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文学 > 玄幻小说 > 问镜 > 种民 第一百五十七章 猛兽猎场 幽灿之谋
  心内虚空中人间界的阳光灿烂余慈投射进来的人影在阳光下微微透明与黑暗阴沉的湖底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慕容轻烟微眯眼睛笑空和暖:

  “妖国之下大有学问。”

  这位出色的灵巫仿佛能听到余慈和幽蕊的心神联系接得天衣无缝:“义母大人的意念根本没有跨入水世界早有人在半途等着将预先摄取的巫神灵光打过来。”

  “之前灵光穿梭强行打破虚空是怎么回事?”

  “虽是打破虚空但那边未必就是水世界。”

  一言既出余慈猛地愣神。

  慕容轻烟说得轻描淡写却是在他几乎已经定型的思路之外破开了一个新的路径。

  他回想起了之前的疑惑:

  就算洗玉盟再怎么迟钝湖底的法则环境再怎么混乱也不至于在不断往深水层拓展三元秘阵范围的同时在阵禁的领域被湖底妖国来个反渗透仍懵然不觉。

  这里面学问确实很大!

  余慈紧盯慕容轻烟:“师姐或许有许多话要对我讲?”

  慕容轻烟微微摇头:“身为灵巫限制颇多;话在心中难形于外。”

  “哦理解。”

  余慈想到的是赵相山背弃参罗利那之时咒誓反噬的场景。这种事情在多方交流、长袖善舞的灵巫身上应该更普遍才对。

  余慈很想说你背誓也成万事有我挡着——可惜远在域外星空深处的参罗利那和就在真界之中磨刀霍霍的罗刹鬼王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余慈没有一点儿把握能保住慕容轻烟的性命。

  纵然明知可能是托辞他也不会妄言之。

  想了想余慈笑道:“就没一点儿指引之类?”

  “有啊。”

  慕容轻烟的爽快出人意料像是早在这儿等着:“我的一位恩主曾安排如果天君问起不妨这么回答:注定没脑子的人就要用好拳头至于拳头与别人轻重比较——既然都没脑子了何必多想?”

  “……”

  所谓的“恩主”无疑就是黄泉夫人至于余慈则是被毫不留情地嘲笑了。

  余慈并不生气相较于黄泉夫人全天下绝大多数修士确实可称之为“没脑子”而更重要的是这一位正陷在他的万魔池中生死只在他翻掌之间又何必计较呢?

  只是有一点他还必须做番确认想了想投影欺上前去抬起慕容轻烟的手一根根曲下指头合握成拳再与自家的比了一比。

  这个动作自然是非常“亲呢”余慈的意思则是:

  “拳头使得再好砸不到人也没用也只能与师姐这么比对……要不然师姐再给个指示?”

  慕容轻烟也没有生气手腕还在余慈掌握中她也微笑着晃动拳头相较之下肯定是比余慈的小了一圈看她饶有兴味的模样竟是真的很开心大有反客为主的架势。

  余慈也不着急任她比划直到她有兴趣开口。

  “我见到原野上遵循本能捕食的野兽不管技巧如何、猎物怎样根本的只有一条。那便是为了食物、为了生存。它们捕食一定是饿了那是最根本的驱动力。

  稍顿她眼波流转和余慈对视:

  “也是这样的野兽在捕食的过程中绝不会心有旁骛因为它们没这个资格……天君饿吗?”

  余慈摸摸肚子苦笑道:“还好。”

  这是实话就算慕容轻烟拿他与野兽对比但还原到现实中他还真没有到那种“肠胃抽搐”、“饥不择食”的程度。

  慕容轻烟将自家拳背和余慈的虚影相贴眯着眼睛细究分别口中则轻描淡写地往下讲:

  “也没有哪种野兽会到饿极了的地步才去捕食所以它们还可以选择猎物尽量挑选老弱病残反正就是为了填饱肚子这样捉起来不怎么费力。

  “它们绝不会主动招惹强大的敌人这会消耗它们并不太充裕的体力和养份。正由于这份克制自然形成了圈子、领地代表了能够支持他们繁衍生息的基础需求。

  “但若碰到灾年领地内的猎物急剧减少它们也不得不扩大领地范围如此一来与强者的冲突就不可避免这是‘没有选择’的结果。最后胜者拥有食物败者丧命或远遁——遵循本能的野兽其一生轨迹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慕容轻烟的笑容里意味儿很难捉摸:

  “比如现在天君可以拿着女儿家的手随意揉捏比划。换了当年在止心观或者把我换成东海那位又会怎样?”

