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文学 > 都市小说 > 男主渣化之路 > 第 271 章 第二十三枝红莲(七)
  我这么可爱,你真的不考虑考虑买我吗?

  时隔数年,终于又听他叫了一回父亲,这可真是不容易,淮南候抹了下眼角,连忙将谢隐扶起来:“你我都是一家人,何至于这般客气?干脆你便在府里住下来,你的院子还留着呢。”

  当初谢隐把小侯爷的院子让给赵妙盈,但侯爷夫人都觉得他也是家庭一员,便又重新辟了个院子出来,将小侯爷用过的物品尽数放了进去,等于谢隐只是搬了个家,并非离府。

  赵妙盈闻言,也有些期待。

  谁知谢隐却摇头:“还是不了。”

  一家三口面上毫不掩饰地浮现出失望之色,谢隐失笑:“圣上慷慨,赐了一座大宅子下来,我还需去看看,待到成亲之后,再在侯府住吧。”

  淮南候一时间不敢置信:“你你说什么?显哥儿你——”

  他一激动就叫谢隐为显哥儿,谢隐并不在意,问道:“我没有父母,妙盈好不容易回到爹娘身边,焉有拆散一家团圆的道理?只是不知爹娘是否欢迎我这位不讨喜的前养子,日后的女婿也住到府上了。”

  赵妙盈忍不住双手捧脸欢欣雀跃,侯夫人更是激动不已,她自然舍不得女儿,可女大当婚,早晚是要嫁出去的,能把女儿留到二十二,她已十分满足,可谢隐的意思却是婚后要住进淮南侯府!这样的话,岂不是一家四口团圆?谁也不离开谁!

  “真的吗?”她忍不住追问,“你真的愿意吗?”

  上门女婿的名声可不好听,人多嘴杂,说不定便被传成什么不堪的模样,侯夫人也有些担心。

  谢隐一本正经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在三人紧张的视线里,坦然道:“若是侯府住腻了,爹娘一起轮着到将军府住也是可以的。”

  赵妙盈忘了矜持,忍不住抓起他的双手,双眼放光:“谢大哥,你真好!”

  回侯府这几年,她算是见了不少人家的郎君,可再谦逊的人也难掩对平民的轻视,这并非他们有意为之,而是自小受到的教育导致如此,赵妙盈不喜欢那样的人,从前她在乡下长大,养父母算是比较恩爱的了,即便如此,养母在家里累得要死要活还要下地,养父从外头回来,家里的活儿也不会帮把手。

  男人跟女人是不一样的,赵妙盈讨厌这种不一样,她不知道自己将来要怎样度过一生,可她觉得,如果是跟谢大哥在一起,那就通通另当别论。

  正是出于这种直觉,她才想要陪在他身边,这样爱慕的心情,与最开始完全不一样。

  不是出自感激,也不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的渴望,只是单纯地爱慕,从他的声音眼神到一切一切。

  “咳咳咳。”

  赵妙盈一时激动抓住谢隐的手,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猛烈咳嗽,她如梦初醒,赶紧松开,逃到爹娘身后藏起来。

  淮南候心里又开始不舒坦了,怎么说呢,这对小儿女的婚事不成,他要操心,要称了,他又开始感到糟心盈姐儿如此主动,他还有什么立场去责骂谢隐是头拱白菜的猪?

  于是脸上表情有些扭曲,看得侯夫人忍俊不禁。

  侯府内一片其乐融融,谢隐还留下共用了晚膳,侯夫人特别心疼他在边境吃不好穿不好,拼命给他夹菜,谢隐一点都没推辞,全都吃了,喜的侯夫人笑弯了眼眸:“盈姐儿吃得少,你爹年纪大了也不敢多吃,好久没看到吃饭这么香的人了!”

  谢隐微笑,举起饭碗:“麻烦再添一碗。”

  赵妙盈惊奇地看着他的肚子,这也太能吃了吧!这都是添的第四碗饭了!

  用过晚膳后谢隐才告辞,出了侯府,他眉头缓缓蹙起来,碍着有人在,这蹙眉很快又重新舒展开,上了马要走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呼唤:“谢大哥,谢大哥!”

  谢隐回头看去,赵妙盈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手里拿着不知道装了什么的一个小盒子,不由分说塞到他手中:“这个给你,以后可别吃那么多啦,要是吃不下,跟娘说,娘不会生气的。”

  说完她也不敢看他眼睛:“我先回去啦明天见!”

