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文学 > 都市小说 > 嘘,国王在冬眠 > 下雪时有满月(八)()
  这时候都中午十二点多了,卫枝拍拍屁股站起来,看了看还蹲在原地处于山顶雪场扫地僧“双板天下第一”的“教诲”中难以自拔的男人,抬脚踢了他的雪鞋一脚:“几点了都,饿不?下山吃饭了。”

  单崇抬起没聚焦的眼看了她一眼,又慢吞吞地“啊”了声,也起来了。

  两人出了公园,站在公园前,卫枝伸出双手,带着手套的双手在空中抓了抓,说:“我怎么觉得两只手那么空,是不是忘记什么东西了?”

  单崇撇了她一眼,先看她有丢失前科的雪镜——这会好好的戴在脸上,头盔也在,手套也在,单板又没有雪仗

  他收回目光:“多虑。”

  两人就下山了。

  下山倒是快,两人速度都“嗖嗖”的,单崇踩着双板,不会卡宾小回,中回倒是会一点儿,跟在卫枝身后一个是确实有点儿跟不上她的速度,顺便也跟在她后面,免得她后刃时候有不长眼睛的撞着她。

  不一会儿两人就回到雪具大厅门口。

  已经到了中午饭点,这会儿雪具大厅人来人往都是准备去吃饭的人,卫枝摘了头盔,脸上护脸还没摘下来,挡不住护脸外一双眼写满了茫然:“不行,我还是觉得自己忘记什么了?”

  单崇伸手把媳妇儿往自己怀里一扯,顺手接过她手里的雪板,不算固定器都一万多的雪板就这么随手往门边一放,没搭她的话,就问:“吃什么?”

  卫枝心想,二楼食堂呗,还能吃什么,辣的又不能吃,小满她——

  脑子放空了三秒。

  她眼里的茫然终于褪去有了聚焦。

  伸手一把拎着男人的衣领,强行把他抓着弯下腰,凑到自己面前,她面无表情地问:“单崇,你女儿呢?”

  单崇:“啊?”

  单崇:“”

  单崇:“啊。”

  在男人一副终于想起来他们忘记什么的表情中,卫枝抬手推开男人的脑袋,伸手去兜里掏手机——

  都他妈快一点了,别说是信息,背刺像是把她闺女拐跑了换酒喝了似的,连个声响都没有。

  卫枝就莫名其妙还有点儿着急,明知道没信息那肯定是没出事,但还是有点儿心急如焚的拨电话过去,那边响了两声就接了。

  卫枝深呼吸一口气,刚想问对面把她女儿拐哪去了这都几点了还知道不知道吃饭,那边“喂”了声,不是背刺。

  是个女的。

  听声音好像是颜颜,毕竟有点耳熟,而放眼背刺身边,说话能软乎乎的除了颜颜再没别人。

  “颜颜啊?”

  “昂,是我哦,叽叽?”

  “背刺呢?”卫枝问。

  “他,啊,他,给小满上课呢?”电话那边小姑娘声音细声细气,又有点儿慢吞吞的,“你们到山下准备吃饭了?”

  卫枝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电话那边传来女儿兴奋的尖叫着的笑声——

  “告诉我妈,我不饿!”

  这声音,除了单小满,还能是谁?

  平时他们在山上滑雪,山上风那么大,说话都得提高嗓门儿

  现在隔着那么远,她还能听见小满在尖叫呢?

  那声音得多大啊?

  学个落叶飘,撑死了j型弯能这么开心?

  饭都不吃了。

  卫枝又不是没学过滑雪,推坡入门阶段累死个狗了啊,80的人都是在学换刃前宣布退坑的——

  推个坡能乐呵成这样,不是胎教天天被洗脑“滑雪快乐”,就是天生脑子少根筋要么就是压根没在好好学推坡。

  捏着手机,后槽牙都痒痒了,卫枝隔空指了指单崇。

  单崇:“?”

  卫枝挂了电话,扫了男人一眼,说:“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你徒弟没干好事。”

  单崇:“啊,那是,你打从认识背刺开始,他干过一件好事不?”

  男人的语气也太他妈理所应当了,卫枝想回答“当年把摔残废的我从山腰雪场捡下山算不算”,憋了半天没说出口摘下来的头盔又戴上了。

  单崇:“几个意思?”

  “去黑心托儿所接你女儿下课,”卫枝说,“什么几个意思,不看着她你吃得下饭吗,果然不是自己生的都不知道心疼——”

  单崇被训得突如其来,甚至觉得有点委屈,这要是他能生他也可以亲自代劳的

  不是条件不允许么?

