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犒赏引发的热情,随训练场挥洒出的汗水流逝,军营生活本就单调乏味,严苛的训练更让军士心情沉闷,积累的日子久了,各标队先后发现骚动的苗头。
“校尉,精兵非一日能练成,两个月未曾出营,我都觉得气闷,再不休整,恐会发生骚乱。”
温轻寒又一次在军官会上建议,三名军部派来的标长随声附和,李长弓和李子辉不置可否,梅若雪要反驳让高垣用颜色拦阻,道理在前几次会上说得够多了。
“骚乱还算轻,兵变都有可能,没什么,继续照常训练,法不责众在破军营不适用,大不了全营背叛帝国,我为愚蠢和固执的命令殉葬。”
会散了,温轻寒没有走,高垣埋头处理军书,帐外雨声清晰可辨。
“我若领头,全营兵变并非笑话。”
“你要自寻死路,我会成全,过几天骑兵营就要调走,趁早准备去吧。”
温轻寒离开军帐,在训练场冒雨练武,回到帐篷时疲惫不堪,家族和帝国,选择何等艰难,高垣没有隐瞒军情,战端已开,温家站在了帝国对立面。
晚上,又有几名逃兵让抓回来,次日训练时,营地旗杆上悬挂的人头,脸庞让雨水冲刷得惨白。
雨点连成了线,地面一片泥泞,停止训练的号声久等未响,有人终于耐不住性子,带头向巡长发难,二标一巡起了兵变。
领到刀枪的护卫,战力远比亲卫高,人数又占优,巡长和五名亲卫竭力反抗,杀伤十几人后还是让擒住,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
“弟兄们,去找校尉要个说法,我们来当兵不是做奴隶,不能让人当猪狗对待。”
二标长带人平乱,望着身上血迹斑斑的巡长,不忍下令放箭,更怕混战一起其他标队随之兵变,犹豫间便让乱兵裹挟进队伍。
梅若雪得讯带亲卫队赶过来,面对混乱的局面也无计可施,被迫往中军退缩,而乱兵队伍越来越壮大,其他巡队中不时有人跑过去,军官们的喝令声苍白无力。
二标闹事的消息传到其它标队,各个训练场都有些混乱。
李长弓一弓三箭射死三人,没有人领头,骚动方起便让他平息,各巡队在亲卫队蓝汪汪的利箭威胁下,放下兵器在雨地列队。
骑兵标一个巡队的队形方有些乱,场外就传来李子辉的狞笑声,几个想领头的护卫方张开嘴巴,脑袋就滚落在地上,从凌波营借来的学兵教官,几人站在百余人队伍中,眼神中却满是蔑视,巡队中再无人敢乱动一步。
二标乱兵冲到中军时已聚集二三百人,更多的人跟在后面,标巡队三级军官在尽量安抚。
中军帐前执勤的亲卫不过两个小队六十人,长弓搭箭指向逼上来的乱兵,梅若雪举刀站在队中,最后的防线也是忍耐的底线,乱兵再往前走,亲卫队便要履行职责,用生命保护校尉。
乱兵在弓箭手射程外停留片刻,领头人鼓动下又朝前走,手中挟持有标长和巡长,亲卫队不敢放箭。
“我们不是奴隶,请校尉收回严苛的命令。”
“训练太苦了,请校尉下令歇息。”
“事后不得惩罚,我们愿意为帝国战死。”
见高垣赤手空拳走出军帐,乱兵领头者心中一宽说出诉求,严格来说没人叛乱,他们只是发动了兵谏。
“杀!”
