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少,你是要先抚琴,还是先对弈?”陈太忠对棋道尤为自信,已早早地让人拿来一个棋盘。他神情怡然,手捏黑白棋子,恣态端是儒雅,之前的颓势早已被选择性抛諸脑后。
“本少说了,要一次解决掉你们三人,不是虚言、更不是空口放炮仗,只听见一个响!“
“抚琴、演曲、对弈对本少而言,只是一盘菜,怎么吃都一样,难道还需要分个先后?”
秦逸神态很嚣张,他如何不知,之前那一个鞠躬,不过陈太忠刻意装出的谦卑:哼,真心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还妄想翻盘?看本少如何一巴掌,拍死你们!?
既然嚣张,秦逸肯定就要嚣张到底,他伸出一指,点指陈太忠,道:“本少知道你不服,没关系。既然你精通棋道。那就摆一个残局,若本少不能破局,就算你们赢。
“听清楚,是你们,不是你!”
“欺负你们非本少所愿,要怪就怪你们吃了猪油蒙了心,胆敢和本少叫板。别说本少小肚鸡肠,我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五人若有一人,能赢本少一场比斗,今日就算你们赢!”
“哗!”大厅一片哗然,秦逸的嚣张宛如从骨子里溢出,让人心惊。
一场就算你们赢,这是何等的蔑视。他就如高卧九天的神,俯瞰大地上蹦跶的几只蚂蚱。
“以前是谁说,秦大少是废物?如果他是废物,我们是什么?”部分文士想到这一茬不禁色变,以秦逸的才学上百族战场,是迟早的事。那时,他就如冲天而起的凤凰,贵不可言!
“秦大少雅量,让我辈汗颜,开始是我们不知天高地厚,误会秦大少了。”这个世界本就不缺乏见风使舵的人,见秦逸力压全场,有一部分文士,恬不知耻的拍起了秦逸的马屁。
“秦大少,天纵之才,其文采,鬼狐城无人能出其右,我们口服心服。”另有不少文士跟风,看五大才子目光由钦佩变为鄙夷,就差没直接说:就这点斤两,也妄想和秦大少比肩。
“蚍蜉撼树而已,是我就直接服输,我家大少,大人大量,定不会与你们一般计较。”有人压低了声音,躲在人群中,煽阴风、点鬼火!我家大少?是个人都知道,他和秦逸没有半毛钱关系。
五大才子脸色很阴沉,特别是方仲永,身体有些发颤,嘴唇气的直哆嗦。
“输,我们也要有傲骨,想让我们不战而降,不可能。”方仲永颤抖着说完这句话,心里却恨不得生食秦逸血肉。其余四人也是视死如归的表情,事实上他们深知,秦逸玩了一手以退为进的好戏。
”机会我给你们,现在服输,本少可以当一切从未发生。“秦逸笑吟吟的看着几人,那一抹寒芒被他深深地压在心底:五大才子有四人都是世家座上之宾,不把他们玩残,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美意?方仲永,已经有世家对其伸出橄榄枝,敌人想要得到的,就是自己必须要毁灭的对象。
“请大少抚琴。”陈太忠一咬牙,对秦逸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现在怎么可能服输。
一服输,之前支持他们的世家公子哥,定会扒了他们的皮,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一旦服输,就算免去裸奔,他们依旧是一个笑柄,且会被冠以懦夫之名。
“输不可怕,就怕输掉气节,输掉所有,不战而降,那怕以后惊才绝艳,也不可能出头!”五人都懂秦逸一番造势的用意:就是想让他们主动认输,让他们从文士中除名,永不被文阁录用!
“大少以一把无形的刀,横在他们颈上,可惜并未取得效果。”萧丰轻叹,叹秦逸算计之精密,叹五人意志之坚定。
“萧公子,只要大少能赢,这把刀也用上了一半,没什么可惜。”
“包老说的不错,能赢就够了,大少这一耳光,可是能煽倒一片人。“两女很赞同包不同的说法,杀人嘛,不一定就要一次赶尽杀绝,钝刀割肉效果不是更好?
“本少,如此大度,既然你们不稀罕,就算了。”秦逸摇了摇头,装出一副我甚心痛的模样:“知耻而后勇,你们持才傲物,就让本少好好敲打、敲打你们,让你们涨涨见识。”
“开启乐伶天籁音效光环,本少要大杀四方!”
