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总,左校长,”吴会长脸色乌黑,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左煌哲的鼻子前点了又点,儒雅的气质在儿子惨不忍睹的分数面前变得变成一地碎玻璃。
他在用讽刺加愤恨的口气称呼着眼前这个毛孩子。
“吴会长,千万别着急,”被从美梦中吵起来的左煌哲左眼角还带着一小块眼屎,“咕噜噜”响着的肚子让他的腰杆更挺不直了。
十秒钟前,他从家里赶到了办公室。
这时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昨晚玩了半夜电竞的他准备今天睡到自然醒。
谁想没有自然醒,反倒自然的挨骂了。
“不急?不是你的孩子你当然不急,就现在这样的分数,再过一个星期,能提高253分么?信不信我把你这个培训班拆了!”吴会长指点的手指已经变成了挥舞的拳头,差点撸到左煌哲的脸上。
“怎么回事?”
来培训班交钱的几个学生家长一头雾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补习班里出现过吵架的现象,更没见过围追堵截年轻斯文的左校长的情况。
“什么事?好好说不行么。”一个满头华发、满脸皱纹的家长看不过去了,带着指责的眼神瞄向吴会长。
“看什么看?你们知道什么?”吴会长的嗓门更大了。
原来不止是泼妇会骂街,发起疯的男人也很可怕,发疯的文化人更可怕。
“有什么事跟我说,我是具体负责人。”不知什么时候陈子友进来了,他一下子把左煌哲推到了自己身后。
左煌哲顺势一欠屁股,坐到了桌子上,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塞进了嘴里。
他成了围观者,观看自己地盘上的打架。
“你是谁?你算老几?你说了算了?”吴会长傲慢的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
“啧啧,吴会长怎么也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说出的话这么粗陋难听。”陈子友摇摇头,眼镜后面那双单眼皮、不大的眼睛轻蔑地盯着吴会长。
他扭头从左煌哲屁股下抽出一张纸,左手弹了几下。
“您和我们这里签订的协议,考试之后才能兑现,即便现在才考了98分,也不能说我们违约了。”陈子友对这个要求相当高的家长的情况很清楚。
吴会长和他儿子吴天一,是目前整个培训班的重中之重,如众星捧月一般,比熊猫还要宝贝。
“以你们目前的教学质量,他的成绩肯定考不上研究生。”吴会长眼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知识分子的清高让他不由得压抑住自己刚才冲动的情绪。
他用手抿了一下泛着光的发丝,把额头上一缕在激动中掉下来的乌发恢复到原位,英挺的身躯连同智慧的心脏又开始上线了。
“哎,可怜我们这些当家长的啊,为了孩子操碎了心。”
“也难怪他着急,换成我们不也一个样子么。”
舆论的导向很奇怪,东西南北风说变就变。
吴会长出色的外形带给他乐极大的好处,他瞬间变成了受害者。
“请大家替我评评这个理,我交了高出市价五倍的价钱,就是想给孩子谋个好前程。”吴会长的声音嗖地低沉下来,眼眶中隐隐的光亮又为他拉了不少好感票。
“就是,人家说的不错,应给给人家一个圆满的解释。”
“要不就退钱。”
“退钱就行了么?耽误人家孩子的时间和学业,是钱能弥补的么?最恨这样的培训班了。”
左煌哲成了万夫所指的坏蛋。
“吴会长不用急,也不必质疑我们的能力和水皮。”左煌哲突然接话了,他从桌子上跳下来,右手捏着棒棒糖,左手指向周围的家长。
“大家可以给我们作证,我的这个培训班有没有过失败的例子。”证人的一句话比他说一百句管用多了。
“没有。”
“以前的确没有,可现在是不是有了呢?”
周围的呼应积极,却带着怀疑。
左煌哲看到了人心的多疑。
“从明天开始,我亲自负责吴天一的课程,一个星期后我们用成绩说话。”
“不必了,我已经另外找好学校了,下一周我会带着他去那所学校补习。”吴会长毫不客气打断了左煌哲的话。
他是一个独断的人,决不允许别人忤逆自己。
“哪所学校?还有比这里好的么?”家长之中有人好奇了,围着吴会长企图打听出来。
大多数的家长站在吴会长和左煌哲之间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该相信谁。
“吴会长,你这样让我们很为难,中间一周不上课,最后怎么算成绩?怎么算学费?”左煌哲
“对方答应我上一周的课,可以把成绩提高到二百分。”吴会长嘲弄着左煌哲的无能。
“啊呀,在这里上了半个个月,才九十多分,去别的地方一个星期就可以到二百分,明显人家那里比这里好,咱们要不要也试试?”两个考验的家长凑在一起嘀咕着。
左煌哲脸色凝重,一声不吭。
下午,吴会长和所有的家长离开后,左煌哲和陈子友坐在办公室里,两人闷头抽着烟。
袅袅升起的白烟中,两个都还不到二十岁的孩子“咳咳咳”的咳嗽着。
他们都是因为郁闷第一次抽烟,烟还不是自己的,是从吴老师的抽屉里拿的。
“谁说抽烟好啊?又呛又熏人,咳咳咳!”把烟气咽进肚子里的左煌哲感到喉眼一紧,鼻子里麻麻辣辣的,气被堵到鼻子眼里返回去了。
没喘上来,他很咳几声,眼睛里挤出了几滴眼泪。
“nnd,”他把手里的烟直接扔在了地上,用脚可着劲的碾灭了。
“真t难受。”陈子友拉开抽屉,准备把玉溪塞回吴老师的抽屉。
吴老师的抽屉里,放着一张桐城大学的就餐卡。
“吴老师人脉真广,在桐城大学还弄了一张就餐卡。”陈子友感慨着。
桐城大学是他们坐在城市桐城的市属大学,比东大低了不止一个档次。
“可能他有同学在那里,这种东西,只要有点关系就能弄到,有便宜谁都会沾。”左煌哲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百无聊赖的敲着桌子。
“为什么会这样?不应该啊,以前从没出想过这种情况。”他自言自语着。
“对了,右洋去哪里了?”陈子友一整天没有见到右洋了。
“周末他要去医院跟着老爷子学习。”左煌哲散漫地回答。
他要是有这样的爷爷和老爸就好了。
“你准备怎么办?招来一个烫手的山芋,扔不掉了吧。”陈子友抱着头,侧躺在沙发上,一双结实的大腿搭在扶手上。
“他的诱饵太诱人了,他用咱们竞赛的成果当砝码,到嘴的肥肉我为什么要拒绝?”左煌哲对自己的投机倾向毫不遮拦,他对这次的成功有着强烈的渴望。
“靠,一个是神人,一个是贪货,臭气相投!”陈子友拿起身后的靠枕,直接砸向左煌哲。
“所以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我原来准备拒绝接受吴天一的,但吴会长来到这里的第一次就直截了当的告诉我,可以在竞赛中帮我们,我财迷心窍就答应了。他怎们知道这件事的?”左煌哲在今天的无数次反悔中,终于理清了头绪。
他想通了当初收下这个学生的原因了。
“那就查啊,查出来不就得了么!”陈子友砸出了第二个靠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