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凤藻宫出来,元春抱着皇后宫里需要浆洗的衣物。这些都是由她负责,抬头看向朱门外的晴朗天空,荣国府就在京中,看上去近在咫尺对于她而言遥如天际。
她收回有些自伤的目光,端着铜盆默默走向不远处的浣洗局。身在秀女院的少女们无不投来羡慕的神情。
自进宫之后,她待人从未端过国公府嫡女的架子。总是以亲对待姐妹,做事也是尽量求完美,不让人挑出一丝瑕疵。与她共事的女子们虽羡慕,却不曾对她有怨言。
只是偌大的宫廷,总有些看不顺眼她的。无疑是暗地里说,她能从(秀女)宫女调到皇后娘娘身边直接升了女官,有着比其他秀女更能接近圣上的优势,还不是靠着家里关系,和北静王c甄老太妃走的近。
浣衣局的宫女们聚集在井边一处闲话,手里浆洗着后宫的衣物。见她默默走来,让出一角。只是多看了几眼,也就收回目光继续谈资。
无外乎是后宫的琐事,哪个小宫女今儿得了娘娘赏银。哪个小太监又找了对食的相好。诸如此类,不过每每到了最后,这群小宫女就扎堆似的埋头低语起来。
她们当中某人此刻满怀欢欣地谈起,“知道嘛?四殿下回来了呢。我昨儿帮许公公抱衣物,经过西苑泰和殿时,瞧了一眼哩。”小宫女显得很是激动,捏着小拳头兴奋摇了摇。
错非有事吩咐,这群地位低下的小宫女根本没法往那边跑。于是其它宫女总是很有兴趣听她夸夸其谈。
比如,四殿下长什么模样?
四殿下生的白还是生的黑?常听一些小太监说生的俊美无比,高挺英勇,想来也不会比二三皇子差的。
这群小宫女不知疲惫,从四殿下面貌谈到兴趣以及品性。
元春只远远见过四殿下半个身子,每次都是只听见小太监报:四殿下来寝宫,她就匆匆埋头跪在地上,只能看见靴子。又如何见过长了什么模样。更未听过他是如何性子的人。
倒是从这群宫女口中,听到些不知真假的事来。
例如四殿下生性顽劣,不爱读书。又如何受陛下和皇后的宠爱,有时候冰冷,有时候顽皮爱和小太监开玩笑。
这些大胆宫女甚至私下谈:“若是能跟着四殿下,哪怕当一辈子侍女也不枉此生。可惜偏这尊贵的皇子不喜欢太多人伺候,真真羡慕泰和殿的姐姐们。”
然而她们说到此处,又拿羡慕的余光扫向元春。
因为,贾元春在皇后那边当职。四皇子又是皇后嫡出,隔三差五就会去请安,再怎么倒霉总能撞见殿下的。
其中一人安慰自己和其他姐妹道:“咱们浣衣局,也有好处。虽说一辈子是普通浆洗衣服的宫女。可到了年龄,就能放出宫出。可不像秀女,运气不好没准终生都是女官。等成了老嬷嬷,才放出去咯咯咯”
无疑这话让元春有些伤心,暗叹自己前途渺茫,今后都要困在这深宫大院一辈子。唯一的“亲人”只剩抱琴在身边,时常陪她聊聊家长里短,往年幸福事。
但她性子是温柔的c大家闺秀。自小由老祖宗带在身边,对于这些言语她不会反击,很快从悲伤中振作起来。整个家族和父母长辈,都在靠她。于是默默蹲在边上认真洗了一下午的衣裳。
皇后寝宫里的宫女不少,碍于甄老太妃的关注喜爱。也就留在身边,其实这孩子还是不错的。
皇后对于元春的评价就是不错,听话乖巧。若是非要给自己丈夫身边塞秀女,自己调养出来的也算半个自己人。当然,如果不成为皇帝的女人皇后更开心。
只是大臣什么心思,太上皇什么心思,皇后知道。
错非他们夫妻同心,知道皇帝是不会收此女子,或者收了也不会受用。
皇后才舒心不少,并且将元春留在身边,也是皇帝有意让皇后监视着她。
这几日顾焱左等不见皇帝回话,整个人焉憋憋的提不起精神。皇帝同意,他就能随时出宫借着查看的目地出去逍遥。
后宫夏太监身边的干儿子来传,说是今儿皇后娘娘让四殿下晌午过去用膳。
他才慢条斯理的任由香菱给自己穿衣束冠,打理整齐。又细心的将角落顺平,顾焱随意撇了她一眼便问:“这些日子在皇宫可待惯了。”
香菱诺诺回,“奴婢有殿下送来的书籍看,已经很满足。”
答非所问吗!
随意和她嘀咕几句带着侍卫傅青离开。遂命小太监抬了轿子前往凤藻宫,一时想起贾元春还未怎么见过,起了兴头找来后宫太监夏守忠询问。
因他面上有些不快,眉毛紧缩。夏守忠以为贾元春
得罪了这小祖宗,便欠身笑问:“殿下,可是那元春惹了您不高兴。”
顾焱抬头看了看天色,用鼻子哼气。于是语气就有些不满,“你这老货,倒揣摩起我的心思来了?怎么本宫想见一个女官问些事,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殿下息怒,老奴不过是想替殿下分忧。”
“那还不去?等着我赏不成?”
夏守忠不停弯腰点头,连称不敢。一路上忧心忡忡,也不知那元春什么事得罪了这小祖宗。才回宫没多久就要传唤,他才得到荣国府捎来的银子,要帮忙照顾一二。
眼下这照顾也太快了,不知是福是祸?
