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路小南追逐蛇首人身娃娃而去之后,华成逸坐在床上呆了很久才将心情平复下来,虽然听说过许多灵异事件,但真正见识到这些奇异的东西还是第一次,既恐惧又有些好奇。
他并不担心路小南,既然路小南敢只身追出去,还有一个能给他香囊的牛叉师父,应该有些本事,只是他一直等到次日中午都未见路小南回来,终于着急起来,而此时家中保姆又打来电话,说他母亲病情突然加重,便急慌忙促的驾车赶了回去。
华成逸的母亲住了一周的医院,说什么也不愿再住了,她让华成逸陪着重新看了农村的老家,又去了市府大院那间住了十多年的房子,最后回到城郊现在住的家中不再出门。
华成逸总感觉情况不对,但守在母亲身边五六天之后,母亲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也未加重,便放松了警惕,再次回到学校寻找路小南,却意外的遇到了途风,于是将事情告诉了途风。
途风随着华成逸到了他的家,在看到华成逸的母亲之后,便知道这个善良的女子寿命无多,生命力正从她的体内散溢,有大量的幽魂在他的家中游荡汲取她的生命力,他用术法驱走幽魂,封锁了住宅,但这也只是暂时能够延缓她的死亡,用不了多久便会有阴司的勾魂使者到来,到那时即便是修行高手也难以阻拦她的死亡,毕竟生死阴阳之事极为玄妙,很难参透。
途风从小在紫霄观长大,虽然入世修行,但对于人情世故还是很难理解透彻,他就这么直接告诉了华成逸,华成逸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精神几近崩溃。
“你不是修行者么,你们修行者不都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神仙么,你们不是有仙丹么,我求求你救救我母亲,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途风张开结舌,他很想说,即便修行者若不是修为突破也会终老而死的,那些所谓生死人肉白骨的仙药只是存在于传说中,当今世界资源匮乏,即便是有这些东西,也是上古残存下来的,极为稀少,哪个修行人不将其当做救命之宝?人一旦踏上修行之路便是逆天而行,修行的越久越是自私,修为越高对世间之情便看得越淡,谁会用自己保命之物来救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这世间还有什么是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东西?更何况修为高了,那些功名利禄的繁华都是浮云,若是想要这些东西又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途风也不知如何劝慰,最后还是华成逸自己调整了情绪,语气坚定的说,“我要请最好的医生,国内的不行就请国外的,我就不信治不好母亲的病!”
途风告诉路小南,华成逸的母亲主要是忧患淤积成疾,再加上近期受到惊吓,所以到了油尽灯枯地步,恐怕活不过几日了。
路小南愣了愣,问道,“有没有被下降头,或者被人施展术法什么的加害?”
“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些疑点。”途风拧眉,“华成逸的家虽然名义上是在农村郊区,但那地并不偏僻,现在那里到处是工厂和小区,开发的很火爆,人气很旺盛,那里差不多已是城中村了,按理说即便人死也不该出现那么多的幽魂,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那些幽魂是有人故意驱赶,或者那里本就是阴灵聚集之地。”
“不会是两者兼有吧?”路小南揉揉眼睛,感觉很困,不由得打个哈欠,“你说会不会是东南亚来的那些邪派人物搞的鬼?他们与华成逸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
“就凭他们那点三脚猫上不得台面的邪术也能驱策幽魂?你也太高看他们了。”途风与思能,或者说与大多中土的修行者一样,以泱泱华夏自居,对外界那些术法根本看不上眼,极为蔑视,总觉得那些人只要自己愿意随手可灭,这让路小南心中总有些别扭之感。
“如果他们真的会这种术法呢?”
“这根本不可能,他们的人种劣势在那里摆着,只适合修行一些皮毛邪术,即便给了他们高深的道术修行法门,他们也难以修炼。”途风说的很自信,“这是定数,祖上传下来的定数。”
“这又是什么道理?”
“道理很简单,就是九州结界的原因,道只在华夏出现,这个问题很玄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等你以后修行高深了自然就会明白。”途风样子老神在在,很像个神棍,让路小南很想揍他一顿。
路小南很疲惫,但还是与途风一起到了华成逸所在的村子。
这是一个很古朴的村落,虽然都是瓦房,但横看成排竖看成行,极为整洁,村里人大都在批发市场做生意,生活的很富裕,几乎家家有车,开发商数次前来协商开发,给出很高的价格都被村民拒绝,村子始终保持着九十年代初的风貌。他们能够胆气如此之壮的拒绝,一是村民不差钱,不愿意放弃祖上留下来的家业,另一个原因便是有几个现在还在位的高官是出自这个村子或者当年在这里插过队,据说曾有开发商与城市的高层相互勾结想要强拆,结果上峰一个电话,那位城市高层便被请进了检察院,而那家开发商更惨,因涉黑被严打,最后被一家国企兼并。
路小南和途风走遍村子的每一个角落,甚至途风还动用了那件法宝青色葫芦,始终也未探查到阴灵聚集之地,相反,他们在这里看到了一眼至今仍在使用的古井,那古井所在的位置正处于一条地脉之上,散发着淡淡的辉泽笼罩全村,再整体看这个村子的布局,途风不禁感叹这个村子以前肯定出过风水高人,或者受过高人指点,不然怎会如此牛叉,能够住在这座村子里的人不但福寿延年,而且诸事皆顺,据说这种情况已经延续了两千年,虽赶不上沂州城三千年的历史,但也相当厉害了。
有了这个发现之后,路小南和途风把最终的一点放在第一个怀疑之上,既然有人驱赶幽魂加害一个人,肯定是有所图谋,必然不会一直隐藏下去,他们同时想到了守株待兔的笨法子,也是当前最好的法子。
他们一个电话将华成逸叫了出来,向他说明了情况,华成逸沉默片刻,说道,“我母亲心地善良,从未得罪过人,或许她是受了我或者我父亲的连累。”
华成逸眼中满是怨恨,“那个何美美,我母亲若是有什么不测,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华成逸的母亲虽然出身农村,也没读过几天书,但她的祖上是书香门第,只是到了近代因战乱才没落,整个家族死的死散的散,仅剩华成逸外祖父一人参加了抗战军队,却也在日寇飞机轰炸中失去了一条腿,生活更加艰辛,尽管如此,他外祖家的家风并未改变,他的母亲也继承了知书达理,温婉良善的品行。
路小南随华成逸走进那个开满各色鲜花的院落时,保姆李姨正急匆匆走出来,拿出手机准备给华成逸打电话,她一眼看到华成逸之后,几乎快哭出来了,“小逸,快,快去看看你母亲,她,她……”
“我妈怎么了?”华成逸急忙冲进了里屋。
此时,华成逸的母亲穿上了一身粉色绣花旗袍,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着花白的发髻,窗外有夕阳照射进来,将她憔悴的面容染上了淡淡的红,这是一幅美到了无暇的画面。
华成逸几乎看呆了,这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如此注视母亲,第一次发现母亲如此的美丽,第一次有了要永远呵护这份美丽的决心。
他看向一旁脸色凄然的保姆,“李姨,我妈明明好转了,你怎么……”
李姨眼角湿润,却不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