  每回被念叨到这个他就得被

  迫熄火,多惨呐?

  搁外面百来号徒弟听见名字都闻风丧胆的冰冷滑雪机器,这会儿被还不到她肩膀的媳妇儿训得垂眉顺眼,嘟囔了句“去就去”,也老实把头盔戴上了。

  拎起两块雪板,他想了想又问:“山顶雪场那么大,你刚才都没问问颜颜他们在哪?上哪找?”

  卫枝从鼻孔喷了喷气,冷笑一声。

  单崇有点茫然,偏头看着她:“啊?”

  卫枝磨了磨后槽牙,挤出四个字:“地形公园。”

  单崇:“”

  单崇从来没觉得,自己吃饭喝水做梦都在的地方,这会儿听上去怪心惊肉跳的。

  上缆车排队路上,趁着媳妇儿在前面,男人把板子往护栏一放掏出手机就想问问大徒弟到底搁哪带孩子,要是在不该在的地方赶紧撤——

  结果还没来得及打开微信,前面站着的人,后脑勺上长了眼睛似的,一个转身把他手里的手机抽走了。

  单崇:“干什么?”

  在卫枝晶晶亮且囧囧有神的目光注视中,男人沉默了下。

  单崇:“我看看几点了。”

  盯着他的人没说话,又“唰”得转回去了,只收手上非常赶紧利落地把男人的手机揣进了自己的口袋兜兜,拉上兜兜拉链,顺手很可爱地拍了拍。

  单崇看她这一系列霸道又幼稚的动作,想生气也气不起来啊,于是被没收了手机,他心跳都没加速三秒,手肘一弯靠旁边栏杆上了

  长臂一伸,挂在前面年轻女人的肩膀上,没戴手套的指尖,懒洋洋地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蛋。

  手背被不轻不重地拍了拍。

  他扳过她的肩膀,脸凑过去。

  顺着他的力道,她脸微侧了侧,犹豫了下,在他凑过来的侧脸亲了下。

  “徒弟行为与为师无关。”男人说,“从开始管不住你开始师门就门风败坏了,你自己检讨下。”

  “”

  卫枝唇角动了动,刚想反驳几句,缆车来了,她被男人连推带抱塞进缆车。

  地形公园在山顶雪场小公园后面的一个岔道。

  新修的地形公园,连接着小公园后面一条大约三百多米的环山雪道,再过去就很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气息,在一片开阔地,有地形道具拔地而起。

  u型池和若干小跳台还有中跳台,大跳台工程太大修不上,其他倒是齐活。

  下雪道的时候,卫枝是带着气氛下去的。

  注意是气氛,不是气愤。

  那种气势,很难描绘清楚,总之单崇跟在她后面慢悠悠地挫雪回转,往下滑的时候低头看了眼,原本不太平整的雪道到了中下午其实有沟沟壑壑很正常,但是,这会儿他媳妇儿滑过的地方——

  怎么说呢,像是有条恐龙踩着雪板刚路过了。

  那沟壑深得,都快能看见雪nbsp;  单崇今天用的板子也不是特别软的板,经过她滑过的地方,都能明显感觉到脚下的沟壑感。

  背着手,男人很是纵容的嗤笑一声,也不提醒卫枝慢点怎么着,不远不近跟在她屁股后面,看她把雪道刻得稀巴烂——

  像只愤怒的小鸟似的。

  怪可爱的。

  就是可怜下午滑这条雪道的雪友估计得在心里疯狂骂娘,然后单板鄙视链刻滑又该再次垫底。

  男人正琢磨这事儿,两人已经到了小公园门口,他一抬头就看见她,一个前刃拉扯,后脚一蹬,“哗”地一个急刹车,顺便在松软雪面蹬出个三米高的雪墙!

  惊呆了个坐在雪道旁边休息c背着乌龟的萌新小姐姐,看着卫枝,一脸崇拜。

  单崇背着手,慢吞吞滑过去:“不错,雪墙挺高。”

  阴阳怪气的夸奖换来胸口上的一巴掌。

  卫枝蹦跶了下,减速往地形公园去。

  地形公园本来就没几个人,到了饭点,那就更加荒无人烟。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卫枝刚哗进地形公园入口,就听见“咯咯”的熟悉笑声,小女孩的声音带着童声的尖锐,轻而易举在山风中传的很远——

  “再来!再来!贼叔叔,再上一次啊!我再试试前刃落叶飘!”