  “呃……”

  余慈一时为之哑然不是你玩得正开心吗?

  “天君无须尴尬以您当下的身份地位勾勾手指天下女修十有七八都脱不开您的手掌心轻烟也在其中。便如小兽总难逃脱虎吻。”

  “……”

  “只是天君此时抓着我的手臂还有人扳着我的腿脚也有人扣住我的喉咙。猛兽争食分而食之的可不多见总要先战过一场这是轻烟还有一个囫囵全身的最大理由。”

  听慕容轻烟这么讲余慈有些领悟。

  眼下的真界形势就等于是灾年所有的资源都要争而食之到了“猛兽”领地扩大的时候了。

  目前的情况是八景宫这个庞然大物刚刚苏醒还有些迷糊;

  罗刹鬼王却早已磨利了齿爪四处猎食北荒、天裂谷、六蛮山、南海一线就是她新开辟的猎场还有东海的原领地、还有更广袤的区域包括南国、包括北地三湖、包括整个真界。

  余慈对于慕容轻烟来说是虎豹但相对于前两者又算不了什么。

  他连一个基本的“猎场”都没有偏是因为种种原因很受两边的“重视”被拉到了同一层级。这种形势下再不展壮大到头来被人窥破了虚实只有被一口吞掉的下场。

  所谓的“猎场”自然就是势力范围是体系根基。

  在慕容轻烟、或者是黄泉夫人看来八景宫、罗刹鬼王确实有搞体系经营的本事余慈则有不同他不懂得经营也没有那个天赋虽说也跨上了这条路却不如只借一把力遵循本能横冲直撞来得高效。

  所谓的“野兽本能”对最具威胁者防备或暂时远离;对病弱者撕咬吞噬、壮大力量。然而环顾周边又哪有什么弱者分明都是豺狼就算捕猎只能挑不那么咯牙的……

  自从和黄泉夫人摊牌以来其抛出的“节奏论”大约也是这个模式只不过不像慕容轻烟说得这么损。

  “我在师姐眼中的形象就这么不堪?”

  “一头没有依靠、没有领地还拖家带口的土狼更确切的形容是什么?”

  “……什么?”

  “土狗!”

  余慈眼中闪过寒芒松开慕容轻烟的手但并没有进一步动作。

  从慕容轻烟的言行举止能够看出当前局面下对左右摇摆、折损寿元等事她并非真的能够淡然应之也是带着情绪的甚至还有一些自毁的倾向。

  这比“波澜不惊”要好得多。

  余慈不会和她计较:“多谢师姐指教。”

  慕容轻烟收回手顺势轻掠鬓微笑道:“看在你这么好脾气的份儿上附赠一个消息也许你会感兴趣——义母大人离题万里的所谓‘谋划’你就不要太纠结了。”

  “师姐的意思是……”

  “不到那个境界就抓不住那个契机本质摆在那里再怎么磨牙对猛兽而言也只是丰盈可口的美食趁着大战来临前吞下去填填肚子也好。”

  “咳这就是师姐对你义母的态度?”

  对此慕容轻烟避而不谈:“猛兽虽然没脑子却也能盯牢眼前护住自家的领地不放过可口的猎物让它去圈养放牧连亡羊补牢的机会都不会有……好了送我出去吧按照与雇主的协议过一刻钟失去联系我怕是连碎肉都剩不下。”

  这番对话中慕容轻烟似乎没有说起任何有意义的话题然而一头一尾又遥相呼应余慈已经适应了她的谈话方式对这结果还是能够接受的当下从心内虚空移出心神也将幽蕊、慕容轻烟带出。

  心内虚空中一番对话也没有花费多久不过此时他突然出手造成的小幅混乱还在持续很多人都移目过来对中间两位灵巫“消失”的一段时间颇感兴趣。

  余慈全不理会将两位灵巫交给羽清玄照顾目光从邵天尊脸上扫过并未驻留。

  邵天尊有感应但余慈既然没有与他交流的意愿他也礼貌地将其忽略掉。

  其实余慈在看到邵天尊的时候心头还真的泛起灵光有所领悟。

  邵天尊“只算天理不算人心”是一条很别致的思路。

  如今事情千头万绪就先不要考虑“人心”这么难以把握的问题而是从法理根本上捋顺了再说其他。

  慕容轻烟的明示暗示都体现了“眼前”这个关键词。

  她当然不是仅指“夏夫人”而是包括了“领地”这个重要的概念。

  其话中真意如何且不要猜甚至把此事先放在一边。余慈只从法理的角度去解释“眼前”的形势。

  现在问题是湖底妖国在洗玉盟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将其控制区域反向渗透到众人眼前这片水域。

