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辇玉舆隐轮之车在云层下飞行方向指向西南。车上的符阵自隔绝了外界的风声使得车内的狭小空间颇显静谧安然。只有羽清玄的声音汩汩流动:
“你的路子杂机缘多很多难关多方合力触类旁通之下也就解决了不免就少了一番磨砺。我不是说你见识不足而是有些时候‘琢磨’事情比‘解决’事情更重要。
“当年我也有这个问题否则也不至于在强渡四九重劫时因意外而动摇以至功亏一篑。还是这百年来伤势难愈恩师又不在身边日夜惕厉自省做足了水磨功夫还多次反复才有了今日成就有些东西不是‘天赋’就能替代得了的。”
余慈静静听着并没有因为羽清玄话中有些离题而不耐烦。正相反他现在心中一片沉静意绪随着羽清玄的话音流动似乎能看到这些年里羽清玄一边坐镇蕊珠宫抵御不怀好意之人的窥伺;另一边还要分身走遍真界寻觅恩师线索下落究竟承受了怎样的压力。
“你的心性如我当年。”
羽清玄是第二次说类似的话了这更给了余慈某种类似于共鸣的感觉字字句句都听得认真:
“我们的心性年少时不说格局大小都还过得去较常人为优。恰是如此少了许多顾忌常施以重锤猛火而少了淬火精炼这样的人前期往往是突飞猛进锋芒无匹但到了一定阶段韧性就有不足更少一份圆融破绽裂纹深种而浑不自知。
“比如你若你他日与天道法理相搏我并不担心;可与某些人接触对敌恐怕本心状态未必能挥最好效果。”
“这个……”
余慈正要说话手腕微温如贴暖玉。
他低头却见是羽清玄的手指从手链上滑落轻放在他腕上肌肤相接体温互通一时便愣了。
羽清玄微笑起来:“看你明知我是讲解示例依旧心思不属这绝不应该——你在北地三湖的名声可不是这样我在南国也听说了你对夏夫人、华夫人还有什么白衣可是威风得很。”
眼下的余慈才是明知羽清玄在逗他却还是忍不住大窘至于生气什么的他想作都不出来。
“羽清玄比夏夫人、华夫人强到哪里去吗?显然不是的你是当事人最是清楚不过。你能在她们面前挥洒自如甚至占到便宜是因为你以本心应对不滞于他物;可对我似乎不是这样。”
余慈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咳羽宫主……”
“天君且听我讲。修行之道由人而非人物性对人心的影响局限越来越小先天的本能逐步地消失、异化受到的干扰也越来越少。正因为如此理想状态下只要正常挥每个人都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但事实并非如就算物性上你我已经‘非人’但曾为‘人’长年以来的固定反应多少还有留存‘人’与‘非人’间的变化过程越短留存得自然也越多。
“你如今窘不是现在的你窘而是以前的你做出了反应可算是念旧将过往的痕迹因袭下来。可就是这些已经没有了根基的‘回路’使你、还有我常为人所算。”
余慈听出来了羽清玄除了指点他也许还在感慨些什么。
这真的是“共鸣”吧从见面后直至此刻余慈还是度把握到她的情绪脉络。
也因此余慈的回应就更“讲究”了:“总不能把这些都除掉吧除掉那还是‘我’吗?”
果然羽清玄赞同他的话:“一片空无哪有心可言?”
羽清玄与他视线相接:“其实很多人都有你这样的经历没有了物性的凭依人心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这种不适感会使得一部分人如你般在以前心态的虚妄中拔不出来;还有部分人则是干脆偏移、丧失还自以为是更加可悲。”
“这就是宫主所说的‘基础’、‘基本’之意吧。可物性的基础已经变了又怎么解决呢?”
