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口谕传到近卫军团,三名校尉以宫中有变策应禁卫为名,匆匆领兵开赴皇城,中途分兵扑向睿王府、太子府和翠华宫。
近卫营来势汹汹,太子府宫门紧闭,角楼中鸦雀无声,连报警的号角都未吹响,唯有数百名男女剑士在宫门前列阵,幻公子轻盔软甲迎风而立,笑望近卫前锋军士扬起长弓。
“故人在此,请近卫前营校尉相见。”
清越的声音传向长街,前锋巡长刘新杰一声令下,军士们放下长弓,与紧随在后的两巡人结成奇怪的阵势,倒似与剑士队伍护卫犄角,幻公子嘴角含笑做个手势,剑士们飞快调整队形,宫门前两队人如白鹤展翅,恰将幻公子护在中央。
近卫前营匆忙中集结起三个标队,本想出其不意突袭太子府,谁知前锋三巡临战倒戈,以前对高垣骂不绝口的刘新杰竟然会背叛英王,凌波军官还有谁与他同谋?校尉想到此处心底发寒,扭头回望时头上冷汗淋淋,身后几十把短弩上蓝汪汪的钢矢指着人和马。
“校尉,大错尚未铸成,及时回头还有一条活路。”
前营校尉不敢乱动,双目似要喷出火来,怒骂道:“温轻寒,英王爷待你不薄,两年间提做标长授予实权,恩将仇报误了大事。”温轻寒笑应道:“校尉,近前去与幻公子搭话吧,呵呵,今日再提往事还有用嘛。”
温轻寒让亲卫护送校尉到宫门前,幻公子单手施礼问候:“校尉,数年不见威风依旧啊,请细看太子府,是否觉得奇怪,呵呵,太子三卫早就严阵以待了。”
“幻公子何苦参与王子之争?”
号角声突兀地响起,宫门顿时打开,一队队卫兵左臂挽盾右手持刀出门列队,墙头上,角楼中,强弓硬弩排列入林,其间不乏身穿宫装而手持长弓的女子,太子府守备兵力不止三卫精兵,太监宫娥皆能上阵厮杀,三年轮流征战,太子府的人与翠华宫一样,能活下来皆为战场老兵。
“校尉,我来恰好救了你命,前营如有一箭射在宫门,叛逆之名你逃不脱。近卫军包围皇宫太子府,呵呵,数百年来也就一个秦国公。”
战,毫无胜算,败了必定灭族,校尉亮开嗓子大吼:“前营将士,收起兵刃,所有罪责本校尉与首谋之人来承担。”喊完缓缓下马,就见两名标长让押解过来,三人默然摘下头盔,垂头跪在宫门前。
“将三人拿下。”幻公子话落几名弟子持剑上前,温轻寒一扬手,亲卫端起短弩,将毒矢瞄了过去,三名前锋巡长随即发出亮弓的命令。温轻寒收起脸上笑容,厉声呵斥道:“幻公子,帝国将校犯错,自有军法处置,军官荣誉岂容宗门中人玷污,幻剑门人再敢轻动,休怪乱箭射杀!”
“温轻寒,威风耍够了嘛,呵呵,你可知在向谁发脾气。”幻公子话音清冷,目中隐现杀机,温轻寒举起令旗喝令道:“幻公子,你身居何官何职,在京都聚众持兵意欲何为?再不离开内城,令旗落近卫清剿幻剑门!”
“军部没有命令,谁敢在内城纵兵伤人,温轻寒,你敢吗?”
“他不敢,本宫呢?”太子妃轻言慢语,在几名老者护持下走出宫门,温轻寒暗自松口气,朝近卫下令:“收弓列队。”近卫军团退后整队,太子妃开了口,宫门前的事情已轮不到军人多说话。
“太子府掩门藏兵,想让近卫知难而退,皇家不幸突遇变故,帝国军官受人蒙骗,幸未铸成大错,未尝没有转机。”
“太子妃——”
“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下跪,起来吧。国王无旨意,军部未下令,谁都没权剥夺军职,皇家绝不容许有人侮辱帝国军人。”太子妃说完看向幻公子,轻笑道:“小妹,领人出城吧,如今局势纷乱,莫要陷宗门于兵祸中。呵呵,温轻寒,本宫赞赏你说的话,对处置却有些不满,军人应当机立断,以后在大是大非前,先杀人再论理。”
“标下知错,多谢太子妃殿下教诲。”
幻公子望向太子府中走出的几名老者,彼此都知根知底,单打独斗她或许不输任一人,两人围攻必败无疑,而护持在太子妃身周的武宗竟有五人之多,在提防谁显而易见,叹口气低笑道:“清辉郡主未回京,担心两宫来不及应变,呵呵,若早知殿下胜算在握,幻剑门又何必因我惹军部怀疑。”
“英儿如未回京,就不是陛下亲自调教的孙女了,呵呵,快些离开吧,京都三卫对幻剑门或许有所顾忌,破军营归来英儿也约束不住,陛下曾授权便宜行事。”
幻公子望向太子妃,双目相对一瞬随即收剑转身,领数百弟子往出城方向而去。独孤英悄然回京,她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太子妃的话绝不似作假,在众人之前不会去损害女儿形象。破军营以前不太在意,军人不敢擅自行动,而在东海斩杀武宗的蒙面女子,幻公子心中已有其人,能杀人而不引来东海王报复,除了华岳还会是谁。华岳与她虽无交结却素来对幻剑门没好感,若借此机会领兵清剿,翠华宫左右卫加上破军营,幻剑门恐怕真要灰飞烟灭,交起手来军部不会坐视不理,皇家暗卫和骁骑营剿灭过的宗门数不胜数。
