑笑一声“四郎言不由衷竟在老父面前花腔!你话中犹有迟疑怕是觉得自己未见禁军所有故不敢断言……然否?”
“父亲明察秋毫……”
“唉真若能明察秋毫就好了……”老丁慨叹一句续言道:“自高祖兵变得掌大权之后南征北战东征西讨昔日大军折损近半及至太宗继位先是压服闽地余孽后又灭陀汉抵制北辽昔年精锐日渐蹉跎好在尚有后进补额。但如今皇帝拟定以文制武以文统武军伍之权操之文酸之手以彼等纸上谈兵之智何能掌控诸军?老夫年迈虽不曾亲见却敢断言所谓新编禁军必定难成大器!至于与灵州人相比?呵呵……”
丁四郎不敢如老父般信口而言却不妨碍他默默谨记这刻见到老父谈兴大增也就捧着道:“父亲适才所言要有三其二三者为何?”
老丁难得见这幺子做恭谨状也不细究欣然继续道:“其二为技技巧技艺之技午后我见灵州人入驻之后片刻不停歇便开始布设居处未及傍晚便已布设完毕……非是精锐之卒安能如此纯熟?”
“禁军……禁军远不及也!”丁四郎沉吟了片刻明证了老父所言。
老丁悠然自得的继续捋胡子“其三为胆非是胆大妄为之胆而是敢为天下先之胆!那灵州人远从河西翻山越岭而来途中必定见过诸多边军自知我朝兵马数量然彼等入这京畿腹心之地可曾有半怯懦之意?”
“确不曾有!”丁四郎皱着眉头思量了一番恭声问道:“依父亲所见这队灵州人如此精锐那灵州统帅罗氏究竟是何居心?有意内附?抑或宣示河西治权?”
老丁轻轻摇了摇皓白的脑袋手掌搁在大腿上轻轻敲“老父亦无定论!我丁家既非江山之主又非治政之臣除却老夫区区开国伯之衔我丁家不过区区中等民。如何应对灵州人乃朝中大臣与皇帝该有之事轮不到我丁家人指手划脚!四郎你记住……但凡涉及灵州事物我丁家概不参与哪怕居中走动也要慎之又慎!”
“是儿子谨记!”丁四郎恭声应诺。
老丁看着幺子欲言又止的模样旋又安慰道:“你也无需担忧灵州人兵锋不弱却人数稀少在这京畿之地却难有作为定与江山无碍。而那天马神骏河西之地亦不得多见拥有之人又岂是弱者?类王、郑、何三人不过鼠目寸光绝无可能讨得好处……况且汴梁才是灵州人目的所在他们不会停驻在这荥阳太久或许三五日便可云开雾散!”
丁四郎长吁了一口气老父之言恰到好处中他心中担忧之事不由暗念“天下太平无事就好!天下太平无事就好!”
老丁瞅瞅无声地念念有词的幺子不禁好笑忍不住继续道:“不过王、郑、何三人适才离去举止却有不甘之意恐不会就此罢休你最好知晓店中伙计心行事莫要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啊?”丁四郎长大了嘴巴。
“啊甚么!”老丁站起身来走动几步转头道:“惦念那天马之人绝非仅有三家王郑何三人若敢妄动必为出头之鸟儆猴之鸡!而灵州人众乃外来强龙必不愿牵连过众故我儿无需担心客栈折损过多……嗯我儿若有心不妨关注此三家名下产业或可大有收获!”
年近花甲的丁四郎被老父唬得一惊一乍真的有不知所措。
而始作俑者却不知不问踩着一双毡底软套鞋“踢踢踏踏”地径自回后宅休憩去了。
……
这一雪夜是安眠的好时节但却有许多人彻夜难眠如丁家大宅内这般亦不在少数不过如丁家这般有一老怪物坐镇者却为数不多。
是故雪落“噗噗”声的掩映下更有无数人影往返于各家亦有那孤夜独行客翻过福贵居客宅院墙欲行刺探之事只是身影刚一进入便传来低低的惨叫之声只片刻便又悄然变得静寂。
福贵居内有值夜的店伙提着灯笼四下走动之时也免不了觉得心惊肉跳他们多半不曾见到什么夜行之人借着灯火却能偶尔能见雪地上三三两两浅浅的脚印只是脚印仅有单向去往后院的痕迹却无有出来的踪影。心下不定循迹查探之时却闻见冷冽的雪夜之中仿若谁家屠宰了猪羊充满了甜腥之气。
巡夜之人中自有那见多识广的连忙壮着胆子拉着同伴快速退走“噤声出事了肯定有人死了黑夜难寻明日若有官差来问直便可若无千万莫要宣扬出去莫给家人招灾惹祸!”
于是踢踢踏踏的巡夜人便也悄声匿迹了。
与心怀叵测彻夜难眠的人相比罗开先简直可称得上没心没肺了——这大雪夜他老人家自顾自拦着两只娘安然酣眠。
好吧是没心没肺其实还是有些冤枉他是他庙算在先胸有成竹才是恰如其分。
从西方海洋古国到这东方陆地古国见识了太多这个时代的不同军队凭借对这个时代军队的观察罗某人并不相信能有哪只军队可以在半天之内集合发起针对性的攻击罗马人不成中亚国的军队不成这赵宋的军队……同样也不成。
当然这并非他自大狂妄事实上如果真的有人能组织起一只军队前来夜袭他反会更加高兴——手下亲卫队这些混蛋已经开始有了骄傲的迹象这个时候若能有人来帮忙做做陪练最好能有一些出乎预料的事情他罗某人才好继续给手下人加训加料。
自过晋州之后很多事情在潜移默化中稍稍有了改变要建立一个国度的愿景传了出去亲卫队的人可人尽皆知虽没有人会外传出去但私下里悄悄议论总是有的。
于是仅仅两三天之后这次仓促之下决定的购粮之旅变了性质——亲卫队成型之后的试炼之旅灵州建军之前的预选之旅。
没人愿意给同僚擦拭酸臭的靴子!没人愿意见到同僚做将军自己还是兵兵!
明白自家主将的选人标准亲卫队每个人心里都藏了一把火这把火燃烧起了每个人的热情不同于别家军队内部的互相打压在这亲卫队里变成了良性竞争——而这恰是罗某人喜闻乐见的。
到了这个地步原本事必躬亲的罗开先觉得有必要让手下人发挥一下了毕竟他不能完美在这个时代复刻自己——人的接受能力总是有限的只有在需要的时候人们才会主动地去掌握知识这种东西。
当手下人开始自满的时候当手下们不明白自己缺陷的时候罗开先希望能有外力敲打一下手下这些人。
睡着之前他还在思量——这荥阳的人们能否满足他的这个愿望呢?
伴随沉睡人们的梦境雪越下越厚了空气中弥漫着的甜腥气息也变得越加浓郁了浓郁得仿若这荥阳城都变成了血腥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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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莫州今hb任丘西北鄚州镇为名医扁鹊、三国名将张颌出生地。
闽地余孽指割据漳州与泉州的陈洪进陈原本是闽地大才文武兼备南唐李煜亡国前尝封陈为清源军节度使宋一统中原之后陈审时度势于公元978年纳土称臣。
陀汉指沙陀人刘氏所立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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