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没说话，慕韩川凝视着她，沉默了一会，唇角的笑痕收了收：
“总之，做什么决定之前先停下来仔细想一想。不要太急。”
慕韩川也没说太多。
他从十几岁的时候认识安宁。那时候，安宁比他还小，瘦瘦小小的一个人面对人四五个欺负她的同学，被抵在墙边无路可退宁可挨拳头也不认输。
从那时候起，他就知道这女孩骨子里透着刚强，她的心，只有她自己能掌握，别人干涉不了。
所以这么多年，有些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他知道说了没用。
就好像现在，不是不想干涉。而是，干涉不了
既然如此，干脆相信她自己吧。
慕韩川又冲安宁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了，你跟他联系一下，问问他今天什么时候来。”
慕韩川没再说什么，先转身出去了。
安宁看着慕韩川的背影沉默了好一会，才拿出手机来给陆御霆打电话。
他们约的是今天，但是没定具体时间。
电话打完，时间约在了下午。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安宁也没离开医院，而是把治疗方案拿出来，对着医院的安排又重新复核了一遍。
下午三点，陆御霆来了。
从初一早上他离开，他们也没见过面。碰了面，安宁本来想对陆御霆说点什么。想了想又觉得说什么都没必要。
给他打气让他宽心这种话放在一般人身上也许应该。
可对于他这种强者来说，这种话显得可笑。
折磨了他这么多年的病症重新开启治疗，危险性，不确定性，他们一早就跟他说明。
他从决定配合他们的治疗方案起心里就有数了，完全不需要外人再多说一句。
而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到手术结束，等待出现好效果。当然，也时刻预备着有意外发生。
治疗的时间挺长，足有三个小时，安宁在没有参与只在门口等着。腿都站麻了那门才打开。
“怎么样”
见慕韩川出来，她立刻迎了上去。
慕韩川摘了口罩，目光在她那微显苍白又带着明显紧张情绪的脸上停留了两秒道：
“目前没什么。人还没醒。醒了之后再看看。”
“哦。”
安宁那紧紧悬了三个小时的心稍稍放松了一点，却也不敢完全放松，目光随即看向了治疗室门口。
十几分钟后，陆御霆就被转到了病房。
这种治疗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情况是不需要住院的。但是刚开始还是要留院观察一阵子。
到病房时天就已经黑了。每个人身体情况不一样，安宁也拿不准他什么时候会醒。
病房里还有陪床，但她没有睡意，就一直坐在病床边上。
从夜幕刚刚降下到深夜，再到东方微微冒出一丝天光。
她始终坐在那，姿势都没动，像坐雕像一样看着病床上的人。
虽然这个人平时经常恶劣又冷漠，可她还是觉得，她讨厌他现在这个样子。
就是以前那毒伤发作时痛苦的样子比现在都好。
那时候，他好歹还有生气，会回应她。
现在，他这一动不动双目紧闭的样子可真让人抓狂。
起初，安宁还能耐得住性子慢慢等，可时间越往后推，她的心越浮躁。
慕韩川说了，根据情况，最迟第二天也会醒。他怎么还没醒呢
安宁那两道秀丽的眉毛忍不住越蹙越紧，直到拧成了一个结。
心口憋闷的厉害，长长的换了口气，她不禁伸手隔着被子握住了陆御霆的手。
她将紧绷的情绪都发泄在手指上，那几根手指越握越紧。
也不知过了多久，指尖之下的那只手突然动了动。
幅度不大，但是她能感觉到。
安宁慌忙站起来，干脆从椅子上挪到了床边，坐在了那，低头盯着床上的人。
“陆御霆，陆御霆”
这急切的两声呼唤传到陆御霆的耳中时，他已经恢复了一点神智。
虽然还没睁眼，但是声音越来越清晰。
清晰到能分辨出是谁在喊他。
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渐渐明朗，在这昏暗的屋子里，眼前果然是她的脸。
为了不影响他，这一夜安宁也没有开大灯，只开了
前面玄关处的小灯。
所以此时病房里光线并不好。
可即便如此，她的脸却格外清晰。
就好像拽了那天边的一抹天光过来覆在了她脸上。
明媚又温暖。
陆御霆看着这张脸没说话。
安宁禁不住问道：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被她问的人没有回复她，只是缓缓抽出了那只还被她隔着被子抓着的手然后反握住了她的手。
身体虚弱的原因，他的手没有平日那强劲有力的感觉，只剩下绵软，甚至连温度都没有，有点凉。
“感觉怎么样了你说话呀。”
安宁急躁的催促，那只手轻轻的捏了捏她。
陆御霆的目光始终没从安宁脸上转开，过了一会才缓缓掀唇。
“你知道当年像这样醒来时我身边是谁吗”
“”
他的声音很轻，有气无力，说的话又跟安宁问的话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一时间安宁都愣住了。
“是我家里的一个佣人。”
这句话短一些，安宁总算听清了。
再把方才听到的那些话的影子一琢磨，她也总算弄明白了刚才那句是什么意思。
可她不明白的是，怎么会是一个佣人呢
陆御霆说的应该是他刚刚被害中毒的时候。那时候的情况一定比现在严重，定是刚从鬼门关被拉回来。
那不应该是父母守在身边吗她看过他的病例，那时候他还很小，也就十来岁左右。
这年纪还是个孩子，正是父母的心头肉才对。怎会如此凶险的情况醒来时候身边只有个佣人
她不理解，心却被狠狠的扎了一下。
没等她捋清楚思路，耳边那虚浮的声音再次想起来。
“也是这个点，房间里很暗，周围很安静，我看见她躺在沙发那，盖着不知道从哪找的被子。我叫她两声，她也没应我。后来，我觉得难受，吐血，枕头上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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