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茹冉也没想到霍芸萱会流产,或者说薛茹冉压根儿就没想到霍芸萱不过只是呈宠不足俩月,便已是有了身孕。
再想到自己与顾绍远成婚十几年,自认为与顾绍远也颇为恩爱,如今肚中却依旧没有什么动静,心头便更是发狠。心中更是希望霍芸萱这一胎保不住最好。
见顾绍远一直在里屋看着霍芸萱,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便想到前不久杨世华也是小产,顾绍远却是连产房都未进去,这样的区别对待,薛茹冉难不成还看不出顾绍远对霍芸萱的那点子情谊?
“皇上,”眼中一闪而过一丝恨意,薛茹冉敛了心神,上前劝道:“产房血腥味太重,您还是出去坐着歇歇罢,婉妹妹这里有臣妾在这儿看着,一切您放心就是。”
就是因为你在这儿朕才更不放心!
顾绍远心中翻着白眼嘀咕,面上却是不显,依旧是一副焦急的神色,淡淡对薛茹冉摆手:“不必,朕在这儿等着就是。”
东太后听闻,脸上立马沉了下来,看着顾绍远,语种带了呵斥声:“自古男人不得进产房,这产房血腥味儿这么重,若是冲撞了皇上怎么办?皇上若是有个好歹,这大齐可如何是好!”
你不就是盼着他有事嘛!
大齐以孝治天下,东太后说出这样的话,顾绍远却是不好反驳什么。西太后听闻东太后说出的话,心中却是冷笑嘀咕一声,凉凉看了东太后一眼,淡淡说道:“皇上也是关心婉修仪,到底婉修仪年纪轻些,这又是第一个孩子,难免没有经验教人担心,况且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过是改个规矩的事,那有何难?”
东太后当政等这些年,西太后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尤其先帝爷在时,西太后一直深居简出,与她一点威胁都没有,倒是后来顾绍远上位,也不知怎的,就开始重视起自己亲娘来,这才慢慢的让西太后在后宫中逐渐有了地位实权,如今却是敢呛声了。
冷笑一声,正欲反击一句,却不想顾绍远已是先开口说道:“母后说的极是,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朕担心婉昭仪,在里面看着又何妨?”
婉昭仪!
东太后与薛茹冉皆是震惊看相顾绍远,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东太后稍稍压下心里的不快,尽量使自己语气平静:“霍氏连个孩子都保不住,皇上不惩罚便罢,再升位分却是不好了。”
顾绍远却是心里冷笑一声,面上依旧带了恭敬:“太医如今正在救治,朕相信婉昭仪吉人自有天下,定是会熬过这一关。退一万步来讲,即便这个孩子保不住了,当初杨氏孩子没了,朕也是封了位分,换作婉昭仪,朕岂能不一视同仁?”
“皇上要一视同仁哀家自然是欢喜的,可杨氏那是被人伤着了才小产的,霍氏呢?怀了孩子都不自知,竟还跑去御花园,让两个孩子荡秋千!那秋千岂能承受的住两个孩子的重量?本就是她自己考虑不周,如今一切也全都是她咎由自取!”
“那按着母后的说法,杨氏怀着孩子也不自知,照样也去御花园还与人发生争执,这才被人伤着,这一切又算不算咎由自取!”
顾绍远的语气,已是明显的感觉到了怒气。
东太后不岔看着顾绍远,半晌,才又说道:“罢,关于位分暂且不说,且说一说霍氏她带着两个皇子去御花园,让两人坐一辆秋千是安了什么心!”
“不过是带孩子玩一玩罢了,霍氏向来喜爱孩子心地善良,母后以为她能有什么坏心?”
“喜爱孩子心地善良?”东太后冷笑一声,冷声说道:“哀家怎地不见得?哀家瞧着她不会是在皇上面前一个样子,在旁人面前一个模样呢!”
