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拂面,清新,冰凉。鸟语花香,温馨,浪漫。
稀疏的林木间,两条长裙飘舞,走走停停时快时慢,时而飞跑过去摘几朵鲜花,却又停步编织花环,时而为树上的松鼠、草丛的野兔惊呼,俄而张弓搭箭,却将那可爱的小生命化作尘埃。
“学长,你真确定她俩是来打猎?”高垣手中长枪扬起,七尺长枪,柔韧的木杆森寒的枪锋,枪是好枪,用来打草惊蛇为佳人逢林开路。
清晨,方从修炼室走出,华岳师姐就迎面走来,请高垣带她去打猎,身后是略显羞涩的梅英和满脸坏笑的秦如风。
拒绝无疑会难看也不现实,应承的结果更难受让人郁闷发狂。
高垣随秦如风弄齐一应猎具,华岳和梅英已在湖边等候,一个鹅黄一个淡绿,两人身上长裙随风轻舞,若非手中多了把精致的猎弓,高垣真以为靓丽的师姐要在欢乐湖荡舟抚琴。
山林杂木丛生,身穿长裙行走多有不便,高垣忍不住好心提醒:“师姐,你俩不换件衣服?”
“小高垣,我要是纤手寻狡狐,娇躯搏苍狼,你说是不是很好看?”华岳手抚蛮腰巧笑嫣然,高垣尚未答话,华岳突然出手如风,猎弓柄猛敲在他脑袋。“那样你是否就可以演绎英雄救佳人,跟秦如风越学越坏,小小年纪想什么好事呢。”梅英一副原来如此龌龊,幸亏早看穿了企图的模样,假装害羞地向华岳煽风点火:“学姐,我俩动手打猎,要保镖何用啊?!”
秦如风一身劲装身负长弓利箭,雪亮的长刀随意耍出刀花,朗朗笑声中带着高垣落荒而逃:“高垣,还不快去带路。”
孺子不解风情,枉费我一番心思,秦如风心中先为自己悲叹,然后无奈地履行教导职责:“高垣啊,打猎是为了散心,既然她俩现在很开心,你何必大煞风景呢,莫非让华岳敲晕头了。”
原来出来就是玩啊,害我一路辛苦琢磨,高垣顺手插下长枪,找块石头坐下歇脚。
“咦,高垣,你怎么停下了?”
你盼她赶路时她顾着玩耍,你让她随意时她却记起赶路,高垣在心底为秦如风祈祷:学长啊,愿你与她长相厮守不分离,切莫再拉着学弟我遭受这份活罪。
“学姐,高垣是不是肚子饿了,这一路他也够辛苦,咯咯咯。”梅英也是一早让轻柔教官喊起来,莫名其妙地加入华岳学姐的狩猎小队,一路走来学姐说笑不停,心中烦忧不觉减半,恢复一些刁蛮本色。
“我去捡柴火。”秦如风人如其名,说话间溜得不见踪影,高垣从靴筒抽出短刀,就要将华岳的猎物兔子开膛破肚。梅英瞅见短刀,胸中有些恶心,轻皱娥眉呵斥:“离这远一点,我看见你拿短刀就烦闷。”
“咯咯,高垣,你不会用杀人的刀,来给我们割肉吃吧。”华岳说笑中扶住作恶欲吐的梅英,爬在她耳边说悄悄话:“我可没带换洗衣服,呵呵,你要弄脏了衣裙,小心有人借机偷看那。”
“学姐!”梅英娇喝着捂住华岳嘴巴,脑海不由浮现出一副美女出浴,歹人偷窥的画面。
“放心吧,这把短刀我认识,是秦如风的收藏,我都不忍心讨要。怎么到了高垣手中。”
少女心思如风无形如云多变,梅英忘记了短刀带来的恶心,反而好奇地打问起来:“学姐,我来是教官安排,你们怎么也约上了高垣?还有,如风学长对高垣一直很照顾,完全不合常理。”
“你是想说秦如风恶名满贯,会不会对高垣不利吧。”华岳弯腰清理地面,咯咯娇笑着打趣梅英:“关你什么事啊,这么关心,要不要我去告诉高垣。”
梅英心中有些发慌,忙低头给华岳帮忙,小声辩驳道:“哪有,我就是见高垣老实,怕学长欺负他嘛。”
“也没啥奇怪,收养高垣的老人,是我父亲和秦叔叔的师傅,严格来说,秦如风是高垣的师兄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华、秦两位总教官明里暗里护着高垣,一贯好事没踪影,坏事少不了的秦如风百般照顾高垣,梅英了却一桩心愿,心头又多了一份不满:“这么多人关心你,本小姐倒是白操心了。”
林间柴火随处可见,山泉也在不远处,四人手脚利索,少顷行军锅就飘出香味,围坐在锅旁,就等野味熟透大朵快颐。
“高垣,学姐昨晚给你做的松仁瘦肉包子好吃吗?”