梅若雪手中长刀朝前挥下,亲卫队一轮利箭射出,丢掉长弓拔刀冲上去,二标的亲卫队紧跟着加入战斗。军帐前的混战没持续多久,乱兵没有队形没有指挥,更没想到高垣对请求只回答一个字,死前或许才明白,与亲卫相比,他们依旧还是散兵游勇,上了战场徒然送死。
乱兵后看热闹的军士惊呆了,李子辉在传送台下令放箭,是因混战时难以辨认敌友,而乱兵分明已经停下,所求不过减轻训练强度,可亲卫第一轮长箭便射死了标长和巡长,对扔掉兵器放弃抵抗的人,依然是无情的屠杀。
“我如让敌人挟持做人质,就照今天这么做,破军营不受威胁。”
高垣话落转身回了军帐,二标在军官喝令声中退向驻地,亲卫队开始清理尸体。抱起战友放回帐篷,有人含泪帮他们擦拭身子换上新军服,至于乱兵的尸体,在营地外挖个坑盖上土就是坟墓。
乱兵涌向中军时,温轻寒走出帐来就静观不语,高垣回了军帐,他也走进帐篷,坐在桌案后开始处理军中文书,帐篷外不时传来阵阵喊杀声,雨仍在下,各标各巡恢复了训练,几百人用生命做代价发起的兵谏,在破军营地就像滴落的雨点,不过溅起个小小涟漪。
“校尉,亲卫战死十一人,重伤三人,斩杀乱兵二百三十一人。”
“厚葬了吧,让温轻寒去军部禀报,请求从优抚恤。今天亲卫做得很好,在战场上,永远不要理会敌人的威胁。”
训练一天比一天苦,撑过沉闷和烦躁的心绪,将训练和战斗当作日常生活,才算真正成为帝国军人。缺编的兵员很快得以补充,全是从京都各营选出的学兵出身军官,替换掉各标临时任命的队长和哨长,破军营的忠诚得以保证。
“借训练之机除去有煽动能力的护卫,哥几个成放出的诱饵。”
“约束不住士兵,二标长死不足惜,放到战时,全营八成会让他害死。”
三人私下相处没多余约束,二标长厚葬后,对他的死没人觉得可惜,李子辉更怀疑他是否在有意纵容,最轻脱不掉失察之罪。
“别说死人的坏话,失察?嘿嘿,你要早就发现,怎么不提前抓起来,还不是靠标营来的学弟出手才稳住。”
听两人又要吵,高垣喊人:“梅若雪,把轻寒叫来。”李长弓率先闭上了嘴。
“校尉。”温轻寒走进军帐行礼,高垣一挥手:“你俩坐下,私下没许多礼节。”
梅若雪给几人斟满茶,一脚踢在李子辉椅子腿上,将他赶走后在高垣身旁坐下来。
“训练快完了,除了骑兵标,各标都令人满意。”
“等下,骑兵能和步兵比吗?好像就我在偷懒。梅队长,你说句公道话,哪个标队训练最好?”
梅若雪冷笑道:“骑兵标,但别忘记,你的人从各标选出。”李子辉想辩解,让李长弓打断:“懂规矩不?老实听校尉大人训话。”
军部曾表示将破军营全编成骑兵,给付战马时只够一个标队,清辉帝国本就缺少战马,战端已开各军团都急需,军部调配不过来,给一个标队,军令大臣都心痛了半天,好在是草原高头大马,没给短腿战马来充数。
“李长弓,少阴阳怪气,指挥骑兵作战,你还真不如子辉,没他那股子狠劲。”不客气地压制住李长弓的不满后,高垣看向李子辉:“不管战场在何处,骑兵标得想办法虏获战马,尽快给各标配全,你的战功不数人耳朵,只看抢回来的战马有多少。”
“要是军部派去守城呢?”
“守城我们来,你带人出去抢马,先把我的弓骑兵配全。”
梅若雪一掌拍在桌上:“缴获由营部统一调配!”
“野战我们无惧任何敌人,最怕武师和武宗夜晚暗中刺杀军官。轻寒,你去京都购买软甲和精钢短弩,给标、巡亲卫队全配齐,不要掩人耳目,风声闹得越大越好,破军营就是在用毒箭毒矢。”
“校尉想要借此威慑敌人,轻寒倒有个建议,不妨放出风去,如有人敢刺杀军官,查出来灭了其宗门。”高垣看他几眼忍不住笑道:“你比我还狠,但这风不能我们吹,呵呵,得军部去警告,要不然群起攻之,我有再多脑袋都得死。”
“轻寒明白,我会在京都散布流言,让军部趁早警告各宗门,呵呵,不会查到破军营头上来。”
“校尉,训练快完成了,各标是否可以稍微松弛下?”梅若雪的建议得到高垣批准,想起在草原时梅英曾带女兵唱歌跳舞,笑着吩咐道:“轻寒,你在营中组建个歌舞队,去京都再请些人,在各标队表演几场,让弟兄们心情放松。梅若雪,取消不准出营的禁令,训练快三个月,人家要跑也盯不住,呵呵,不许派人暗中监视。”
“校尉——”
“梅队长,总得允许军士回家探亲吧,跑就跑了,军部和刑部会通缉,免得留在营中反成隐患。呵呵,他们又能跑哪去,留在破军营还有前程。”
高垣站起来笑道:“轻寒说的对,各府不会留下嫡系家眷,更舍不得派死士保护,对护卫要有信心。呵呵,恶人我当够了,剩下的事各标自己办,今天我先回城。”
高垣快三个月没回京都城,进了城门感觉气氛不大对,街道上巡逻队明显比以前多,有京都巡捕营的巡差,也有穿着军服的士兵,若说是临战又不大像,城门盘查并不严格,行人脸上也无紧张之色。
先去翠华宫,华岳和独孤英都不在,见到雷鸣问起来,他不在乎地回答道:“几百家大小贵族来参加大会,谁敢不带护卫轻装上路,贵族大会几百年开一次,来的人在家族中都有权有势,嘿嘿,护卫狗仗人势在京都没少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