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的推进如浪奔浪涌。所有人都在“河水”中被推着往前走。
金幢教主还想挽救至少要把自己摘出去。
可是天劫已经成形仿佛是讽刺就是以太玄封禁为骨架搭建的冰封大劫。
冰冻只是表相其本质实是逾过了万物动静的常态刻度向着“静”的一边一推到底强行抑制万物之所以是“万物”的不同活性。
万物之中能够像“水”一样的事物终究还是少的。
水结了冰还能再成水可人给从里到外冻透了难道还能再还原吗?
极端的寒意瞬间将周边所有生灵的生存区间碾压到微不足道的一点上且没有任何休止的征兆继续蛮不讲理地碾压下去。
像金幢教祖这样的大劫法宗师虽不至于立刻给冻成冰砣甚至也能短时间内保持巅峰的反应能力可外界环境却难以同步他的华光琉璃世界早已是溃不成形只留下以香火金身为中心的里许方圆从这里再向外就是可怖的冰封世界。
他的法力也好神意也好只要超出这个范围都要受到挤迫窒涩难通迟滞不知多少倍。
尤其他受到天地法则意志的特别针对使境况愈发地雪上加霜。
他还不如阴鬼此时凭着“姹女阴魔”之身已经投入到冰封海域中不见了踪影。
香火金身周边区域越缩越紧这种情况下什么七宝灯、铁如意都要收回来巩固自身防御朱文英、九命什么的更是顾不得了。
偏在此时金幢教祖还他接触到了来自天外的强横魔意中火焰灼烧般的愤怒。听那位挑兵挑将一般的责问他暗暗叫苦:
太阿魔含你坑惨我了!
是的天外那位就是九天域外名噪一时的魔主级大能太阿魔含。
偌大的金幢教外海矿区一路安排布置就是为了对朱文英所说的“秘语”?
当然不可能。
这么一个杀局本来就是奔着蕊珠宫去的。
想当年太阿魔含在东华虚空本来想收获最丰硕的果实哪知却被叶缤强行破局险些给一剑斩下魔主宝座沦为他人笑柄。
如今域内域外形势诡谲便是魔主一流也是不进则退。像太阿魔含这样的野心之辈自然要谋求重振旗鼓。
天魔一族想要短时间内稳固或提升境界靠什么?
自然是魔染他化!
金幢教祖也不知道这位怎么就找到了“上面”或者说一直就有联系?
不管怎么样两边是一拍即合太阿魔含肯定是没那个胆量再找叶缤了以他仍未痊愈的伤势还有心底的破绽恐怕挡不住叶缤三剑。
可其他修士如果层次太低也不够他“吞”的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找到了蕊珠宫那几位的头上。
想当年太玄魔母以传艺授徒之道名震天下一方面确实是别有一功;另一方面也是眼光着实了得找到的几名弟子自羽清玄以下个个争气对于天魔来说自然是极佳的魔染对象。
只不过蕊珠宫这几位破关渡劫似乎都很有想法更具胆色。
当初羽清玄强渡四九重劫欲一举登顶成就地仙虽然出了岔子“只”成了大劫法宗师可在那期间却是设了好局将一个盯上她的域外魔主直接斩杀其威风煞气使得这一劫来想动她主意的域外天魔都是踌躇不决。
以至于这个堪称“美食”的目标一直到现在都还“空”着没人认领。
太阿魔含的第一目标自然就是这位。
湛水澄的情况也差不多那个劫魔太阿魔含也认得——想忘记都难。
普天之下古往今来被猫挠死的天外劫魔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羽、湛二人都是硬茬子不过想要重登巅峰总要冒些风险太阿魔含也认了。
至于绿波天分似乎比不上前两位然而能蒙得太玄魔母青睐也是非常之人。只是早有强横的天魔的盯上但太阿魔含表示来的若真是绿波他不介意费点儿力气施展秘法强夺过来。
太阿魔含想得很好可眼下这局面……
“既然错了就将就一下吧!”
此时此刻金幢教祖简直想对着太阿魔含吼出来。
他比谁都想着“将错就错”。
冰封大劫肆虐他就算勉强突出去恐怕也要受到短时间里难以痊愈的伤势在天地大变局即将到来之时就等于是少一份全身自保的资本这让他如何能愿意?
