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众人回到苏州城时刚过申正张氏一回到阑苑堂就给许老太爷说了今日发生的事情表情十分丰富。
“六娘这孩子本是好意带着王家娘子来见我怎料王娘子进亭子时没踩稳竟从台阶上滚了下去摔地裙子都破了。”
张氏说着话目光惋惜地看了许诺一眼眼底没有平日的冷冽反而多了一份慈爱道:“王娘子当时身形狼狈给我行了个礼就匆匆离去。可她走前看六娘的眼神却有些不对我担心六娘因为这事让王娘子怪怨上了过几日派人给王家送份礼也算给王娘子压压惊。”
许老太爷点头认同。
许诺被张氏慈爱的目光吓得心惊肉跳没想到第一次让祖母满意竟是这样的情形。
张氏话里话外都没说王英摔倒和许诺有关还有些怪王英心胸不够宽广因一件小事就记恨上一个小辈。
许诺和许倩接触的旧了知道怎么说会让张氏高兴就道:“多谢祖母今日之事都是孙女的错没有即时扶住王娘子让祖母费心了。”
张氏果然满意许诺的回答让许诺放宽心说后面的事情她会处理好。
张氏今日心情不错留众人在阑苑堂用了膳。
晚膳后丁氏和许大娘一起回到引渝院换了常服准备说说话刚让婢女冲了茶许谷渝风尘仆仆地回来面上有些焦急。
“爹爹。”许大娘站起来行礼。
许谷渝没想到女儿也在点了点头脸上的焦虑之色已经掩去了不少。接过许大娘递过来的茶汤喝了一口才道:“爹爹和你娘有话说你明早要回杭州早些回屋歇着去带给亲家的礼你自己选了带回去。不要落下什么。”
他对这个女儿很满意很多事不用他操心她自己就会办好。
杜大娘目光闪烁从善若流地说了想带回夫家的礼物而后告辞。
帘子一落下丁氏就站起来:“老爷。怎么了?”
大女儿向来懂事主意也多家里有事老爷不会避讳女儿今日竟然将女儿引出去想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许谷渝面沉如水。手指沿着茶盏底部的弧度摩挲深吸一口气才道:“送去汴京的那批茶点茶后茶汤不够纯白汤花不均匀细腻水痕出现快。”这样的茶就是寻常的官宦人家都不会用。
丁氏睁大眼不可置信地问:“是不是试茶的人茶艺不够?”
许谷诚摇头感觉心口沉闷提了几次气才缓过来:“不可能。别人家的的都没问题只有咱们的茶出了这样的疏漏。”
丁氏大叫一声喊着不可能。又用手掩嘴。
送去汴京的茶选的是今年最好的茶庄最好的茶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而且家里喝过一段时间这个茶汤花极其细腻做出来的茶百戏保持的时间也久不能出现这样的情况。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老爷你知道是谁做的了吗?”丁氏心里着急。又有些不安神色不再从容。少了平日的淡定。
“不知若不是光禄寺的那位提前给我递了个信到时候恐怕更手忙脚乱。”他午时得的信看完信后背上出了一层汗忙了一下午什么也没查到。
丁氏心里慌乱地厉害家宅的事情她处理起来游刃有余商场上的事也略懂一二可现今的事却是她从未见过的不免手足无措。
多年前贡茶都出自明州这些年又都出自建州苏州这边茶虽好名气却难以与建州的凤团龙团相比。
直至今年有几位京城的贵人尝了许家的茶许家才有了这样一个机。前些日子将茶运到汴京若能通过光禄寺的审核便能成为贡茶许家的茶会提示很大一个档次。
也是因为这件事丁氏心中才有底气为许二娘的亲事将两浙路的儿郎挑选一遍。因为她相信许家日后的发展会越来越好那些嫌她挑剔的人日后看到许家的发展只能闭嘴。
谁能想到第一道审核就出了这样的岔子!
“二叔呢?他怎么说他京城认识的人多让他想想办法也好。”丁氏着急中想起了许谷诚许谷诚虽然是次子但一直是许家的主心骨这件事她口头上虽然从未承认过但心底却也认为许谷诚是许家未来发展的关键。
许谷渝摇头两条眉毛几乎皱在一起:“他去南边治水一时半刻回不来我先前写了一份信命人送过去了先告诉他情况让他帮忙分析一下别的他想帮也帮不了。”
既然有人能在许家的茶上动手脚蓄意陷害许家定是知道许家的底细。
若此时让许谷诚回来指不定会被人按上误职的罪名。
“不然让大哥帮个忙先把咱们的茶换回来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查。”丁氏想了许久又犹豫了片刻才说出了让兄长帮忙的话。
许谷渝依旧摇头面色比先前好了些整个人也镇定了些放下手中拿了许久才茶盏告诫丁氏:“许家正在被人往泥水里拖你竟然想将大舅子拉进来是要害他吗?”