“有人是一步一个阶梯时刻把握本心火候到了自然成就;有人是重新定位在天道中、在法理内寻一个参照;有人则干脆不断加大形骸物性的刺激。但无论是哪个此事都全无捷径只有一点点地磨砺以求保持或改变。
“至少……便如你要做出正确的应急的反应。
“毕竟完美的状态或许存在但那定然是佛祖、道尊的领域任何人都只能求一个时间段内的近似而已。
“包括那位魔主也未必能成但那位肯定是最擅长利用此间奥妙的存在。
“你的本心修为其实就是在灵昧之法上还是有些逊色‘不滞于物’对我等修行之人说来容易其实没那么轻松达到的……也更要小心魔主。某种意义上讲只要有心魔就与其相通他不会特别注意某个人但若与他特别有共鸣就不好说会生什么了。
“还有一位就是罗刹鬼王不久后我们的对手其真幻法门最能迷惑本心不得不防。”
余慈听明白了绕了一个大圈羽清玄还是劝谏他的修行格局选择需要谨慎过于杂乱的参照不利于心性修养。
余慈承认相较于那些老牌的强者他在老辣圆融上确有不足这番苦心他能理解。只是很多东西尤其那些塞进心内虚空的都是强买强卖想扔都扔不出去。
他只好故作不知羽清玄的真意就事论事虚心问道:
“要做正确反应有没有什么确凿有效的办法?”
马上要和罗刹鬼王开战了由不得他不上心。
羽清玄微笑看他余慈忽然恍悟。
既然是本心的问题自然要求诸本心问任何人都可能给带偏掉。
羽清玄将问题点破其实就是给他划了一道警戒线关键时候能想起此时此事此番言论便有幡然醒悟的机会不至于稀里糊涂着了道儿。
大概也是洗去困惑照见本心的缘故余慈进入了比较理想的状态他又看羽清玄搁在他手腕上的纤长手指了会儿呆忽然笑道:
“宫主应该是现了什么不妥?恕我愚昧一时想不出来。”
“若我知道便不会和你绕圈子……像天君这般人物想看穿看透谈何容易?只是突有感触故而言之。”
两人看着客客气气的其实非常坦率。
羽清玄确实不会故弄玄虚地仙大通的感应神通没有特别明晰的概念和界定但谁也不会等闲视之。
余慈细察心内虚空想翻找出究竟是哪个因素引起羽清玄的感应。
心念扫过平等天时在太玄真意上一顿意绪却又偏了。
再瞒下去真没有什么意思这种时候任何错误的信息、判断都会导致不可测的后果最好还是尽快给羽清玄多一份判断的依据尤其是这种涉及到本源之力的情报简直是有颠覆性的价值。
至于怎么提起又不至于坏事扰乱羽清玄心神还真要琢磨一番。
这种事情请教赵相山也没用毕竟他不知来龙去脉。
余慈心念从心内虚空出来羽清玄正看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对我讲?”
这份感应未免太准了。
余慈现在心理状态比较正常脑子转得也快稍一思忖便开口道:“这个……还是刚才的事儿。宫主或许不知我因缘巧合悟了一门情绪神通又得一门封禁之术可封印魔念攻防兼备面对那两位难道也抵御不住?”
他完全是瞎说。
余慈就很清楚懂得情绪神通能轻易玩弄他人的情绪只能说对情绪的作用方式很了解就像是医师再怎么精通医术也不能保证自己不生病。
他这么讲完全是为了引出太玄真意。
羽清玄果然提起了兴趣:“情绪神通乃是罗刹专精之术若能知晓攻防间就有章法可循若能将无据可依的‘本心’之争提到法理之争的层面正是扬长避短至少不是全无还手之力……那封禁又是怎样的?”
“呃其实……三宫主也见过的。”
余慈突然现自己颇有些紧张这算是本心还是早年的“初心”呢?
“猫儿?”
“你也见过就是冰封大劫初起之时。”
羽清玄何等样人见余慈的态度心下便有些想法和判断。
见她若有所悟余慈又担心她心神动荡为人所乘干脆把心一横忽地手腕翻动反握住她那根纤细的手指平等天里意念微动便有冰寒之意在二人肌肤之间流转互通殷殷共鸣。
羽清玄被余慈大胆的动作弄得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太玄冰解?你这火候比在猫儿在北荒时看到的……”
话音倏绝。【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