所以他现在的应对策略非常保守一直固守不出为的就是最大限度地减少损失;从另一个角度看也可以认为是积蓄力量在“万一”之时拼命。
如此自然最好是有外力相助将这片冰封海域搅乱。
如果“上头”继续发力应该就是个契机。
可问题在于目前一切的核心在于太阿魔含会不会继续下去。
那个能招引天劫的存在应该也不错……吧。
太阿魔含别犹豫啊!
金幢教祖的心声隔着重重冰封太阿魔含是感觉不到的就是能感觉到他也不会理会。
要说宝蕴这等存在某种意义上要比蕊珠宫的几位更罕见可本就是姹女阴魔的体系存在本身的根基又近于虚无能魔染吗?
既然不能对他就没任何意义。
太阿魔含也能感应到数百里外还有一个过了塑灵天劫的剑器元灵似乎是魔染的好目标但如今他还被叶缤的纯化剑意折磨两边剑意分明是同源而出真对上了内外交迫说不定他直接就给打落魔主尊位魔染又有个屁用!
当然最关键的是通过与罗刹鬼王那边情报共享他已经知道这个剑器元灵还有之前那个招引天劫的奇妙存在应该是“渊虚天君”座下。
打狗还看主人呢真惹来渊虚天君甚至是上清后圣还不知要怎么收场。
如今万里开外神意横空而来这段距离对他们这个层次的强人来说已经到了神意杀伐对冲的区域内。
太阿魔含对神意攻伐不陌生同样渊虚天君也是不只一次在这个领域证明了自己。
两边都在忌惮都含而不发可一旦发动势必石破天惊再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罢了!
太阿魔含也是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见事不可为便要抽身。
不得不说在东华虚空被黄泉夫人和叶缤狠狠摆了一道之后太阿魔含要保守多了他现在也着实没有资本再去赌博。
所幸他的主要布置还只是蓄势待发现在抽身只是浪费个情绪而已。
罗刹鬼王和大黑天佛母菩萨那边更不用挂心本来就是她们的环节出了岔子没找她们要交待就不错了。
至于金幢教祖……他是哪个?
太阿魔含真身尚在九天外域只是以强横魔意破界想走的话谁也拦不住他。
只不过以他堂堂魔主之尊也不能这么灰溜溜离开。
略一思忖就坦荡荡和余慈神意接触算是打个招呼。
唔……怎么多了个人?
近万里开外余慈破空飞遁。
他对金幢教外海矿区的形势已经有了较清晰的认识。
按照黄泉夫人的情报余慈早知道金幢教可算是罗刹鬼王、大黑天佛母菩萨两劫前就布下的棋子。
金幢教祖当时是过第三次四九重劫却棋差一着“十向转生”的秘术都没能发挥作用是罗刹鬼王出手相助——当然不是无偿的。
从那时开始金幢教虽是名义上和巫门一条线但以金幢教祖为首的高层已开始逐步向罗刹鬼王倾斜。两劫时间下来金幢教中最具权威的教祖、总堂经师陈乔然、东海分堂经师蔡鹄都已是投向了罗刹鬼王座下。
这完全可以等同于金幢教整体的立场。
余慈虽早知如此但他的思路还是朝“大局”考虑。想着金幢教费心费力北上抢夺地盘应该是配合罗刹鬼王和大黑天佛母菩萨的战略为“三界天通”做准备。
哪想到这一局的目标竟然如此有针对性。
自与太玄魔母一战后罗刹鬼王忍了近百年如今终于要对蕊珠宫下手了?
万里开外强横魔意弥漫虚空有东华虚空的深刻记忆他第一时间就分辨出来那必是太阿魔含无疑。
他不知道太阿魔含是怎么和金幢教更准确地讲是与罗刹鬼王和大黑天佛母菩萨搅在一起的。
但这一个杀局的大致思路还是比较清晰的:
金幢教负责制造、充当诱饵引来蕊珠宫的修士再由太阿魔含出手魔染。
他们似乎很有自信会是蕊珠宫的高层到此。
只是来的却是朱文英。
反倒是宝蕴、玄黄为了救人掺合进去将局面搞得复杂了。
余慈和赵相山合计了下都觉得罗刹鬼王那边应该是有一连串后续的动作而不仅仅是在拦海山外设局坑人。
但眼下不管怎样救人还是第一位的。
宝蕴、玄黄现在还算安全可朱文英就不太妙了……
那位怎么说也是羽清玄发入“朱家”也就是上清宗的近人早年在北荒互相扶持都有交情在余慈不可能眼看着她殒身在海……底?