玎珰,琴音响起,只是几个短促的音节,就让众人眼前一亮。而世家之人,却如吃了苍蝇般难受,初一亮相,他们已经品出,秦逸的琴道造诣比艳冠群芳的花魁,技高不止一筹!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啦”
曲毕,众人难以自拔,他们似乎看见,洪荒群雄踏歌而行,依大海涛涛浪声,展开激斗。不论成败,只有万丈豪情,存留于世。
“一曲沧海笑,天涯何处觅知音!”一挑一勾间,大厅中响起一声刺耳的音爆,将众人从歌曲的意境,拉了出来。
“还比么?”秦逸看着那位清倌人,因为她的手里就有侯仁杰所作之歌。
“不比了。歌中意境相差太远,我输了。“侯仁杰代清倌人做出了回答。
残局早已摆好,陈太忠有些不淡定了,一曲琴音让人臆想,他心里不由有些打鼓。
“大少,请破局!”陈太忠站到一旁,身后棋盘,黑白两字纵横交错,看的让人眼花缭乱。
“此局名为珍珑,是我偶然淘来的上古棋谱残篇中,最为高深的残局。”见秦逸盯着棋盘默不作声,陈太忠慌乱的心绪,渐渐安宁,不由生起了卖弄的心思,道:“棋局中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或反扑或收气,花五聚六,复杂无比,大少若是破解不了,就认输吧。”
“凭你能看出棋局走势?这番话是棋谱上的批注吧。”秦逸嗤笑一声,随手就拿起一枚棋子,道:“说吧,你能走几步?”
陈太忠伸出两更手指,很是得意,道:“两步,我老师曾言,我能走两步,棋道造诣已是不凡。“
“两步就敢嘚瑟?你真有出息!就算你走两步,依然是死棋,看本少一子破局。”
秦逸屈指一弹,手中棋子端端的落在棋盘上。
”哈哈,大少你输了。“棋子刚刚落盘,陈太忠就得意的大笑。
棋盘之上,黑棋势大力沉,呈擒王之势,将白棋围困,而秦逸落子,恰好就在白棋唯一的生路上。
“本少输了?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好好说话,本少不削你!”
“自己将生路封死,不是输?”陈太忠揉了揉,紧紧盯着棋盘,生怕自己看错,然而一看之下,却是大惊失色。
秦逸的确将生路封死,杀死了自己一大片棋子,但整个棋局却活了。黑棋攻势很凌厉,却没有形成之前的困局。
“妙,妙,妙!”众人不由叹服,“秦大少智慧过人,以极小的代价,为白棋争得生机,虽然势弱,却未必不能以弱胜强。”
“谁输了?”秦逸故作侧身倾听状,道:“给本少再说一遍,谁输了?”
“我输了。”陈太忠一脸死灰,很艰难的吐出这句话,脸上更是羞愧难当。
“方公子,就靠你了。”四人都看着方仲永,兵法谋略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兵法谋略不能纸上谈兵,所谓用兵,就在于那一个用字。”方仲永侃侃而谈,即便四人完败,他亦丝毫不咻。
“兵法,不是诗词歌赋,极为讲究实用性,若是口空宣读计策岂不是无趣?大少,不如我们就来比一比战阵。”
只是两句话,方仲永就让所有人刮目相看,秦逸没有参加过文士考核,断然不会排兵布阵,最多就是比他多看了几本兵书而已,世家藏书何其丰富?若是从一本孤本中提问兵法出处,他必输无疑。
比试战阵演练,是扬长避短,用长处迎战别人弱项。
“心思不错,就依你所言,不过我看你没什么机会,送你一句话,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本兵策出现在秦逸手中,道:“玩战阵,你给本少提鞋都不配。”
何为兵策?兵策是文士梦寐以求的排兵瑰宝,虽不是什么了不得宝物,却不失为一件奇珍。这兵策,是文士身份高级所赠,就一琴、一策九十万两黄金,就没了。
