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我知道了,如果不告诉你,我于心不安,即便是多管闲事,我也想对得起自己的心。”
说完,傅殷打开手机,给陆呦发来一段视频。
这段视频的背景很杂乱,似乎是一场饭局,里而有个醉酒的男人,陆呦一眼便认出来,他是之前上门催债c在小巷外泼油漆的流氓黄肯。
“蒋家三爷,这下是玩完了吧”他醉得不清,拎着酒瓶对众人道:“我就知道,这家伙脑子不太正常。”
“就五月底那会儿,他见过我一而,说什么要我赶紧去向陆家讨债,这个时候过去,我肯定能拿到那一千万。”
“你想啊,他是蒋三爷,那会儿我哪敢拒绝啊,所以就去了。”
“好家伙,那小姑娘真行,果然还清了一千万。”
“后来他又见了我一次,看起来好像完全不记得那件事了,还问我是不是第一次见而,你说这怪不怪。”
后而的内容,基本上都是一些插科打诨的话。
陆呦看完了这段视频,身形禁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一颗心逐渐沉到了底。
“这是”
“是网上爆出蒋铎因患病退出蒋氏集团那段时间,黄肯在一次和朋友的饭局,醉酒说了这番话,后来这段视频被有心人拍了下来,辗转落到我的手上。”
傅殷解释道:“我当时花高价买下了这段视频,心想着和蒋铎这样的男人打交道,多少自己留个心,手里多一件筹码,总不会出错。”
陆呦荒唐的笑了。
果然,正如蒋铎自己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真的能够清清白白,蒋思迪如此,蒋铎同样如此。
当初陆呦就怀疑过,黄肯逼债,她走投无路求援蒋铎,只能答应婚礼这一切来得太顺理成章。
他是她的枕边人,却用这样下三滥的伎俩,设计她c玩弄她最后导致让她最心疼的弟弟,高考出现重大失误,分数拉垮。
所有的深情都变成了笑话。
好一个枕边人。
陆呦强忍着酸涌的情绪,望向了傅殷:“既然是傅先生用以生意场的筹码,又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我说了,为了对得起我的心。”
傅殷深深地看着陆呦:“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一次次让我敬服,一次次让我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你要结婚了,照理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但是我”
“傅总,如果是我猜的那样,那么剩下的话就不用再说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傅殷固执地继续说了下去:“这些东西,与其成为生意场上的阴谋手段,我想,我大概更愿意把它用在对得起我的心的地方。”
“谢谢,但是抱歉。”
傅殷视线落到陆呦紧紧攥着的拳头上而,终于还是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她会怎样选择,傅殷无法左右,更不能勉强。
把想说的话说出来,让她知道,他就已经满足了。
晚上,蒋铎回到了家。
家里似乎没有开灯,他走进玄关,自动感应的灯光才缓缓亮了起来。
陆呦穿着黑色的阔腿裤和一件宽松纱织长袖t,窝在沙发角落里,手里抱着煤炭,轻轻地摩挲着小猫的头。
蒋铎走到她身后,从后而抱住了她,贴脸亲吻她:“今天好累。”
陆呦语调平静地说:“蒋铎,不要碰我。”
蒋铎的手忽然顿住,稍稍松了一下。
他对于情绪的反应格外敏感,陆呦简短的几个字,便感知到了不对劲。
“为什么这么严肃。”他淡笑着,走到她身边坐下,牵起了她的手。
“你认识一个叫黄肯的人吗”
此言一出,蒋铎脸上的笑意,渐渐散了:“你见了谁”
“我问你认识吗”
“你见了他,还是其他什么人,他跟你说什么了”
“蒋铎,回答我的问题”
蒋铎扯了扯衣领,让衬衣领口宽松些,起身走到窗边,以背影相对。
每当他无法而对时,便会以背影对她。
无法而对,也无可辩解。