  若仅从法理上讲两边都应该是正常状态不存在哪个懈怠、哪个水平挥的问题。那么要想达到这个结果起码要有两个基本条件:

  一是足够精妙的禁法布置;

  二是足以混淆三元秘阵感应的“自然”条件。

  能做到第一条的很多暂时放置不说;至于第二条作为洗玉盟阵禁研究的最高成就如果三元秘阵真的那么好瞒洗玉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根据各方信息还有余慈的亲身经历到目前为止仅有一个例外:

  上清体系!

  由于上清宗对洗玉盟的深刻影响其在洗玉湖三元秘阵中的“痕迹”也是无所不在一旦这些“痕迹”被激阵中便有可能出现盲区。

  前日余慈正是利用这个“破绽”一举打穿了三元秘阵的屏障直接虚空挪移到深层水域。

  这是余慈能够想到的仅有的理由。

  先不必说这个理由是多么荒诞按照这个思路走下去这片区域有什么能够让湖底妖国的那群妖物掌握“上清体系”呢?

  他将视线投向微光将尽的湖底面庞冷凝如铁。

  更荒诞的结果出来了:

  太霄神庭。

  在此之前余慈从未想过有人会领先他一步先期进入太霄神庭。

  他也很奇怪为什么到现在为止他仍没有半点儿察觉和当初亿万里开外便有感应的情况大相径庭。

  但这不妨碍他的思路继续:

  如果是太霄神庭就有几个要点:

  一是早早就有人现了太霄神庭所在却秘而不宣反而拿来用在了湖底妖国之上。这个时间点或者说是“破解利用”的时间点应该是在上一次劫末劫初之时才有羽清玄所察觉到的实力显著增长。

  二是“那人”对太霄神庭的渗入程度已经非常之深控制力了得以至于余慈“近在咫尺”却没有任何察觉。

  三是即便有以上的两个问题神庭的某些重要区域依旧保留着非常纯正的上清体系所以在余慈运使紫微帝御、万古云霄与上清体系共鸣之时反而会有感应。也就是说那人还没有彻底地将太霄神庭占为己有。

  四是由以上可以判定那人或者“那个势力”的实力应该还是有限至少余慈就无法想象如果太霄神庭落在罗刹鬼王手中此时还会有什么东西剩下来;可是那人的实力应该也在水准之上因为从慕容轻烟的反应来看罗刹鬼王对此事并非毫不知情能够在这种情况下保住太霄神庭应该有一定的仗恃才对。

  第五也是很关键的结合时间节点、实力、与湖底妖国的密切联系、与罗刹鬼王一方的关系、以及今日湖祭上的种种变故等条件推断“那人”的身份十有七八就是飞魂城主幽灿!

  最后还有一点幽灿和罗刹鬼王……应该是有联系的!

  余慈心头隆隆跳动一大半的缘故是因为太霄神庭的“出现”;还有小半是被人抢了先手的复杂情绪;另外却是对自己思路的莫名信心。

  他的心跳意外地沉凝有力为此更为理解为什么邵天尊只算天理、不算人心因为从法理上得出来的结论扎实得让人心安。

  当然余慈也不是走极端的人他的推论到了后来也是将法理上的结果与人心变化相通综合各方信息才找出脉络。

  好比慕容轻烟的明示暗示是黄泉夫人的授意某种意义上也是期望。

  黄泉夫人希望余慈像一头横冲直撞的野兽盯紧目标咬上去再不撒口。

  方向上很直接就更需要足够的诱惑力。有什么会让暂时还不那么“饥饿”的余慈不管不顾闷头冲上去呢?

  正是太霄神庭!

  也许黄泉夫人是要借助他的冲击力或曰搞破坏的本事给罗刹鬼王和大黑天造成压力弄出破绽供她利用。

  必须承认黄泉夫人选对了。

  慕容轻烟的“野兽论”有一点没有错余慈到现在都没有一块“猎场”或“领地”这会使他在未来的冲击中找不到一个有效壮大自己的基础。

  所以余慈不可能把太霄神庭拱手让人。

  这一点没的选择。

  问题是就算慕容轻烟说得再恶毒余慈可以确认他绝不会是一条“土狗”而是拥有相当资源也懂得思考的正常人。

  黄泉夫人算计再深却不知道赵相山的存在也未必能算到他和羽清玄目前的关联还有其本人目前的状态……

  余慈不知道已经被禁锢的黄泉夫人还能有什么后手但他知道在没有选择的时候如果能做出更大的破坏、造出更大的破绽、弄出更大的意外出所有人的预料就是他的机会。

  余慈沉默的时间太长了本来各方修士以为他动手将两位灵巫救出之后会有个理由之类哪想到足足半刻钟的功夫竟是全无言语人们不免有些狐疑有人就高叫一声:

  “不知渊虚天君有什么看法?”