“朕记得母后以前很是喜欢霍氏,怎的现在却这般说她。”
顾绍远声音淡淡,却透露了些许危险的气息,看来东太后,确实是碰触了顾绍远的逆鳞。
东太后深深的看了顾绍远一眼,毫不畏惧:“正因为哀家之前颇为喜欢她,才会在看清她的真面目以后厌了她!”
顾绍远冷笑:“霍氏的真面目?母后所谓的真面目便是如今这样?”
一面说着,顾绍远疼惜的朝霍芸萱那边看了看,见太医团团将霍芸萱包围,顾绍远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声音的怒气便有些加重
“霍氏若是真的想将两个孩子怎么样,她如今又何苦躺在床上?母后莫要说什么苦肉计!若真是苦肉计,两个孩子怎么会完好无损,反而霍氏肚中的孩子却受次苦难?”
若是霍芸萱真有害人之心,又干嘛要救两个孩子?即便是苦肉计,让自己与两个孩子一起受伤就好了,怎么会霍芸萱如今在病床上躺着昏迷不醒,可顾明安兄弟两个却是完好无损?
东太后说不过顾绍远,索性不再提这件事,反而是话锋一转,直抓了霍芸萱叫两个孩子在一个秋千上着实危险,抓了这错处不依不饶。
知语一旁听不下去,跪在了地上给顾绍远等人磕头:“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奴婢有一事要说。”
霍芸萱身边教出来的丫鬟,规矩上自然是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原本薛茹冉还想着若然霍芸萱身边哪个丫鬟听不下去了,冲出来替自己主子喊冤,如此还可以以不守规矩为由除了霍芸萱的左膀右臂,却不想这知语这般谨慎,竟是还记得先禀告再说话!如今知语这般,薛茹冉也没办法抓她的错处,又不能堵上她的嘴不让其说话,只得淡淡说道
“有什么事便说罢。”
知语这才应是,低头说道:“那秋千是原先帝爷元后所造,昭仪娘娘也是特意打探过,说那个秋千能承受一个大人的重量。两个小殿下还没有一个大人的重量,自然是可以承受的住的。”
“满口胡言!”知语话音一落,薛茹冉便冷笑打断,看着知语的眼中带了一丝嘲讽:“若然那秋千能承受的住两个孩子的重量,怎地绳子就断了?你莫要再替你主子找借口了!”
薛茹冉还当霍芸萱身边的丫鬟是要有多聪明,如今看来却是放了心,原来霍芸萱只一人精明,她身旁的丫鬟皆都傻的不行,竟然还想用这样的借口来替霍芸萱开脱。
却不想,薛茹冉与东太后还没得意完,知语已是掏出了那半根带铁环的断绳递给皇上,声音带了悲愤的哭腔:“请皇上明鉴,这绳子分明就是被割断的。”
薛茹冉见知语掏出绳子时便已是一惊,立马眼睛就看向了姜嬷嬷,复又反应过来,连忙将视线收了回来,有些心虚:“你莫要随处拿一根绳子来糊弄完事。”
因屋内血腥味重,顾绍远早就命人将顾明宇顾明安兄弟两个带了下去,如今薛茹冉视线触及到了姜嬷嬷,顾绍远才发现,原来姜嬷嬷并没有跟着顾明安下去。
原来,自己才刚太过担心霍芸萱,其他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情,顾绍远并没有很注意。
薛茹冉才刚一见知语拿出绳子来便立马看向姜氏,顾绍远心中岂会还有不清楚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又想到才刚霍芸萱要说没说出口的话,更觉这次事情不简单。
顾绍远眯了眯眼,不理会薛茹冉才刚说的话,接过绳子细细端详了一番,果见是被割断的痕迹,面上便已是带了怒气,欲要说些什么,却见郑太医已是从霍芸萱身边起来,脸上带了些悲痛:“皇上节哀小殿下没保住。”
孩子终究还是没有保住
顾绍远心中一痛,眼中也明显闪过一丝同意,哑着声音问道:“孩子多少天了?”
“时间不长,也就不出二十天,也不怪婉昭仪娘娘没有发现。”
还不到二十天!原本霍芸萱肚中孕育着他们两人的孩子,那是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如今却是就这么被人设计没了!
