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卿在被里蒙了一会头,突然间觉得有点不对。
她听见楼下好像有人在敲门。
可是这大雨天的,谁会在外面啊
这种天气,就连李小七都知道早早爬进被窝了。
冯卿又仔细听了一会,然后一咕噜爬了起来。
没错,真的有人在敲门。
她当机立断,立刻掀开被子跑下了楼去,脚下踩的兔子拖鞋在楼梯上发出了啪叽啪叽的声音。
李七和楚长醉本来都在后面休息的,他们两个人都在安静的看着屋外不断闪烁着的闪电。
可是就在某一个时刻,两个人同时坐了起来。
一股接近于狂暴的气息正在慢慢的逼近这个客栈,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条随时快要暴走的毒蛇一样。
两个人没有任何多余的话,立刻从床上蹦了起来,然后朝着大堂跑去。
冯卿到了门口,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一场大雨过后,就总觉得寒气刺骨。
她趴在门缝里朝外面看了一眼。
这天气还在外面,怕不是已经被浇成落汤鸡了吧,外面要真的是不得已来这里避雨的旅人,那么她秉着人道主义精神,还是得让人家进来住一晚。
然而冯卿并没有第一时间开门。
不仅仅是因为她还稍微有那么一点警惕心,更因为她不知道这个门该怎么开。
这个客栈的门栓是一个冯卿尝试了很久都没有整明白的东西,她在现代的时候直接拿个铁链子往上面一锁就完事,再不济还有防盗门。
可是自打李七来了以后,他很执着的每天都要把门栓插上,所以理论上来讲,李七不出来,冯卿是开不了门的。
她趴在门缝那边,努力的朝着外面看。
一开始,她看见的是一身红色的衣服,再然后,她看见了一只胳膊。
慢慢的,她看见了全貌。
然后
冯卿倒吸了口寒气。
门外站着的那个,她竟然一时间都分不清是人是鬼。
“掌柜的”
李七和楚长醉不知道什么时候赶了过来过来,李七的一只手背在后面,似乎手里正拿着什么东西。
楚长醉明明只是个小孩子,可是他过来的速度却飞快,冯卿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但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穿越了整个大堂,然后来到了她的旁边。
“你们俩怎么来了”冯卿有点惊讶,不过有两个伙计陪在身边,她的胆子一下子大了不少。
虽说这俩伙计一个傻小子,一个小屁孩,他们是无法面对外面那个家伙的,但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吗。
冯卿趴在门缝里又看了一眼,外面那个人的头发长长的,足足垂到了腰间,被打湿着披在身上。
这个样子格外像传说中的水鬼,此处可以艾特一下某个著名藏狐。
然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外面那个人有着一身惨白惨白的皮肤。
冯卿头一次看见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就连死人的肤色恐怕都要比这个更鲜活一点。
她站直了身体,心说要不然就当作没看见,直接上楼睡觉好了。
“救救我”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十分虚弱的声音。
“求求你,救救我”
这个声音格外的幽怨,让冯卿身上的鸡皮疙瘩接二连三的冒了出来。
李七和楚长醉也都站在门口,他们俩能感受到外面那个人狂暴的气息。
那种气息即使是他们也隐隐的有些心惊,这种感觉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能够带来的。
外面的那个人绝对不简单李七心想。
简直就像是魔教的那些即将入魔极深的人给他的感觉一样。
可是有一件事比较奇怪,根据李七的经验,一般身上的气息如此可怕的人,他们的性格都是比较暴躁的,绝对不会如此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前的。
他们更习惯的应该是一巴掌把门拍碎,然后再一路杀进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楚长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不易察觉的看了眼在他眼里同样是个杀神的李七,眼睛中微微透出了疑惑。
然而,他们的疑问还没有被解开时,外面的安火莎希用最后的力气敲了一下门,然后就直接瘫倒了下去。
她刚刚的确是在一直强忍着自己的杀意。
安火莎希敲响眼前的门时,其实是抱着忐忑又期盼的心情的
。
如果按照她一贯的风格,她应该冲进来把里面杀个一干二净。
可是就在刚刚看见外面那道闪电后,她一下子改变了自己的全部想法。
那栋屋子里面有一个能够操纵雷电的人。
她亲眼看见,那可怕又凶猛的雷电在那个人的手上像是乖顺的宠物一样。
而且,那个人出现的时间,还是在一个下着倾盆大雨的傍晚。
安火莎希几乎是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去敲着眼前的那个门,她无比的希望它会被打开,然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会把她拽起来。
就像神谕里的一样,赐予她生命和希望。
然而,她一直敲到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失去,也没有等到眼前的门被打开。
“快救救我。”安火莎希心里渐渐的绝望了起来。
她突然开始意识到眼前的门或许不会被打开了。
支撑她最后的力气开始消散,她慢慢的滑落,坐到了冰冷的地上。
也对。
像她这样背叛了许多次神谕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得到神的垂怜。