  谢隐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这姑娘便如一阵风来去无踪。

  他打开小盒子,顿时哑然,里头装的是助消化的山楂丸,看来被她发现了啊,其实他早就吃饱了,但由于是侯夫人的善意,因此一直掩饰,甚至主动要求添饭

  谢隐拈起一颗山楂丸放入口中,应当是酸酸甜甜的吧?可惜他尝不出是什么滋味。

  就像是死人闻不到活人饭菜的香气,谢隐也一样,他没有味觉与嗅觉,平时只能让自己表现的像个正常人。

  之所以一开始能在满是

  臭味的营帐中待那么久而面不改色,甚至能表现出被熏到的模样,一切都是因为他根本什么味道都闻不出,在他的世界里,只有缠有因果之线的人才是鲜活的,其他人则像是黑白色的布景板,挑不起谢隐一丝情绪上的波动。

  如果他想要一具鲜活的身体,想要找回流失的记忆,那么祭品就是必需的。

  这盒充斥着姑娘心意的山楂丸被谢隐好生保存起来,并没有多吃,他离了侯府也没有马上去往皇帝赐下的将军府,而是先去了当年他离开侯府时租住的小院,隔壁被他托付帮忙看家的老阿婆还在,只是人又老了许多,一双眼睛几乎要看不见了。

  她拉着谢隐的手絮絮叨叨的重复一些话,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说,看起来精神状态跟记忆都不太好,谢隐扶着她,温声应着,未曾有丝毫不耐。

  只靠老阿婆来看房子肯定不现实,她也提到有个漂亮丫头常常来看她,给她送东西,还带她看眼睛,随后问谢隐:“那漂亮丫头是谁啊?她这几日托人给我捎话,说是暂时来不了,要好好待在家里了。”

  想来是怕被谢隐发现自己成天往外跑不庄重,没想到老阿婆转头就把她给卖了。

  谢隐回答道:“是小子未过门的妻子。”

  老阿婆笑的面上褶子都抖动起来:“你岁数也不小啦,是该赶紧成亲,好好过日子,那可是个极好的丫头,日后还走吗?”

  “不走了。”谢隐应着,提醒她小心门槛儿,老阿婆眼睛虽不大好,腿脚倒还算利索,她不要别人可怜自己,日常自己洗衣做饭都还行。

  看过了老阿婆,拿回了钥匙,谢隐打开了门,看见院子里正怒放的花,与茁壮碧绿的菜苗,干净又整洁,就像是他从没离开过。

  他是很容易被善意与温柔打动的,并且愿意不顾一切地去回报,望着花团锦簇的院子,谢隐嘴角不由得上扬,露出了最为真心的笑容。

  一开始是想要得到没有因果牵绊的祭品,可这个过程并没有令他感到痛苦或是不耐,人世间的美好便是如此,越是意识到这个事实,谢隐便越清醒。

  他心中的怒火与恨意并没有丝毫减少,只是被这些温柔所压制,就像他在战场上明明想要疯狂杀戮,最终却仍然逼迫自己克制一样。

  他将这一切归于自己想要重生的渴望,他愿意去呵护如赵妙盈淮南候夫妻这样美好的人,也愿意关照如老阿婆方家姑娘这样的普通人,但惟独一点,谢隐不承认自己是个好人。

  他是虚伪的古怪的,因此要好生隐藏,要自我控制。

  即便是为了回报这些人对他的期待,也不能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他就是因为这个才活着的。

  谢隐在院子里站了许久许久,他似乎不需要入眠,只想要清醒,哪怕很短暂。

  次日一早,老阿婆来敲门,招呼谢隐去她家里吃饭,她一个人过得艰难,赵妙盈帮衬了许多,早饭是粗粮粥跟粗面饼子,因着谢隐来吃,老阿婆还特别舍得的炒了鸡蛋,把鲜嫩的小葱一掐,香喷喷的葱爆蛋便出国了,鸡蛋嫩,小葱香,配着粗粮饼子味道很是不错。

  老阿婆有些不好意思:“吃得不好。”

  谢隐道:“比在军中好多了,最难的时候三天三夜连口水都没得喝。”

  他一边说着,一边为了表示好吃,狠狠撕咬了一大口,老阿婆见他吃得这样香,眼都笑眯了,连连叫他不要客气。

  怕他吃不饱烙了一大锅饼子,全进了谢隐肚子,老阿婆还以为他没吃饱,硬是要给他再烙,谢隐原本想要阻止,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毕竟是阿婆的好意,只提醒道:“阿婆,少烙一点,已经差不多了。”

  正说着呢,有贵客登门,赵妙盈拎着大包小包出现在门口,嘴里喊着阿婆,一进门瞧见谢隐在,吓得手里的东西都没拿住,谢隐大步上前,才避免了摔到地上的命运。

  谢隐见她眼圈儿渐渐泛红,忙道:“是我不好,你莫哭。”

  “我没哭。”

  还说没哭呢,声音都变调儿了,谢隐哭笑不得:“方才我犹豫,并非是有私心,只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你,谁知反倒惹你不开心。”

  “诚实回答不就行了。”赵妙盈吸吸鼻子,“我又不是那种不讲道理之人。”

  谢隐还真信了,点头:“有部分原因。”

  赵妙盈瞬间眼睛瞪得更大,看样子简直伤心欲绝,谢隐掐着她的细腰不让她跑,无奈道:“是你要听真话,我说了,你却不高兴,所以我方才不想说。”

  赵妙盈不觉悲从中来:“我要解释!”