  其实到这,卫枝心中首先是充满了困惑的,第一时间抓着大师兄带着她女儿在地形道具公园瞎捣鼓,她应该操起手中的八十米大刀的

  但是听听,人家的台词却很正经,前刃落叶飘有没有?

  本着矛盾的困惑之心,她摘了雪板往旁边雪道一扔,深一脚c浅一脚地往声音方向去——

  越靠近u型池,说话的声音就越清晰。

  “前刃要压鞋舌。”

  “压不住嗷,你看我往下掉!”

  “压不住啊?小孩的滑雪鞋软压不住正常。”

  “那你还让我压!”

  “没事,那不是走流程吗?你意思意思就成,免得一会儿你妈问你你啥也不会的,你妈得跟我急眼。”

  “没事,她又没给你钱。”

  “你这小屁孩咋还掉钱眼里了呢,这点肯定随你爹。”

  “你别趁机嘴巴碎我爸爸,他就是比一般人稍微会过日子——爸爸是这么说的!而且,我咋就啥也不会了,你看我这不是挺好的吗!你看,你看!”

  ”我不看。”

  “你别不看,你撒手我滑给你看!我真挺好的!”

  “那是我牵着你,你当然挺好的,我要撒开你你看你摔得门牙都飞不来来,再来一次,别乱动啊,我拎着你——”

  一大一小的对话结束。

  卫枝就看见,u型池槽内,身上一身暴走服的男人弯着腰,双手牵着只星黛露的小短胳膊,两人面对面。

  在她的视野中,从左边视野盲区出现了,星黛露脚下雪板踩得稳稳的,“呼”地一下,雪板“嗖”地从租型池槽度滑过。

  在单寻月快乐的声音中,小小的雪板顺着惯性,又上了右边的池壁——

  卫枝那个心脏也跟蹦极似的。

  伴随心着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好歹背刺没彻底疯球,一边嘴巴里念叨着前刃落叶飘的基础姿势,强调着“眼往哪看”“别看我啊”,一边在孩子快乐的笑声中,带着她在池壁中间位置停下来——

  u型池池壁通常有个五米左右,半拉对于一个就到成年人膝盖差不多点儿的三岁小屁孩来说,也他妈够高的了。

  只见这一大一小,愣是没人觉得害怕,踩着雪板,顺着池壁,来回荡了那么几回,伴随着上池壁的高度越来越低,两人停在u型池中间。

  对话还是一本正经。

  “会了不?”

  “差不多点儿吧,”小屁孩故作老陈的东北腔,“就膝盖往下跪,小腿骨靠鞋舌,别踮脚,是不?我觉着我是有点儿内意思了。”

  “昂,那一会儿你妈问你学了啥——”

  “就前后刃落叶飘呗?”

  “学会了吗?”

  “嘎嘎会。”

  “成,你说话注意点,问就是正经八本中级道学的,旁边有小树林再远有雪山看不见b字样的那个雪山,别给你叔叔我卖了啊?”

  “嗨呀,我办事,那你还能不放心吗?”

  “嗯呐,单小满。”

  “咋了?”

  “滑雪好玩不?”

  “好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以后还滑不?”

  “滑!干嘛不滑!”小星黛露小短胳膊叉腰,“不仅滑,我以后也要成和爸爸还有叔叔一样厉害的滑手!你等着嗷,马上我就能不用人扶自己蹦跶了!”

  这一大一小,源于一袋威化饼干的塑料情义,就搁这邪恶交易上了,你一问我一答的,商量着怎么蒙她亲妈——

  单崇在旁边听着,都恨不得自己没跟上山来。

  抬眼看看不远处,蹲在地上和小女孩一样高的大徒弟,他抬起手,扶了扶雪镜,拉下雪镜遮住双眼,俗称眼不见为净。

  这事儿怎么说呢?

  正经滑雪入门是真的入了,孩子的兴趣也是培养上来了,只是这个放眼全世界雪圈,怕是没几个人的单板滑雪基础入门,什么前后刃落叶飘啊,是在u型池里学完的

  望乐观了想,不愧是他单崇的亲闺女。

  往不乐观了想

  单小满,你今天这顿打是跑不掉了,希望你讲点道德,看在平日里我对你也不错的份儿上,别连累你爹。

  啊,滑手这个目标咱是可以朝着此方向努力下,但是你滑不滑手,跟你爹没关系。

  这个带你入坑的功劳,我就不抢了,好好谢谢你贼叔叔,一会儿挨打的时候,大声喊的也得是你贼叔叔的名号。

  就这么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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