一营近卫去睿王府,远远看到禁卫后营旗帜,校尉就下令转头回营,近卫军事先就在保护睿王府,英王在宫中八成会失手,犯不着再去冒险,趁早回营纵然丢了官还能保住命。
分兵后,近卫右营转向翠华宫方向,校尉正要部署前后队,乱箭如雨射向他和几名亲信,十几名巡长狞笑着领兵冲过来,一人挥刀就砍下校尉,挑在枪尖高举向空中。
“谁还想去攻打翠华宫,这就是下场,不要命尽管来试试,老子好几年没杀过人了。”
“军官宣誓效忠皇家,攻打翠华宫就是叛国谋反,弟兄们,千万别做会株连家人的傻事。”
“前有禁卫军后有城卫军,谁要逞英雄自个去,别连累弟兄们送死,乖乖收起兵刃回营,等候军部命令。”
校尉和五名标长眨眼间全死在乱箭下,凌波标营新一巡结业的军官们随之高声叫喊,裹挟起其他人返身回去了。
对新一巡的人,英王和校尉以前视为独孤英心腹,几年下来见无一人升迁,军官们在私下暗骂清辉郡主过河拆桥,有了权势不照顾昔日同窗,几番试探后少了戒心,而过多看重了军令的威严,或者说轻视了草原血战时学兵结下的情意,会主动去为战友挡刀挡枪挡乱箭的血肉情,未上过战场的人永远难以理解,英王的智囊独孤无忧也不例外。他若知晓学兵守城期间,曾有名校尉为拦阻敌人,带亲卫队跳到豁口用骨肉筑城,就不会相信封官许愿能收买新一巡的学兵了。
近卫军团五个营,一营轮值守城,三个营无令入城,军团长得知消息急忙领剩下的一营人追赶,半路遇见三个营往回走,稍微盘问几句,老将军差点跌下马背去,英王竟敢发动兵变,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他拉拢军官的事隐瞒不报,认为不过借以壮胆而已,谁知铸成今日大错。
“速报军部,各营跑步回营,无令不得出营门,抗命者视为谋反。来人,将两个校尉绑了,等候军法处置。”
给两名校尉戴上刑具,亲卫队长喝问道:“你们的亲卫队呢?”两人垂头不敢搭话,设计骗亲卫队长进帐,乱刀下化作残尸,亲卫队疏于提防,临变又无人指挥,早就死伤殆尽,否则校尉岂能顺利领兵出营。亲卫队长咬牙骂道:“好狠的心啊,嘿嘿,押走审讯。”
“将军,除前营温标长外,请下令将各营标长全部拘押。”
老将军怕激起兵变,还想等回营再逐个解决,亲卫队长拔刀高喝道:“各营标长下马受绑,拖延抗命者人人可杀!”几名参与过深的标长不愿束手就擒,领亲信想要顽抗,谁知亲信中有人从背后下了毒手,提着脑袋高声喊叫:“皇家暗卫诛杀叛逆,抗命者灭族!”
骚乱方起便让暗卫血腥镇压,巡长们忙喝令手下不得妄动,十几名标长垂头丧气走到队前,闭上眼任由亲卫捆绑,此时谁还不清楚,皇家对三卫领兵军官的监视和控制,不光只有摆在明面上的亲卫队,皇家暗卫身份隐秘更是防不胜防。
老将军解下佩剑扔到地上,朝亲卫队长苦笑道:“三卫拱卫京都,近卫军团生变,老夫且留残命维持军纪,你派人看管吧。”
“将军,下令回营吧,静等军部命令。”
亲卫队长拾起佩剑一摆手,几十名亲卫环立在老将军马旁,从此刻起,他也成了被看管的人,但亲卫队长却指挥不动各营,军令与军政相互制约,在清辉帝国发动兵变谈何容易,从未掌控过兵权的英王未免死得太冤枉。
军令部和军政部接到近卫军兵变报告,两大臣在衙门中一时难以处置,京都三卫与其他军团不同,任用标长都要报宫中审核,突然撤换三名校尉十几名标长,军部不缺后备军官,但此时该去向谁禀报?国王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太子又在深宫中,进宫去岂非自投罗网。
“郡主殿下请大人过府议事。”宇文洁对军令部比自家院落还熟悉,一句话方说完,军令大臣就迈步往外走,京都总算迎回了主事人,宇文洁忙拦住:“咯咯,大人,您先安排卫兵,我还得去军政部和学部呢。”
“嘿嘿,丫头,我不去你还真难进衙门,两个老家伙都有重兵在保护。”
“老头,你还笑人家,咯咯,军令部都快成要塞了,光在大门口机弩就摆了几十架。”军令大臣眯眼笑道:“不摆出这阵势,有人早就发动了,那还等得到你回来立大功,嘿嘿,以后学着点,真期待帝国出个女军令大臣,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