然而,就在安火莎希最后的一点意识消逝之前,她面前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一阵花香,伴随着某种叫做希望的东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花,同样也是生活在沙漠之中的安火莎希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暗暗的光从眼前的人身后的屋子里透了过来。
这样的光芒对于一般人来说比较黑暗,但是对于从小生活在地下的安火莎希来说,这样的光亮却是最让她安心的亮度。
就像当她夜晚从地底出来之后,在沙漠的地平线上看见的月光。
那人一把拽住了她,她用的力气不大,但是格外的温柔。
就像是神谕里面所说的一样:
女神她宽厚而又仁慈;
她用自己的爱庇护着积幽海的每一个人;
无论他犯下了什么样的罪孽;
神,都会原谅他。
安火莎希触摸到了那个人微凉的手臂,她的手颤抖着,嘴里说不出来话。
忽然,一种极度安心的黑暗笼罩了她。
她终于彻底的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她的脸上还带着一种安心的笑意。
冯卿看着眼前倒在地上的人。
她麻了。
眼下她,李七还有小白围在这个瘫在地上的女人周围,配合着外面的巨雷,还有时不时刺眼的闪电,特别像那种恐怖凶杀案里的场景。
如果来个不明状况的人,说不定还以为这是凶杀现场呢。
她就想开个客栈,怎么什么诡异情况都能遇到啊。
冯卿就算是再怕鬼,但终究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所以在看见这个姑娘快要倒下的时候,就立刻让李七把门打开了。
那个姑娘倒下去之前还死死抓着她的胳膊,体温高的可怕,冯卿感觉这个姑娘四十度都有可能。
也是开了门,感受到了那滚烫的温度之后,冯卿才真正的确信这的确是个活人,心总算踏实了点。
不过这阴雨连绵的,这姑娘一身红衣,还有着这样一身惨白的肤色,未免也太吓人了些。
李七在帮冯卿把门打开以后,就一直用眼神打量着躺在地上的那个女人。
在冯卿开始摸向这个女人额头的时候,他就已经静悄悄的把大门关上了。
虽然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非常的危险,不过既然掌柜的已经默认了将她收留进来,那么李七绝对不会多嘴。
他谨慎的打量了周围一周,背在身后的那只拿着刀的手缓缓放下,避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他准备去厨房烧一壶开水。
这个女人快要走火入魔了,如果一会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得事先准备好热水。
因为用热水清洗血迹,会清洗的更快一点。
楚长醉也在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他的眼光着重在她那身红衣上徘徊了许久。
这衣服的颜色和样式,是西域那边来的啊
仅仅只看了一眼,楚长醉就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极度的危险。因为即使是晕倒了,她身上的气息也像是一个可怕的炸弹。
她的指甲是漆黑的,以楚长醉的经验,那里面一定藏满了毒药。
她的头发中都隐隐泛出一丝蓝光,那是淬了毒的发丝在光照之下的表现。
这是一个武装到了牙齿的女人,只有沙漠里面最顶级的杀手才会把自己武装成这个样子。
按理说这样一个可怕的女人,在面对任何人时都不会有什么好脾气。
可是楚长醉在刚刚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这
个女人在抓住掌柜胳膊的时候故意收敛了自己的指甲,就像是生怕划伤掌柜的一样。
楚长醉可不觉得西域的那群杀手们会有什么温柔体谅的良好品质,他们简直就像是沙漠之中的鬣狗一样。
所以那个女人的动作在他的眼里只有一种理由。
敬畏。
因为敬畏,所以甚至都不敢把指甲亮出来,就像是参拜之人在进了佛堂后不敢高语一样,或许她清楚的知道如果弄伤了掌柜的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所以哪怕是痛苦的晕过去,也依旧记得收起指甲。
就像是一只凶狠的沙漠猎豹在面对主人时,依旧会收起肉垫,撒娇打滚一样。
他回想着刚刚那个女人倒下时的样子,尽管她看起来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可是她眼睛里还是瞬间多了一丝亮光。
一个西域来的女人,浑身上下散发着可怕至极点的气息,可是她在看见了掌柜的以后,却像是一个找到了归途的鸟一样。
这个女人的身份不低,可是她对待掌柜的,却是近乎于虔诚的态度。
真不愧是掌柜的。
“掌柜的,我去给这个大姐姐拿张毯子。”楚长醉决定先离开这里。
眼前这个女人很明显是掌柜的手下,或许有一些秘密的事情不方便外人知道。
李七已经先一步躲出去了,楚长醉觉得自己当然不能继续在这里碍事,免得掌柜的一个不爽直接把他拍成小肉饼。
啊
冯卿一抬头,瞬间傻眼。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都走了啊
她想叫住小白,可是她看了看小白那小小的身影,又有些开不了口。
如何跟一个十岁的小屁孩说出“她害怕求你别走”的这种话,她还要点脸的好吧。
算了。
冯卿看着眼前这个脸色惨白还全身湿漉漉的人,心说这怎么办
这种脸色绝对不正常,让她想起大学时突发低血糖的室友,那一次她的室友二话不说直接晕倒,真的是把她们一寝室的人吓坏了。
低血糖的人最需要的是什么
冯卿忽然冷静了下来。
她开始四处摸口袋,最近她经常喜欢揣两块薄荷糖在身上,就那种火锅店送的口哨糖,然而偏偏这一次她吃完了。
没找到薄荷糖,冯卿就开始四处瞎找。
就在随手翻身边那个柜子时,她突然翻出了一袋沉甸甸的东西。
是她之前扔在那里的麦丽素。
麦丽素,一种黑色的球状物体,由可可脂,代可可脂,乳清粉等东西构成。
当然这里面有着一个最必不可少,令人类无法抗拒的东西。
白砂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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