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景寂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甲,笑得漫不经心,又颠倒众生:“我连我自己的房子,都不能进了?这世道,也真真好笑。”
她回头,挥挥手,叫躲在袁家别墅对面钟表行外看热闹的一名中年黄包车师傅过来。
“这是十块银元,马上载我去百旋门找傅逸。等我下车,你直接去巡捕房报警。就说我要告袁家人强占了我的房子,让刘警长马上带人把他们赶出去。一定要说这是傅逸吩咐的!然后,这钱就都是你的了。”
“安娜小姐……”那尖嘴猴腮的中年黄包车师傅,贪婪地看着安娜手中的银元,害怕地把脑袋往回缩,“叫斧头帮的人知道,我假传傅老大的话去报警,是要掉脑袋的。您、您别为难我。换、换个要求吧,我就是拼了命,也会替您办成!”
“你不去,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景寂决定吓一吓他,她猛地伸手卡住他的脖子,让他不能呼吸。“救、救命,小姐……饶命……”
距离景寂十步开外,好奇地立在门口看热闹的门房,见她突然出手要杀人,当场吓尿,腿一软,趴坐在了地上:“杀、杀人啦!”
“不想死,就闭嘴!”景寂一个眼神,就叫那门房闭嘴了。她杀气外放,威胁那门房:“记住,方才你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明白么?”
“是、是。”门房的腿更软了。他想跑,逃得远远的,却站不起来,更加跑不动。天啦噜!二小姐比魔鬼还可怕!老天爷救命!
景寂搞定门房,又放开脸都憋绿了的黄包车师傅,免得叫对面钟表行的人看出什么来多事报警,就不好了。
“现在,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吗?”景寂温柔地问那黄包车师傅。
“咳咳,知、知道了!”纪二癞差点儿没被景寂吓死。刚刚,他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
“这是五块大洋,你先拿着,事成后,我给你另一半。”景寂拍拍纪二癞没什么头发的头:“别和我耍花招,乖乖照我的话做。你不会想得罪我的。听我的,我保证斧头帮的人不会找你麻烦。”
“好、好的!”纪二癞惊魂未定地把银元塞进怀里,坐在一边喘气。
景寂冲门房招招手,“我的行李,就放在这门口外了。你给我好好看着,别叫人给我祸祸了。谁都不行!要是我回来看到它们和现在不一样,就拿你是问。这是五块银元,拿去买酒吃。”
“哎!”门房突然有了力气,猛地从地上爬起,跑过来接过银元,点头哈腰地恭维了景寂几句。
他算是看出来了,二小姐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二小姐了。要是她真把巡捕房和傅逸叫动,这袁家铁定要变天。他得先把二小姐团好了,往后才能吃香喝辣。
景寂挥挥手让他滚:“你太臭了,离我远些。”
“诶。”门房丝毫不觉得尴尬和气愤,笑得像朵花,狗尾巴花。
这时,纪二癞已经恢复精神,景寂坐着他的车,去百旋门找傅逸了。
傅逸此时正在百旋门隔壁的大楼,他专属的房间里砸东西发火,命令手下人满城找景寂!他叫景寂下过暗示,迷迷瞪瞪回到百旋门,木木地坐了半天,才清醒过来。他虽不记得景寂对他说过什么,但他记得,他叫她当众打了!
他,傅逸傅老大,居然叫个玩物打了脸,还没打回去!脸都丢到了黄浦江!
他叫手下们尽快把景寂带到他面前,他要亲手剥了她的皮!一刀一刀割下她的肉,放干她的血,让她带着无限恐惧和痛苦而死!
那个贱货!竟敢对他尊贵的脸动手,害他丢脸,他不会让她死得很痛快的!
景寂还在大街上,就叫几个高壮的打手请上一辆黑色轿车,被劫持到了与百旋门紧紧相连的一栋大楼里。
纪二癞见状,以为景寂和傅逸旧情未断,是傅逸等不及和她见面,专门派车来接她。于是,放放心心、高高兴兴地去巡捕房报案了。
“听说你找我?”景寂完全不怯场,她从容不迫地路过拿枪指着她的几个大汉,走向满面阴狠的傅逸,坐在他身旁的沙发上,很自然地吩咐他:“我渴了,劳烦给我倒杯酒。”
“贱人!”傅逸再也沉不住气,炸毛了。他把酒瓶子砸向景寂的头:“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找死!”
景寂轻轻松松握住酒瓶,她初时有些不解:傅逸这人也真是,不过请他帮忙倒杯酒,他那反应过激的样子,仿佛她侮辱了他似的。呵,他肯定还没尝过真正的辱没。她直接仰头喝了大半瓶香槟解渴,笑得很女王很冷艳,眼睛里,全是对傅逸的轻蔑与亵慢:“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一个给我当仆人都不够格的贱民罢了。”
“你!你……”傅逸叫她气得说不出话。他一出生,就是斧头帮的少东家,被人千宠万捧着长大,还从没有人敢这么说他。浓烈的杀气,弥漫在他四周。
半晌,他收敛杀意,挥退被景寂的话惊得失语的心腹手下们,咬牙问她:“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不会,也没那个能力杀我。”景寂自恃艺高,人特别嚣张,说话十分欠揍。
傅逸却有那么一瞬,觉得她在说真话。而且,这样自信狂傲的她,简直像个发光体,闪得他眼花心乱颤,脉搏和心跳不听使唤。好像全身的细胞,都在为着那个张狂清艳的女人唱赞歌。
傅逸不敢相信,他居然叫一个被他弃如敝履的女人,迷得脑子发晕!差点儿想匍匐到她脚下跪吻她的手!
他恼羞成怒,觉得一定是受了打击性情大变的景寂,对他使了妖法,就像几个小时前她在洋人医院门口对他做的那样。他觉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太危险,尤其是对他而言。
傅逸对待危险人物,向来是先下手为强,除之后快的。
他抛弃了之前想要慢慢折磨景寂的想法,直接掏出枪,对着景寂,毫不犹豫地开枪,想一枪打爆她的头,把这个两次对他施展妖法、可能威胁到他人生安全的女人消灭!
景寂没有用魂力,而是用她从前还是凡人时行走江湖学的迷踪步,飞快地闪躲开那颗子弹,身行如电地射向目瞪口呆,扣动扳机,还想再给她来一枪的傅逸。
“来……”傅逸的子弹被景寂躲开的那刻,他就后悔了:不该叫人都出去的,他还是低估了这女人的实力。他一边扣动扳机,一边张嘴喊人。只吐出一个字,就叫景寂扼住喉咙,把他的枪抢到手中,对准了他的心脏。
外面的人听到枪声和傅逸的喊声,都举着枪踢开门进来。
可他们看着门里的景象,眼珠子都要落地了。
他们的傅老大,叫一个女人骑在身下,抵在沙发上,按着头热吻,而他的表情还如痴如醉,极其投入。强吻他们老大的安娜,侧头对他们嫣然一笑:“我们闹着玩呢。没事儿,你们可以出去了。”
她右手按着傅逸的头,左手用枪抵住他的心口。因为沙发背够高,挡住了门口来人的视线。所以,才会叫那些手下以为他们在恩爱。
而且,她和傅逸的表情都挺那啥。不知道的人,很可能真以为他们刚才在酣战。
景寂知道自己是装的脸红。可她不明白,怎么傅逸那厮叫她拿枪抵着,还能十分忘我和投入?
她本打算只沾一沾他的唇,做做样子,却叫那厮猴急地咬住唇,还趁她吃惊张嘴的那刻,很有心机和速度地把舌头伸进了她口中乱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