  “从前与她定亲前,我便已知道自己的身世,全凭私心作祟才没有阻止,这本是我欠她的。”谢隐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虽说我与父亲已上门赔罪,又是由方家提的退亲,可退过一次亲,终究是名声不好听,若四殿下得封储君,圣上一旦驾崩,方家绝无好下场。”

  他亲

  了亲她的额头,温声道:“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更多则是因为二殿下宅心仁厚又心胸宽广,我只是让他少走些弯路,便当作回报方家了。”

  赵妙盈并非蛮不讲理的姑娘,说白了她只是想要谢隐哄哄她,小脸上很快浮现出笑意:“那好吧,那我不生气了。”

  说着钻进谢隐怀里,搂住他的脖子:“夫君,我觉得从前定亲不是你的错。”

  “嗯?”

  “你跟从前的小侯爷,就像是两个人。”赵妙盈认认真真地说,“我把你们俩是分成两个人来看的,我喜欢的是谢大哥,不是小侯爷。”

  谢隐闻言,面容有片刻失神,他望着妻子,眉眼愈发柔和:“嗯,谢谢你。”

  “谢大哥也喜欢我的吧?”

  谢隐凝望着她,微笑回答:“嗯。”

  他抱住赵妙盈,内心深处生出无限荒芜,人的生命是短暂的,区区数十载便是一生,喜怒哀乐都是过眼云烟,他贪恋他们给的温暖,却又知道自己永远留不住,也不会留下。

  “那就够啦。”赵妙盈枕着谢隐的肩膀笑得无比满足,“只要谢大哥喜欢的是我就行了,别的我才不在乎呢。”

  “说什么不在乎,刚才还吃醋的人是谁?”

  突然被戳穿,赵妙盈不让他看自己发烫的脸:“不是我不是我!”

  谢隐失笑,陪她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最后抚着她的粉颊道:“从明日起我大概会忙碌一点,你也要注意安全,不要独自出门,知道吗?”

  “那阿婆怎么办?”

  他们俩成亲后,阿婆硬是要一个人继续住老房子,没办法,赵妙盈只能隔三岔五便去看她。

  “阿婆那边我会安排的,你不必担心。”

  赵妙盈很乖,谢隐说不能独自出门,她为了不给爹爹和夫君惹麻烦,干脆有人陪的时候都不出门,专心致志陪着淮南候夫人,朝堂的事她大致上也都清楚,才不会给人可趁之机当靶子,她现在只希望赶紧尘埃落定,一家四口离京去玩,从前在乡下,受生活所累,去的最远地方不过镇子,后来回了侯府,又不能每天到处跑,免得人家说三道四,夫君说世界是圆的,她连想象都想不出!

  很快,她察觉到京城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淮南侯府更是谨言慎行,连下人们平日说话都不敢太大声,赵妙盈担心父亲跟夫君,他们两人总是待在外头,她怕他们出事。

  只是到了母亲跟前,她又表现的格外轻松乐观,免得母亲跟她一起忧虑。

  是夜,夫君仍旧没有回来,今天再不回来的话便是第三天了,虽然他派人送了口信回来说自己平安,但赵妙盈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把谢隐的枕头抱到了怀里,像是依偎着他一样闭上眼睛,不知过去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外头一阵嘈杂,赵妙盈瞬间惊醒,掀开被子连鞋都忘了穿便往外跑,心跳如雷,只看见甲胄上沾满鲜血的谢隐大步进门,将披甲解下。

  她情不自禁扑了过去,谢隐连忙躲开,“别靠近我。”

  赵妙盈乖乖站在原地,等他脱下盔甲才再次扑他,这回谢隐没法把她推开了,只能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我没事,父亲也没事,一切都结束了。”

  四殿下深夜逼宫,可惜的是他们早有准备,如今四殿下已被擒获,以田扈两家为首的叛军也尽数伏诛,为了给儿子求情,贵妃正在皇帝寝宫外跪着呢!

  “四殿下毕竟是圣上的亲生儿子,圣上舍不得杀他,估计是要圈禁一生了。”谢隐以很自然的语气跟赵妙盈讲述着,“不过田扈两家没什么好果子吃,圣上的怒火定会发泄在他们身上。”

  他抱了她一会儿便开始脱衣服,准备洗去身上尘土,赵妙盈像条小尾巴一样跟着他,努力拿着布巾给他搓背,在外头没条件,谢隐都三天没洗澡了,她也不嫌难闻。

  一边搓还一边点头:“幸好姨父被外派了,圣上定然恼怒得很,姨父要是在,怕不是要被问罪。”

  皇帝心中,自己儿子怎么会有错呢?即便有,那也一定是亲近之人撺掇的,赵二爷得亏跑得快,不然现在早凉透了,又要害得爹娘为他们担惊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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