他娘的谁来告诉他前方飞来的人影是哪个?
余慈全副心神都放在金幢教矿区附近对感应范围里的其他区域都只是泛泛感知而已不会特意去分辨哪个是哪个。
正因为如此当他看到侧前方人影斜插过来放开气机表明身份的时候他心中那份情绪简直像是湛猫儿闯进来张牙舞爪好一阵折腾……
来人一身轻甲身披大氅英姿飒飒却是一位女修。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略带鹰勾的鼻梁以及略显男性化的轮廓偏偏不失秀丽这个面孔余慈当然记得……
迎着余慈女修躬身行礼就像几十年前在北荒时一样:
“烟爷安好文英拜见。”
“你……”
余慈一时哑然无语这位不是朱文英又是哪个?
自然也有问题顺理成章地显现心头:
朱文英在这里那边又是谁?
也巧了便在此时太阿魔含的强横魔意示威性质地碾过来与他轻微“接触”一下这里的情形自然也就别想瞒过去!
虚空中分明“滞”了刹那。
随后太阿魔含的魔意倒卷而回由于收势太急卷舒之际有如郁郁雷音又像大潮狂涨惊涛拍岸撼魂动魄。
余慈顾不得他盯着仿佛没事人儿一般的朱文英哑声道:
“谁来了?”
海底矿区金幢教祖勉强支撑着华光琉璃世界缓慢有序地将其回收他的策略是坚决护住香火金身周边的核心区外围则不与冰封大劫硬顶将所有的力量集中起来为最后的突围做准备。
此时此刻他已经认知道短时间内决不可能再有人拉他一把了。
一切都要靠他自己。
偏在此时冰块破碎的声音响起在已经过分“安静”的环境中分外让人心悸。
金幢教祖本能就以为:哪处的防御出岔子了?
他神意周覆华光琉璃世界高度紧张可是外围一整圈儿不见任何变化倒是临近香火金身的核心地带……
金幢教祖终于锁定目标。
朱文英……朱文英身外本是被招引天劫之人用太玄冰解的手段凝聚了厚重冰层以为防护之用也就是这一手导致了金幢教祖的误会使事态偏到这种让人无语的境地。
可这时候冰层开裂而且是从内到外全面崩溃。
金幢教祖没有立刻看到朱文英的身形因为崩溃的冰层之中“雷侯秘甲”放出的强光电芒将女修的身影完全遮蔽。就像是一个燃烧的小太阳只在中央有那一丝丝的暗影。
随后暗影扩大渐渐明晰到了一定程度整个电芒光球都向外膨胀、炸开。
人影从迸散的电芒中走出来只是金幢教祖看到的已经不是那个冷静倔强的朱文英而是彻彻底底换了另外一人。
大约是为方便起见此人着一袭男装蓝衫布履朴素洁净通体上下只在腰侧系了一枚玉佩除此此外别无修饰。
其人青丝结髻以发簪固定清爽无遮更显出清丽到极致的面部轮廓几乎没有任何棱角观之可亲而润泽微丰的唇形也将这份感觉进一步柔化整体来看用“慈眉善目”来形容都没有问题。
可是正是这一位清凉如水的眸光到处丈二香火金身竟然是猛地一颤。
金幢教祖心中陡然冰寒倒不是冰封大劫侵入而是发自本能的惊惧。
他喃喃开口金身自有雷音之法震耳欲聋可究其根底却是好生虚弱:
“羽清玄。”
蕊珠宫宫主羽清玄……原来这位早就来了。
竟然是与座下弟子换了身份!她一宫之主的骄傲哪儿去了?
金幢教祖想想都觉得可怖刚刚他还说要将朱文英投入七宝灯炼化。可以想见如果真的如此投到七宝灯的的羽清玄会给他怎样的惊喜!
当然此时再纠结别的事情已没有意义。
就是现在难道就好了?
同样是大劫法宗师一个面对天劫绕着走的和一位逆势而上阵斩域外魔主的岂是一个层次?
在当前距离上放对就是做噩梦也不带这样的!