手一抖,兵策从秦逸手中徐徐飞出,就在他和方仲永之间展开,宛如一片沙场。两人都只能看见身旁,兵策一角,这就是兵策奇异之处,那怕两人仅隔一步之遥,也不能瞧见,对方排的是何种兵阵。
“配不配为大少提鞋,试过才知道!”方仲永一声冷哼,这兵策考核的时候,他就见过,自然是轻车熟路。
“点兵、唤将!“两人同时大喝。兵策发出宛如翻书的声音,一个又一个的兵策,在沙场中生成,不一会,秦逸的视线里,他麾下就出现一千战兵和一位将领。
两人的兵力都是一样,身旁观战之人,紧紧盯着沙场中心地带,那里就是交战的擂台,只有两人布阵结束,双方开始厮杀,他们才能看见两人的兵力布置。
“杀!”秦逸一声大喝,虚指一点,一枚蓝色小旗凭空落下,方仲永也是如此,不过他号令战阵军旗是红色。
一股浓烈的萧杀之意从大厅出现,所有人豁然听见金戈铁马的喊杀声。双方旗下,都是步兵与骑兵结合,往复冲杀。战兵初接,就开始激烈碰撞。
方仲永的战阵,用一个词来形容,中规中矩,宛如磨盘一般,主防御。攻势宛如重重叠浪。而秦逸布置的战阵,就让人看不懂了,太简单了,纯粹就如一个大写的一字,一字排开。
“大少这个战阵,是主攻?还是主守?”所有人都很疑惑,“什么时候战阵变的如此简单了?”
“一个一字为阵,大少未免太看不起人了。”方仲永轻笑,在他看来秦逸输定了。
“变阵,磐石滚动,杀他个片甲不留。”一枚红旗落下,方仲永所控战阵,变守为攻,直切一字中央。
“等的就是你,看本少如何破阵!”三枚蓝棋落下,战阵瞬间大变,众人眼里纷纷出现,惊咦之色,刚刚那个简单一字,只是轻微扭动了三次,给他们的感觉,就从一化为一条狰狞的大蛇。
“本少,这个阵,叫一字长蛇阵,送你上路。”
又一枚蓝棋落下,大蛇粗壮的蛇身,狰狞的对着滚落而来地磐石对撞,而蛇首、蛇尾瞬间合拢,以两侧骑兵为锋芒,迅猛的对着磐石阵疯狂绞杀。一个往复而已,方仲永的战阵就被冲散。
“输了、输了!“众人纷纷喝彩,虽然秦逸很狂,手段的确让人折服。
“废话,本少就懒得多言,来人为我们五大才子备好铜锣,今儿个晚上,让大家看看,耍猴是怎么耍的!”
看着几人很羞愤、很踌躇,半响没有动作,秦逸冷冷一哼,道:“怎么?愿赌服输,难道要本少亲自为你们动手?“
“来人,带他们下去,按照秦少的意思办,少跑了一个圈,少敲了一声锣,少喊了一句,直接给我杀了,丢去乱葬岗!”南宫璃月一声令下,几位护卫如狼般冲去,像提小鸡般将几个拎了出去。
“看几个大男人的身体,也不怕污了本小姐眼球!”
有四个世家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出声,不过看秦逸的目光很不善,四大才子是他们的人,现在裸奔,无疑是抽他们的脸。
“不知大少,觉得他们五人能活几个?能坚持几圈?”包不同很畅快,从认识秦逸起,他似乎觉得,垂暮的人生,开始有了亮色。
“第一圈不到,全死!”
“五人心高气傲,平日里不知被多少人捧上了天,今天这个折辱,就算是不死,也会沦为废物,准确说能活半个人,如果我没猜错,那个人就是方仲永。”
“要不要替大少料理了他?对待敌人,要斩草除根!?”萧丰比划一个斩的动作。
“不用,一个小丑而已!”
就在这时,一位文士面带几分醉意,跌跌撞撞的走到秦逸身旁,道:“大少文采无人能及,又为我报了大仇,我敬你一杯。”
“喔你就是那会让他们服输的那个文士么?有煽风点火之嫌呐!”秦逸端起酒,心里隐隐生出一股警兆。
酒杯轻轻一砰,文士似乎站立不稳,向秦逸倒去。同时,一柄短剑,闪烁幽冷寒芒,上面淬着剧毒,不带丝毫烟火气,直直的对着秦逸心口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