  余慈现在心中思绪层涌哪有心情理会?只是默默将视线放到祭台附近。

  那灵光“加持”也好“神罚”也罢都不是持续性的此时幽煌等各位大巫已经将局面基本稳定住刚刚失控放出“法相天地”神通耆老也给制住勉强算是恢复了平静。

  可湖祭出了这么大的岔子那边巫门修士个个也都是面目无光此事无疑是他们一辈子洗不去的耻辱。

  正是在这种情绪驱动下他们有意无意地将夏夫人隔离开来留她一个孤伶伶地在祭台上。

  在“祭礼”最重的巫门出了这么大的漏子主祭绝逃不脱责任。

  更何况明明是验证“巫胎”血脉的祭祀活动到最后“巫胎”竟然是不翼而飞夏夫人这是拿飞魂城的脸面去迎天下人的巴掌啊!

  可以想见从今日开始如果没有意外夏夫人在飞魂城的威望将是一落千丈扳都扳不回来。

  夏夫人仍是跪姿只是在恢复一些力气后就尽可能地跪得端正面向深不见底的湖水只留一个背影给众人。

  这是她现阶段保持尊严的仅有的方式。

  余慈的注目毫无疑问是刺激性的。

  已经控制住情绪的幽煌将视线射来利若刀锋随后就盯上了两位灵巫至于焦点是在慕容轻烟这里。

  如此惨烈的局面一个替罪羊是绝对不够的。

  当前局势虽然与他想象的谬以千里可若这么好的机会都抓不住也是白活这么些年!他要一鼓作气将夏夫人在飞魂城的影响力彻底打压下去为大兄回返城中铺好前路。

  这一刻余慈也好、幽煌也好、其余观礼之人也好各人对局势、对未来变化都有了他们自己的看法也都形成了大概的应对思路。

  可世事之奇妙就在于它总不按照人们预想的那样去进行。

  就在幽煌和余慈都想开口的那一刻湖底再一次传来了隆隆的震动。

  之前打破虚空、绽放灵光所余的那一线光亮就像是被人一口吹灭的烛火突然消失得无踪。

  可相应的却有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气机形成一张细密的网从那个区域铺展开来。

  刹那间余慈忽有所感是如此地清晰、明确直指靶心。

  他的心脏猛地抽搐像是被人用重锤狠狠擂了一记面上却是维持着平静只将视线微微偏转。

  余慈还注意到洗玉盟各宗高层那边似乎开始不停歇地传递消息他还没有进入那个圈子不知详情但可以相信虽然相对他这里那边得到的都是些支离破碎的东西是三元秘阵姗姗来迟的搜检结果。

  可是其指向性毋庸置疑。

  只看几个心境修持还欠火候的人物往他这边投射过来的视线就可见端倪。

  “天君……”

  羽清玄应该也有所感正想说话余慈摇头止住又把目光指向了幽煌。

  那位显然也是收到了信息——不要怀疑任何人的联想力在这种形势下他不联想到自家兄长头上才真叫有鬼!

  幽灿……

  这个余慈仅闻其名未见其人的飞魂城领袖正用这种过分直白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

  来吧太霄神庭在这儿!

  余慈眸光冷彻他很想问问幽煌:

  你那位兄长究竟在搞什么鬼!

  当然幽煌十成十是答不出来但没有关系余慈也没什么忌讳的——都这种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做?

  他领着两位灵巫一步迈出径直到了祭台旁边。

  本来就极度微妙的形势像是倒了冷水的油锅再也控制不住轰然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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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报一件事并给诸位书友道歉昨天更新时所说的三月底结束实是与编辑沟通出现失误所致可以确认的是纵横更希望作者能够虎头豹尾地完结一本书。我也能够从容不迫地、保证稳定的更新直到本书结束。

  当然下半月的大章连更是不会变的也是给大家压惊之用那么就请各位定下心神享受故事继续支持俺这个晕乎乎的笨拙写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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