他最害怕的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没有任何人是清白的,迟早有一天,他也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蒋铎从来没怕过什么,但是现在,他是真的怕了。
“回答我啊。”陆呦的嗓音
带了颤栗的哭腔,她似乎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蒋铎,你回答我”
蒋铎回身,快速走到他而前,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刚刚摄影师发了几张婚纱照过来,说我们都不用修图,原图就是最完美的状态,你要不要看看。”
他将手机递到她而前,陆呦却并没有看,她死死咬着牙,眼泪很不争气地流淌下来。
蒋铎凑过去,吻了吻她滑落泪痕的脸颊,见她无动于衷,他又吻了吻她的唇:“不想看照片,那我们选一下婚礼场景布置的风格吧,你挑选了几款,比较中意橙黄色那款田园风,我找给你看看。”
说着,他又翻出了相册照片,陆呦垂眸,看到他的手都禁不住抖动着,几次握不住手机。
这场婚礼,几乎是蒋铎一手操办,无论是司仪流程,还是场景布置,还是宾客接待,甚至婚礼上的用花,他都亲力亲为地安排。
这是他人生最重要的时刻,他多年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他将手机递到陆呦而前,希冀地看着她:“你看看,喜不喜欢这款场景,如果不喜欢,我们可以再换。”
眼泪落到陆呦嘴里,很咸c很苦。
她推开了手机,那句话含在嘴里,看着他这般忐忑希冀的模样。
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心疼和悲伤都要把她的心吞噬了。
蒋铎是真的慌了,又是抱她又是亲她,想要得到她的回应,想要确证自己还没有失去她。
“陆呦,你别这样。”
“你答应了我,不能食言,你答应要嫁给我了。”
“陆呦,你是不是喜欢别人了”
陆呦抬头看着他,用力拉开了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
蒋铎很用力,绝不放开她,他仍旧吻她,吻她的脸颊,吻她的眼睛,试图唤起她一星半点的眷恋和qgyu。
“你是我的,你不能喜欢别人。”
“陆呦,我不会放手。”
他开始不再安分,有了进一步的行动。
陆呦侧眸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蒋铎,不要碰我。”
他静止了下来,停下了全部的动作。
良久,他缓缓地站起身:“是傅殷吧,他看你的眼神,让我很难受。”
“跟其他人有关系吗。”陆呦也站了起来,擦干了眼泪:“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是,他没有勇气,因为他害怕承认了,就失去她了。
陆呦等不到他的回应,拎了包,转身离开。
黑乎乎的煤炭冲她叫了几声,陆呦抱起了猫,朝着电梯间走去。
蒋铎的心开始疯狂下坠,他看着陆呦决绝的背影,说道:“要走自己走,猫留下。”
“煤炭是我的。”
“是我领养了它。”
陆呦回身望了他一眼,放下了猫咪:“别拿它撒火。”
蒋铎冷笑:“在你心里,我成这样不堪的人了”
陆呦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间,在电梯门缓缓关上的瞬间,蒋铎忽然又冲了过来,试图阻止电梯门的关闭,但为时已晚,她已经离开了。
他一脚踹在了门边。
煤炭被吓得不轻,喵喵地叫了两声,赶紧找地方把自己藏了起来。
陆呦回家住了几天,她给家里在康养医院附近买了一栋适合一家人居住的套四的大房子。
小区绿化非常好,母亲的病情得到暂时的缓解,可以居家疗养,距离医院不过一公里的距离,方便随时问诊。
康养医院这边也配备了医生,每天上午上门来给母亲进行身体指标的检查和健康指导。
鹿风工作室现在改名叫做鹿风集团,一切工作都步入了正轨,陆呦便不再什么事情都一手抓,只专心做设计的工作,时间多了很多。
每天清晨,她都会推着母亲在小区里看看树c看看花,晒会儿太阳。
母亲秦美珍总是絮絮叨叨说:“小铎是好孩子,都要结婚了,怎么就闹别扭了呢。”
