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姨娘面色疲惫,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但那目光却是阴森森的。
她对姜芷汀说:“让人都下去,娘有话叮嘱你。”
姜芷汀让不相干的人都下去,让芙蓉守在外头。
冯姨娘深深地看着姜芷汀,“芷汀,娘现在跟你说的话,你要记住,永远都不要忘。”
姜芷汀慌了,娘从未用这种眼神看着她,似乎在交代最后的话。
“娘,你怎么了”
冯姨娘摇了摇头,“你爹要给我放妾书,而我,已经写好认罪书。今日过后,娘可能再也见不到你跟伯孺了。”
姜芷汀大惊失色,她万万没想到,事情竟会急转直下,往无人想到的方向而去。原以为将夜明珠的由来悉数推到了那两个人的身上,顺带叫姜晚池遭殃,如此就能将她娘摘得干净,谁会想到,爹竟这般狠心。
“娘,我不信爹会这么做,难道,难道他连伯孺也不要了吗伯孺可是他的长子啊。”
冯姨娘恨恨而道:“长子又如何,男人的心,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瞧不清楚。十几年了,我还以为他对我是有情的,可一个姜晚池,就让他把我这十几年全部抹去。既然他不仁,休怪我不义。”
“芷汀,娘已经想好了,哪怕我明儿会死,那么在死之前,我也会替你跟伯孺铺好往后的路,决不叫那些贱人挡你们的道。”
姜芷汀紧紧抱住她娘,泪如雨下,“娘,你别说了,我不会让你死。大不了,大不了我去找表舅,让他把你带走,往后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在这侯府,你便能好好的。”
冯姨娘咬牙说:“如今说这些,太迟了。也怪我太高看自己,到头来,于他姜卫来说,竟什么也不是。芷汀,你要记住娘的这份屈辱,日后有机会,再替娘报仇。如若没有机会,就过好你自己的,留着命要紧。再有就是,护好你弟弟伯孺。伯孺如今这个情况,我走也走得不安心。”
姜芷汀捏紧拳头,“我要杀了姜晚池。”
冯姨娘跟她说:“要杀姜晚池,还需时机。至少眼下来说,已经没有机会了。但是不代表,别个就能留。”
姜芷汀瞪大了眼。
冯姨娘语气笃定,“芷汀,我特意求你爹,让他给我一日,好好跟你们团聚,好好道个别。一来我是真的要交代你跟伯孺往后的事,二来我必须在今日里,解决那些碍眼的人。这侯府,日后必定是你和伯孺的,她姜晚池只是个笑话。”
姜芷汀心里七上八下,娘是打定主意有去无回了,她要怎么做,才能救她娘
冯姨娘似看穿她所想,“没用的,芷汀,你不用想了。我了解你爹,之前他还想保我,但昨日在知道我有个表兄之后,他已经放弃我。他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姜芷汀心里很痛,“娘,你要我怎么眼睁睁看着你”她连那个字都说不出口。
冯姨娘却笑得张狂,“芷汀,没什么可怕的。娘在走之前,会带走所有不干净的东西,让你那双手清清白白的。你要记住,不要信男人,也不要再将希望放在男人身上,想要的必须靠自己去要。楚王再好,他看不上你就是他的不是,你必须另择高枝,如此才能将平西侯府,将姜晚池踩在脚下。”
“你答应我,你不可再走我的路,誓不当妾。”
姜芷汀立誓,“我答应娘,这辈子绝不做妾。”
冯姨娘点头,“好。我留下的首饰c银子还有一些田产,宅子,你都知道放在哪儿,你想全部换成银子就换银子,不想换的话,就跟伯孺分了,不铺张的话够让你们过好这辈子。只是,若有机会,娘还是更愿意你们用它来博取更大的前景。”
姜芷汀含泪说晓得了。
冯姨娘交代完,跟姜芷汀说:“你别跟来了,我去看看伯孺,跟他说几句话,说完之后,你就当我已回西院去。”
“娘”
冯姨娘似未听见她的喊声,没有回头。
晚些时候,突然一声惨叫声从茂春园传出。有婆子急急忙忙去主院报与侯爷,说五少爷不知何故,肚疼难忍,这会儿都晕过去了。
姜卫大步往茂春园走,还未走到茂春园,又听人来报,三小姐适才经过回廊时,突然昏了过去,怎么叫也不见醒。
姜卫双目圆睁,怒而拔剑,“人来,捉拿冯氏,全府戒备。”
他急匆匆往宜姝阁走,怕晚池出事,还有阮氏,以及她腹中的孩儿。
侍卫在府中到处搜巡,首当其冲是抚琴轩,侍卫们恨不得将抚琴轩翻个底朝天。
姜芷汀冷眼看着侍卫的举动,她娘的仇,她一定会报回来。