“不是菜包子吗?没有肉的啊。”高垣以为华岳记错了,多嘴补充道:“我吃了俩,其余的送李长弓他们吃了。”
秦如风暗道要遭,身子飞快往高垣身前一扑,接着就拉着高垣滚到了几尺外,抬腿弓身蹦起来,忙对满面怒容的华岳打躬作揖。
“华岳妹妹,这个——”
华岳一脚蹬向高垣,飞出去的却是秦如风,连高垣也被他护着拉到了远处,恼恨地看着两人骂道:“高垣,罚你不许吃饭,外带洗锅刷碗。哼,我做的菜,是什么阿猫病狗都能尝的吗?!”
“对不起,学姐。”高垣心中不以为然,嘴上也只好道歉讨饶,学姐好心帮自己收拾房间,做饭给自己吃,再横蛮也是自己的错。
华岳煮的野兔很香,香得高垣肚子咕咕乱叫,却只能苦着脸在一旁观看梅英和秦如风狼吞虎咽,华岳师姐斯文地挑起一块兔子腿,举着观看一会才细嚼慢咽,馋的高垣扭头不忍再观看,站起身在四周闲转抒发郁闷。
梅英吃前曾小声劝解华岳:“学姐,高垣——”换来的是淡淡的娇笑声:“心痛了,要不你也别吃了。”秦如风在一旁忙挤眉示意梅英不要多说,梅英毕竟与两人不是很熟悉,也只能心中同情高垣,口中却吃肉喝汤饱餐美味。
风吹过树林,带来淡淡的泥土气息,夹杂在扑鼻的香味中,闻起来有些熟悉,多么像在长清寨打猎的日子啊,高垣贪婪地张大嘴,就像要将香味吞下,惹得梅英偷看暗笑。
熟悉的感觉,虽然时隔三年,高垣还不曾忘记的感觉,那是猎人的本能直觉。这里离标营才多远,怎么会有危险,高垣心中犹疑不定,放眼四下远眺,那种感觉却消失无踪。
“该死的刀疤脸,害得我疑神疑鬼空紧张!”心中咒骂着刀疤脸教练,高垣出于本能地不断借着大树掩饰身形,短刀已悄悄握在手中。
“高垣,回来收拾东西了。”
秦如风打个饱嗝放下碗,从行军锅旁站起身,无鞘长刀随意一甩,嗖地一声脱手飞出,扎进高垣身后一颗大树躯干。“看在你没吃饭的份上,下午我来开路。”秦如风懒散地走向插在地上的长枪。
高垣答应着往回跑,堪堪跑到长刀前,双脚猛然蹬地,一个前扑滚翻在地,尖锐的破空声才传进耳畔,身周树上已钻进几支长箭,箭杆仍在嗡嗡抖动。
“高垣!”
华岳惊叫着弹起身,惊慌失措地扬起猎弓,却发现箭囊还在梅英身旁,“扔过来!”尖叫声在树林显得越外响亮。饭吃得好好的,学姐让把什么扔过去,梅英愣愣地望着华岳发呆。高垣滚翻在树后看不见踪影,放箭的敌人恼恨中出手更加狠辣,点点寒光映入眼帘,华岳低呼一声:“闪开!”娇躯随之倒地,弓腿一伸将梅英踢到石头后面。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让梅英完全丧失了应有的反应,呆愣中瞥见华岳胸前插着长箭,尖叫一声从石头后起身扑向华岳,却不料她自己成了弓手的箭靶子。
杂树丛中,隐藏的黑衣弓手那肯放过难得的射杀机会,引弓搭箭正欲将梅英射杀,眼帘突兀地出现一点寒星,就觉咽喉如被利刺穿过,手中的长箭掉落,咽喉中箭带来的冲击力,带着发软的身躯往后甩出。
梅英成了弓手的靶子,偷袭的弓手却成了他人的猎物。
在高垣扑地时,秦如风已飞快从背上解下长弓,弓身挑动隔开射来的几只利箭,身子晃动间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正半跪在一颗大树根,手中长弓搭箭,箭头正指向远处的杂树丛,偷袭梅英的弓手让他一箭穿喉。
“学姐!”梅英浑然不知刚从死神的拉扯中脱身,扑到华岳身前就要帮她拔箭,耳边却传来低笑声:“快哭给学姐看看,嘻嘻。”华岳左手捂在胸前,手指间夹着长箭,箭头却连长裙也未刺破。煮饭的地点是华岳精心选择,身前是高垣和秦如风的军包,身后是一块大石,左右有不远处的大树躯干遮蔽,倒地后看似无遮无掩,却恰恰是远处弓手射击的死角。
弓箭失去目标,偷袭已不可能,树林里几声怪叫呼应,四下多了五名全身笼罩黑衣的杀手,借着树木掩护,手持长刀包围上来。
秦如风手中长弓搭箭转换方向,指着高垣隐身的大树方位,左眼眨巴眨巴,高垣正自不解,树林中就响起秦如风嚣张的笑声:“哈哈哈,竟然敢偷袭小爷,继续来,看谁射死谁!”