如果这些利害关系他都分不清许家的生意也走不到这一步。更何况他虽然是商人但却不是惟利是图之辈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将旁人拖下水。
若不是提前打点过他不会这么早知道送去的茶出了事情而且那边也不会帮忙压着这件事。
送去汴京入选贡茶好歹也得是佳品将次品送到京城皇上不追究还好若有人在皇上面前说许家无视皇威故意拿次茶进贡以次代好。蒙骗皇上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丁氏的脸变得苍白她只想着兄长如今位高权大有他出面事情会好解决得多根本没往深处想。
跌坐在席上。久久不能言语。
第二日晚膳前吕氏收到了一份信是吕夷简从汴京送来的。
她正看信时许诺带着春棠端了花瓶过来。
许诺先选了地方让春棠将花瓶放下而后从书案上拿起信封看着其上端正有力的几个字问道:“娘。大舅父来信了?他说什么?”
吕氏没有避讳许诺直接将看过的信纸递给许诺。
许诺看后脸色立刻就变了。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有人诚心以此事做文章。许家最近可就不消停了甚至会有大变。
历史上不乏因微不足道的小事引起的大事从现在算起几十年后的乌台诗案便是如此。
当时正是新党旧党争锋的时刻苏轼给皇上写了一封被新党的人人抓了辫子说他是“愚弄朝妄自尊大”说他讽刺皇权。莽撞无礼对皇帝不忠。
就是这样苏轼被御史台逮捕。牵连者数十人。
若那人准备以一批茶将许谷诚、丁墨、吕夷简三人中的任意一人或是全部牵连其中则图谋盛大!
与许诺的不安相反吕氏神色从容很是镇定。
她点了烛灯将信烧毁而后提笔给许谷诚写了一份书信命人快马加鞭送去。
又给吕夷简回了一份信。然后让许诺回茗槿阁先用晚膳、不要将此事说出去便去了大房寻许谷渝和丁氏。将自己兄长的意思传达过去。
许诺原本想提醒吕氏不要让大舅父牵连到此事中。却发现母亲给大舅父回的信都是些日常琐碎还问了几句长子许平逸的近况对于此事没有提到半句显然是没想着让吕家与此事又牵扯。
果然是吕家教育出的女子遇事不慌乱而是从容解决。
吕氏过去伤心都是因为亲近之人出现了难以回转的事如今的事情虽然棘手却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吕氏给许谷诚的信许诺也看了只简单地说了她兄长带过来的信息更多地却是说许诺这几日琴艺上的进步还让让许谷诚安心治水。
许诺不由对母亲刮目相看这样的大事寻常女子遇到了定会失了方寸母亲却如此镇定一举一动都十分有序合理。
这件事的目的很明确关键是查出幕后人许家送去汴京的茶饼肯定被人掉过包如果能查到何人何时何地换了茶饼从这个线索开始一切都会方便很多。
吕氏去了大房那边许诺也回到自己屋里随便吃了些东西换了中衣就躺到席子上望着承尘发呆。
到底是谁要害许家?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就是池里的鱼许家不好过了她也得跟着倒霉。
她对许家商场上的事情不算太了解但对方若是想拉父亲或是大舅父或是丁墨下水她知道历史的发展方向倒是有几个人选。
可那些人不会用这种方式麻烦、复杂、变数多。
后窗外响了一声许诺一个机灵翻身坐起顾不得将刚散开的头发绑一下就冲过去拔开插销。
后窗是她和七月接头的地方七月没升成一等婢女时她们一直在后窗这里联系。
今日七月又从这里找她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许诺掀开窗户就看到一张大大的笑脸正是肖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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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丁谓是福建运转使时初次制造凤团后来叫做龙团——“贡不过四十饼专拟上贡虽近臣之家徒闻之而未尝见也”。作者没查到丁谓什么时候做的福建运转史文里暂时写的是大中祥符八年(1012)以前如果以后查到具体时间会回来改。大家如果知道可以到书评区告诉作者。(ps在3000字外不会收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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