而姜卫冲进宜姝阁,正好见到一个婆子狠抓住阮氏的头发,逼她仰起头来,要将一颗红色的药塞进阮氏的嘴里,阮氏紧紧闭着不肯吞,那婆子竟然用尖尖的指甲去抓阮氏的脸,刮出了几道血痕来。
阮氏虽痛却紧咬牙关,婆子却掰开阮氏的嘴。
姜卫飞身过去一踹,然而那婆子已将红色的药推进了阮氏的喉咙。
剑抵在婆子的身上,姜卫这才发现,这婆子是冯氏打扮而成。
此时,冯氏已然癫狂,她披头散发地大笑,“哈哈哈,姜卫,你输了。任你再英明神武又如何,你还不是要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儿女,一个个死在你面前。还有她,阮氏这个贱人,和她身上的贱种,也一块死在你面前,你这辈子都将不停做这个噩梦。”
姜卫一巴掌将冯氏甩到地上,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晦气,他去抱阮氏。
冯姨娘看得窝火,强烈的嫉妒已经让她面目全非,“姜卫,除了姜晚池,你只剩下芷汀和伯孺了,我看你要怎么替这些死去的儿女报仇。”
姜卫沉声而道:“我不像你蛇蝎心肠,芷汀和伯孺是我儿女,我固然不会杀,但只要看到他们,就会想到他们的娘如何让我恶心。我不会再去见他们,哪怕我没了承继的后代,侯府也不会交到他们手上。”
冯姨娘摇头大吼:“我不信,你舍不得的。伯孺必定会继承侯府。”
姜卫冷笑,“死到临头,你仍不了解我吗我不必让你相信,你以为伯孺就能撑到我死之后我看未必。”
冯姨娘崩溃,捂住胸口吐出血来,“姜卫,你太狠了,太狠了。不过,那又如何,我还是让你痛了,不是吗”
她的话音落,阮姨娘却强撑着起来,泪眼婆娑,“你自己也是当娘的人,如何使得这般恶毒手段”
冯姨娘讥笑,“怎么不使得要不是你会躲,早在你生第一个贱种之前,你就该被送到阎王那里去。”
阮姨娘面色苍白,“你是说,你曾对我和仲孺下手”
冯姨娘直骂她:“你装什么呢,阮贱人,你分明知道。没有人能抢得过我的恩宠去,你非要生个贱种与我争,与我的儿争,我怎能饶你。我连你的安胎药都准备好了,谁知你竟躲过了。这些年来,我每次下手,你不是很会装吗,怎么如今不装了”
姜卫目光里全是恨意,“该死的贱妇。”
冯姨娘丝毫不在意,“该死的应该是她阮贱人。趁我不注意,竟敢狐媚你狐媚到别的院子里去,若不是这样,又怎会留下第二个贱种。”
她狠狠地瞪了眼阮姨娘的肚子,须臾又笑出声,“可惜啊,没有福气撑到他生下来,方才那颗药,很快发作,你和你肚子里的贱种一块去死吧,哦,还有姜仲孺,你们娘儿仨黄泉路上有伴了。”
姜卫一脚踹过去,“毒妇。你为何这样做本侯对你,对你一双儿女可有半点不好”
冯姨娘又吐出一口血来,“你所谓的对我好,却从来不让我当正室。你明知我最在意这个。”
姜卫怒斥:“当初你让我收了你吧,我说我有妻有女,我不能让你当正妻,你说宁愿当个妾室,我这才收了你。除了没给你正室位份,你还有哪里不如正妻”
冯姨娘瞪他,“所有人都笑话我,你又怎知那滋味。你还让姜晚池踩在我头上,她那样一个粗鄙的丫头,也配对我颐指气使。”
姜卫不欲多说,“拉下去,杖十板子,不能让她死。”
却在此时,姜晚池从里头走出来,望着冯姨娘那癫狂且高兴的模样,突然来了一句:“你真的不把你的秘密交代一下吗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了,还是给你留点面子,你自己说吧。”
冯姨娘恨不得将她撕了,“乡下贱货,你早晚也会被人耻笑至死,没有好日子过。”
姜晚池笑了,“那可未必,我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的芷汀跟伯孺少了你的督促,可不好说。”
冯姨娘眼神像刀,“你要对他们做什么”
姜晚池神秘一笑,“这我就不能告诉你了。倒是你一直守着的秘密,到死了都不敢启口,也够累的,我索性替你说了吧。”
“你之所以这么恨我们这些继子继女,除了怕我们危及你一双儿女的地位之外,更是因为,你生完姜伯孺之后,已经不能再生。”
冯姨娘面如死灰,她是怎么知道的
姜晚池往前一步,居高临下盯着她,“这个秘密后面还连着一个更大的秘密,你要我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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