原本他想将霍芸萱接到自己身边,自己亲自护着她。想他是这世间的王,他想保护的女人还会有保护不了的么?却不想,他终究还是没有保护好霍芸萱,竟是才刚入宫数月便要尝试失子之痛
“朕知道了,”顾绍远声音有些颓然,看着郑太医问道:“娘娘身体怎么样?”
“回禀皇上,虽是小产伤了身子,不过皇上放心,娘娘身体一向健康,如今又正年轻,流个孩子也不会伤了身子,日后稍加调理,很快还会再怀上小殿下的。”
顾绍远这才淡淡点头,意味深长的看了薛茹冉一眼,才将头撇开,看向郑太医,淡淡说道:“如此,朕便将娘娘交给你来照顾,日后天天过来给娘娘诊一次平安脉,确保娘娘的身体,不得有误!”
这样的托付,就连皇后生病顾绍远都没有这么上心过!如今却对一个昭仪这般上心,薛茹冉与东太后岂会忍让?
只听得东太后冷笑道:“一个连孩子都保不住的废物,皇上还是早些下旨处置了为好。”
却是不等顾绍远说话,西太后便已是听不下去,呛声道:“一个不出二十天的孩子,你让萱丫头如何发现保护?况且那一看就是明显有人要害安哥儿与宇哥儿兄弟两个,再由此将脏水泼到萱丫头身上罢了。只不过没想到萱丫头会用身体垫在两人身下,以免了两人受皮肉伤,自己却出了这等子事!要哀家说,萱丫头这样的精神是最应该要嘉赏安慰的!”
顾绍远频频点头说着不错。
母子两个一唱一和,却是让薛茹冉与东太后婆媳两个气的头脑发晕。幸而东太后到底是老姜,头脑还保持了一丝清醒,只听闻她淡淡说道:“皇上什么时候昏庸到仅凭一个丫鬟的一面之词就来判断一件事情的好坏?”
东太后这般说,却是在质疑顾绍远的评判能力了。这便有些过分了。
顾绍远眼中一闪而过一丝怒意,冷笑道:“霍氏肚中的也是母后的孙子,可是母后从一开始就不去抓伤害霍氏肚中孩子的真凶,却是一直在这儿纠缠着要抓霍氏的错处,着实让朕有些心寒!”
言外之意便是果然朕不是你亲生的,所以你才会对霍芸萱肚中的孩子不管不顾,又只想着抓霍芸萱的错处,你是什么意思?
“你!”东太后被顾绍远这一句话呛得没话说,只瞪着顾绍远说不出话来。
顾绍远此时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理会东太后,只一人吩咐道:“刁进忠,你去御花园那秋千处找找看看,那根绳子过来比对一番!”
说罢,又淡淡看着东太后,冷笑嘲讽道:“届时两根绳子一对比,不就知道知语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东太后及不可见的看了姜嬷嬷一眼,见姜嬷嬷焦急的对自己摇头,东太后直觉大脑一阵眩晕,正要制止顾绍远的做法,却不料,刁进忠根本就不等自己出声阻止,已是早早的应了是打帘出了屋。
东太后心下不由快速转动着大脑想着补救方式。
待到刁进忠将知语藏起来的绳子找到时,东太后已是想到了补救的办法
其实姜嬷嬷等人走后,顾绍谊心中始终不放心,便会去了一趟,见那些绳子已经不见,自己准备的绳子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顾绍谊心下便有些不确定这到底是谁的人所为。所幸周围并无原秋千上的绳子,顾绍谊稍稍放心些,又想着兴许是姜嬷嬷忘记放了,又想一会子姜嬷嬷想起来定然是会过来放上,倒是并无过多担心,又听路过的内监宫婢匆匆忙忙说着霍氏小产,嘴边更是露出一丝阴狠的笑意,转身便朝昭阳宫走去。
心道,这下是有了戏看,却不想,自己到昭阳宫时,顾绍远已经将事情都调查的差不多,反而原本想看别人笑话的自己却是被别人看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