树林离标营实在太近,还不到十里地,一旦接到警讯,标营精骑片刻就能赶到,四人有足够的实力等待援兵,所以标营不认为这里是合适的刺杀地点。可在杀手看来,这里就是理想的位置,有树木掩饰身形,有利于快速接近目标,标营暗卫只要出现,居高临下老远就能发现,便于及时撤退。
杀手提前对树林暗中搜索,没有发现埋伏,也没有找到布置的陷阱,灯下黑,杀手的选择无疑正确,只是想不到六人出手,如今只有五人包围上来,那个同伴只怕凶多吉少了。
“小子,你以为能活着回去,杀了老子的人,嘿嘿。”带队的杀手躲在树后狞笑:“男的剁成肉块喂狼,女人留着爷们快活。”
秦如风闻声长笑不止,笑声停歇后的回答让高垣也鄙夷万分:“打个商量,放我和兄弟走,俩女的交给你们,两换两,如何?”梅英的肺简直要炸裂,这护花使者也太无耻了,忍不住怒骂道:“秦如风,你个混蛋,学姐真是瞎了眼。”
带队杀手岂会上当,长刀在空中挥舞几下,发出准备动手的信号,笑骂着掩饰行动:“小子,你以为老子会上当吗?你会舍得丢下美女,带着兄弟跑路,你当老子是傻瓜的代价,就是会死得很惨。”
“你懂个狗屁,女人身上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兄弟如手足,这话——杀!”
“啊——”树林响起凄厉的惨叫声,一个黑衣杀手长刀拄地,腹部血如泉涌。“嗖——”利箭破空声终结了负伤杀手的惨叫。秦如风好整以暇地换上又一枝长箭,笑望着高垣调笑:“兄弟,下手不利落啊,干嘛不抹脖子,那不是你的绝活嘛。”
高垣双手握着短刀,心中又气又恼。方才秦如风“杀“字出口,那倒霉的杀手正从高垣隐身的树后亮身,瞅见高垣的刹那长刀就要刺出,生死关头高垣随着秦如风的喊杀声将短刀双手捅了出去,几乎将杀手刺了个对穿,刚抽刀滚动着躲在另一颗树后,谁知秦如风一箭就将杀手射翻,看来就算高垣不出手,那杀手也绝对活不了,这学长分明是逼着高垣先动手杀人。
“杀了他们!”
秦如风的暗箭激怒了带队杀手,一声怒喝声出飞身往华岳和梅英藏身处扑去,秦如风射出的长箭被一刀劈飞,剩下的三名杀手趁机从树后蹿出,喊叫着挥舞长刀包抄过来。
“跑!”秦如风怪叫着将长弓砸向杀手,一脚踢飞身旁长枪,借力腾身闪到高垣身后,一推一抓带着他绕树奔走,硬是从三名杀手包抄中闪了出去。
“射杀他!”
华岳将猎弓抛给梅英,双腿蹬地从背包后闪出,身子起伏不定,长身而起时抓住飞来的长枪,错步拧身甩出枪杆,正砸在带队杀手的长刀上,刀枪相交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大力传来两人去势都缓了一缓,而带队杀手此时距离梅英不过半丈远。
梅英在华岳扑出时,颤抖着手将箭搭在弓弦,拉满弓可就是没有勇气将箭射出去,眼睁睁看着华岳长枪点地弯曲,身子凌空扑向另三名杀手,缓过劲的带队杀手追之不及,举刀正向自己砍来。
“梅英!”高垣看见这一幕又急又怒,梅英再不出手,带队杀手的长刀砍下,高垣来不及想象,挣脱秦如风抓在肩膀的手,握着短刀就要从树后冲出,不料秦如风伸出的脚正横在他腿前,高垣被他用脚一勾,身子不由摔倒,失去了救援梅英的最佳时机。
“结束了。”秦如风冷漠地话声入耳,高垣已泪流满面,梅英死了,就死在自己眼前,失去伙伴的痛苦如此刺骨悲凉。
高垣扑过来,又摔倒了,梅英看见了他摔倒时的着急和无奈,心一痛手指松开,断箭如电射出,自带队杀手小腹射进,从他后心露出箭头,惊慌中不觉用了全力,射出的箭让带队杀手的狞笑冻结在脸上,长刀落地摔在梅英身畔,离她不到两尺远。
林间的争斗结束了,在带队杀手倒地时就结束。
击翻另三名杀手华岳只有了两枪半,横枪扫飞一个,拧枪刺死一个,抬枪压在最后一个肩头,那杀手半跪在地瑟瑟发抖。华岳留下了一个半活口,扫飞的那个胸骨断裂昏迷过去,纵然不死也成残疾。
“高垣,起来干活了,别偷懒。”秦如风施施然走到高垣军包前,取出皮绳开始捆人,嘴中还在取笑痛哭的某人:“你爬着,梅英坐着,都哭个不停,给哥哥表演也不用这么投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