金幢教祖毫不迟疑当下用尽一切办法……向外求救。
然而在冰封大劫之下他发出的信息比常规时候至少要迟十倍以上在此时的局面中已如天堑一般可以说短时间内已经是内外断绝。
没有人能帮他。
羽清玄静静注视金身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愿。
清丽温润的面容没有任何威仪的加成可是垒在她脚下的强者的尸骨却比任何威仪都要来得有效。
金幢教祖蓦地咆哮起来再不动作他可能直接被惊悸压垮!
金身之上燃起三寸厚度的火焰他不管不顾主动出击。
香火金身左手执铜杵右手执玉钺刀额头正中法眼张开身后金幢立起极乐香氤氲蒸腾烟气迷蒙就中有数十具神明法相护持周围。有嗡嗡之音是万千信众祈祝。
做出这些就是冰封的海底也是轰然摇动滞涩的元气有加速流动的迹象。
华光琉璃世界稳定住撑开部分冰封海域也在天地法则体系中争得一席地随即就急剧扩张开来。
至少在视觉效果上光华如海不可思议难见边际。
香火金身便在光海中央宛若佛陀。
再一声喝神明法相各持法器阵列如轮在金身之后缓缓转动霞衣、铜杵、丹环、法眼、铁如意、虚念鼓、玉钺刀、极乐香、七宝灯共计九件神明祭器各嵌在“巨轮”之上均分九部只有金幢高拔金色丝帛无风自动搅动光海。
不管做得怎么气象万千其实就是要和羽清玄争夺这一方天地的控制权只要能坚持到把信息传出去己方做出反应他能就搏得一线生机。
他能做的已经尽数排布出来。
羽清玄只是摇了摇头首度开口:
“和罗刹就学了这些?画虎不成反类犬何苦来由?”
金幢教祖呆了呆羽清玄竟毫无顾忌地直接道出罗刹鬼王的名号。
这说明什么?说明羽清玄对周边海域绝对的控制权使得这份“刺激”一分一毫都不会泄露出去。
言罢羽清玄脚下不动只一指点出完全视辉煌光海中各项防御如无物什么神明法相九宝巨轮华光世界都如同虚设金身胸膛正中打穿冰洞前后开孔。
金身猛地一滞这原本是金幢教祖真身头颅所在飞溅出的却是金色的火光。
金幢教祖已经不留退路完全与香火金身融而为一然而冰洞破口寒意深透竟遭天地法则意志顺势侵入——羽清玄借天地之力也是如此轻松随意!
金身还想硬抗可羽清玄手指一划而下轨迹依稀合于星象逐一指点中金身各处加上最初一指连中六处。
太玄截星锁。
寒意转眼蔓延到全身各处金身冻结随即崩解为漫天金沙。
金幢教祖勉强转换形质保全了真身然而面目呆滞全身上下都是细密的裂纹仿佛是拙劣的工匠随手拼接起来的稍动一下就要整个地崩溃掉。
此时此刻金幢教祖没有动也动不了唯有绝望和困惑从眼底透出来:
怎么差这么多?
在羽清玄面前遭天地大劫压制的金幢教祖就像是一个幼儿就像做游戏一样被完全彻底地碾压。
羽清玄微微一笑轻拂发鬓虽是男装不自觉有女性化的动作愈显和婉雅致:
“既然人家能给出这样的机会用不好岂不又要被人厌烦?”
金幢教祖完全不明白可是他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饶我!”
已经顾不上真身崩溃之危他大声乞求。
尊严算什么数劫以来艰难修行难道就是为了迎接这个下场?
“我知道你师尊的下落。”
“我现在也知道了。”
虽是这么说羽清玄太玄截星指最后一击还是留下。
华光琉璃世界还在金幢教祖还有一线生机却不是羽清玄心慈手软而是这就是一个道标若非如此怎能再引人进来?
她做罢这一切明眸流转眸光所指外围冰封海域中阴鬼女身形模糊显现。
这位神出鬼没的魔门东支女修半真半假伸手轻掩唇瓣难掩讶色却是在往后退:
“清玄妹妹莫误会与我无关!”
羽清玄不再理她因为此时太阿魔含魔意抵至强横的意念透空而来什么冰封大劫完全遮挡不住:
“羽清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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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关渡劫便在今日能否首度登入前五全看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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