元春正往回走,忽见远处夏太监急匆匆往这边赶,等近身到她跟前。又火急火燎拉着她袖角急道:“快些,四殿下寻你。”
元春先是一愣,随即答应声“喏”。便抱着衣盆,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到了凤藻宫不远处。果见站着两个少年,其中个做侍卫打扮,另一个不是顾焱还是谁。
元春忙低下头,夏守忠笑眯了老脸,将身子弯的低低说。
“殿下,她年小不懂规矩,若是冲撞了您,别往心里去。”
元春还不知什么事。
顾焱的十分冷淡,语气破为倨傲,扬眉微怒道:“你这老货,本宫还未开口,你倒反替她说了一通好话高兴也便成不高兴了,难不成你是她们家亲戚?”
夏守忠知这事做差了,殿下未问他怎么先张口。
“行了,做你的事去。”顾焱朝他挥挥手,夏守忠看了一眼元春,抛了几个小心谨慎的眼神,转身一脚重一脚轻的就走。
“你随本宫到边儿说话。”顾焱转身往后宫一处小花园亭子走。元春低头跟在身后,抬眼时见四皇子戴一顶玉冠,着一身米白色宽袖长袍。干净素白的锦袍,肩膀处绣着几杆绿竹,双手背在身后拿着一把玉骨折扇。
这就是四殿下。
侍卫在旁傻头傻脑问:“殿下,你不会因为她们家跟王姑娘有点亲疏关系就要”
顾焱悄声笑道,“单纯地瞧瞧,逗逗她而已。”
得令,傅青只剩无语,自己跟了个什么主子。殿下这见着美人就起玩心,这可是秀女在皇帝没赐给皇子前,可都是圣上的女人。
忒也胆大了。
三人到了小花园,顾焱坐在石凳上,翘着二郎腿,把玩着手里的折扇,头也不抬懒洋洋道:“可知本宫寻你何事?”
元春跪在地上,低头小声道:“奴婢不知。”
“本宫很生气,因为你。”
元春许久不语,一双美目中闪着泪光。脑中回忆至上一次,到如今她都没见过殿下一面,也不知怎么就恼了他。
顾焱看了她一眼,见她满是委屈,身子轻微颤抖着。不知为何,心下竟微感无趣。
自己一向对美人很有兴趣。
一定是和凤姐相处惯了,习惯那种泼辣性子。或者任性一些的,才有征服欲。像元春这种唯唯若若,言听计从的反而勾不起他的欲望。
于是他起身,拍打着折扇来到元春身前,微微笑道:“既然你惹了本宫不开心,便要受罚。”他抚扇走了几步,笑道:“就罚你给本宫说说你们家的有趣儿事。”
傅青一愣殿下这惩罚也太“别出心裁”。见这宫女恍惚,傅青于心不忍,上前推她道:“殿下轻罚你,还不谢恩。”忙在顾焱身边帮村道:“殿下,她定是吓傻了罢?”
“你这小子,我发现你很爱帮贾府说话?”越发狐疑看着傅青。
傅青脑子里很快闪过,那个叫珍珠的女子,遂摇头道:“臣不认得她们家”
“奴婢谢殿下。”元春回了神,捉摸不透他,若问什么便答什么。
顾焱用手中折扇托起元春的下颌,元春被他忽然的举动惊到。一张不施粉黛的俏脸涨得通红,紧紧闭上眼睛,心内突突直跳。
打量她片刻,嘴角轻轻上扬。
果然是美人,身材也不俗,若是性格在独特一点便好了。
“你们家的姑娘都和你一样绝色?”
元春刚刚平复了心跳,这次连耳根子脖颈都红了。等顾焱的扇子离开,并未做什么过分动作,她才睁开眼睛快速低头因回:“奴婢家中姐妹尚小。”
顾焱想问凤辣子,张了张口又改了主意:“听闻你弟弟衔玉而生真是大胆。若他能衔宝贝出生,岂不是天降麒麟,比本宫还尊贵?想做什么!”
元春一愣,吓的小脸一白,慌忙分辨道:“元春家里不曾有这种逾越想法,幼弟衔玉而生不过是为了老祖宗开心,非天意只是人为。弟弟出生时,便有老道士送玉来,为了讨喜顾而出生时,放入口内。”
也不知是真是假,顾焱睨了她半天,暗自揣摩。
没准是贾政夫妻,闺
房乐趣
落里面了,又不好意思说,嗤还取不出来。于是等着大脸玉出生时,撒了个慌娘胎里带的。
可不就是娘胎里带的?
话到此,顾焱也觉得索然寡趣她太“乖”了,欺负起来没有意思。若是王熙凤那种雷厉风行的,较劲儿起来能和她大干三天三夜不喊累。
或者口齿伶俐的黛玉,亦或者逗一逗宝钗看看她生气用典故骂人的模样。
偏生元春一头不占,哪怕你气死她,多半只会咬牙认了。
“行了没你的事了,你家那宝贝玉,若是有机会本宫亲自砸了。省的碍眼”
元春没理解他的意思,亦不敢动作,总之晓得殿下不喜欢弟弟戴的玉。
若是有机会传消息出宫,一定要警告父母,再不好传这些出去。
“无趣,走了你忙去吧。”顾焱拍了拍扇子,抬脚就走。傅青还不停朝元春催促道:“殿下让你回去了,还不走?”
等人走了,元春才起身,这事想了很些日子也不知道殿下刻意来寻她是为了什么?
顾焱在凤藻宫陪皇后吃了晌午,两母子又腻歪一会子。
到了下午三点左右,这才兴兴的回了泰和殿,只是刚踏入大门。就被一个缠人的小妖精给挂上了
你们猜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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