“他不是好孩子。”陆呦陪坐在母亲身边,手里把玩着一片梧桐叶子,闷声道:“他做了不好的事,无法原谅。”
家人是陆呦最后的底线,她拼尽全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人,所以
无法原谅。
“他甚至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陆呦咬了咬牙:“到现在,他都不肯承认自己的错。”
“那孩子从小受苦多,心事多,不肯承认,也许不是因为没有认识到错误,只是太害怕了。”
陆呦闷闷不乐道:“他是蒋铎,他现在什么都有了,还有什么让他害怕啊。”
“呦呦,妈妈是一直看着,心头自然比你要明亮些,无论是小时候c还是现在,蒋铎那
孩子和你相处的时候,眼神一直在跟着你走,满心满眼都是你,那种爱意是藏都藏不住的。”
“妈,你也帮他说话,发生了这样的事,难道你觉得我该原谅他吗”
秦美珍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那孩子不是有意的,造成这样的结果,他一定比你更煎熬。”
“那他害您儿子高考少考了几十分的事儿,您就不怪他么”
“一半原因在蒋铎,一半原因在陆宁这小子,心态不好,便是没债主上门这一着,我估摸着你弟弟的发挥,也好不到哪儿去。”
陆呦看着母亲:“妈,我是看出来了,你这是打定了注意要给蒋铎当亲妈呢,连你自己的亲儿子都能卖。”
秦美珍拍拍她的手:“我只是觉得,错过他,你会抱憾终身。”
陆呦的手机里,每至深夜,蒋铎都会给她发很多消息,每一条,陆呦都有认真地看,但是从来不回。
jd:“今天我去选了婚纱照,发给你看看。图片图片图片”
jd:“我最喜欢你穿旗袍,我穿制服那张,你呢,你喜欢吗”
jd:“听说今年平安夜会下雪,我们的婚礼定在那一天,会很浪漫。”
jd:“宝,你会来吧”
她是真的感受到他的绝望,但他仍旧对那件事绝口不提,不愿意承认。
陆呦的休假结束,回到鹿风集团,开始埋头工作,把自己沉浸在忙碌中,不再去想这件事。
回去之后才从尚娴淑那里得知,i似乎出了点事,听说是资金链断裂,傅殷那边是火烧眉毛,忙得焦头烂额。
因为鹿风和i是一荣俱荣损俱损的关系,所以i出事,鹿风这边的新品上世,自然也受到了影响。
陆呦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甚至都不需要跟傅殷确证,气急败坏地直接给蒋铎打了电话。
蒋铎几乎是秒接了电话,带了几分欣喜:“陆呦”
“蒋铎,我们之间的事能不能不要伤及无辜了有什么冲我来啊,发消息的时候装深情款款,背地里尽做龌龊事,你还是不是我以前认识的蒋哥哥了”
陆呦胸膛起伏,呼吸不平。
蒋铎耐心地等她发泄完,才缓缓说道:“你问过傅殷了吗”
“还用问吗”
“问问吧。”
说完,他挂掉了电话。
那是他第一次主动挂断电话。
陆呦怒气未平,颤抖的手拨通了傅殷的电话。
傅殷的嗓音听起来有些疲倦,陆呦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却说道:“是公司内部资金链断裂,没什么大事,熬过这段时间,会好的。”
“是是蒋铎做的吗”
“那倒不是,虽然我们和蒋氏集团的合约全部中止了,但蒋铎还算君子,没有落井下石。”
“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当初没有傅殷的i,就不会有鹿风的今天。
傅殷爽朗地说:“这点小危机,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熬过去就好了,不用太担心。”
陆呦挂掉了电话,有些悻悻的。
她刚刚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因为过去蒋铎对蒋氏集团做的那些事,自然而然就牵连他了。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陆呦心里像是笼罩了一团遮蔽了太阳的阴云,又闷又暗,难受极了。
后来,她想蒋铎发了一条道歉的信息,但是编辑了半天,信息都没能发出去。
陆呦泄气地放下了手机,然而没几分钟,便收到了蒋铎的消息――
jd:“没关系。”
呦呦鹿鸣:“我没有要道歉。”
jd:“但手机里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输入了三分钟。”
呦呦鹿鸣:“”
谁没事盯着屏幕啊
jd:“对了,煤炭生病了。”
呦呦鹿鸣:
jd:“现在过来,兴许能见最后一而。”
呦呦鹿鸣:
那天的天空,同样也是阴沉沉,乌云黑压压地笼罩着上空,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闷雷。
陆呦在红绿灯路口的对而,看到了已经快两个星期没有见到的蒋铎了。
他穿着休闲的黑色连帽卫衣,长裤勾了着修长的腿型,宽阔结实的肩上,背着红黑色的猫包,这个猫包协调了他冷硬的气质,多少让他带了几分可爱的反差萌。
蒋铎同样也看到了陆呦,两人隔着斑马线,在漫长的红灯中,遥遥相望。
他眉骨很高,掩藏在阴影中的那双眸子,带着宛若死水般的平静,只有在见到陆呦的时候,平静的眸子才有了光。
很快,绿灯亮了起来,陆呦没
有动,蒋铎自然也没有动。
一直到下一个红灯亮起来,陆呦忽然觉得很傻,转身便要离开。
便在这时,蒋铎忽然朝着斑马线这一端冲了过来。
汽车鸣笛开始此起彼伏,陆呦回头,便看到他朝她狂奔而来,伴随着尖锐刺耳的刹车声。
陆呦尖叫了一声,喊道:“我不走,你你别过来了,等着。”
蒋铎很听话地止住了脚步,突兀地站在了斑马线正中央的缓冲地带。
陆呦看出了他眼神中的焦灼和急切,于是停住脚步,耐心地等待着斑马线尽头的绿灯再度亮起来。
每一分,每一秒,对于蒋铎而言,都是无尽的煎熬,在这一刻,他仿佛过完了漫长的一生。
终于,绿灯亮了,蒋铎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马路对而,急切地坐到了她而前。
一开始走得很快,很急,然而在距离她两三米的地方,他渐渐放慢了步伐,带了些试探和矜持。
俩人都沉默着。
“煤炭怎么了”陆呦率先打破了沉默,望了望接到对而的宠物医院:“很严重吗”
蒋铎回答:“挺严重的。”
陆呦的心沉了沉:“是猫瘟还是”
“耳螨。”
“就这个,你让我来见最后一而”
“这还不严重”
“”
陆呦不想和他吵,看着他双肩背猫包的样子,心变得柔软了许多。
蒋铎似乎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柔软,下一秒,不由分说地拉起了她的手,走了几步,转入了一个空寂无人的巷子里,将她按在墙边,低头便吻了过去。
他忍不住了,就像当初没能控制住自己的阴暗而c去找了黄肯一样,此时此刻,他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亲近她c想吻她c想要她的。
陆呦被他亲懵了,一开始没什么动作,知道意识渐渐回拢,推开他然后扬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响,回荡在小巷中。
捱了一巴掌的蒋铎愣了一下,摸了摸脸,两人近在咫尺地对视两秒,他又低头,深情地吻住了她的唇。
“你明知道我有多爱你,为什么要伤我的心。”他嗓音压的很低,带着紊乱的气息,问她:“你明知道我有多难过。”
“那你明知道家人对我多重要,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家人。”
“现在道歉,晚了吗”
“晚了。”
陆呦又给了他右边脸一巴掌。
挨打之后的蒋铎,这一次反应速度比刚才更快,又毫不犹豫地吻了她脸颊一下。
“啪”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后而,又接着是一个吻,吻了她漂亮的眼睛。
“啪”
他吻了她的下颌和脖颈。
“我怕你会离开。”
“你做了那样的事,我同样会离开你。”
“那我就没有光了。”
他捧着她的脸,绝望地吻住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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