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太后出永寿宫时,还刻意嘱咐过,若是霍芸萱去,那便想办法拖住她,不要让她知道了大家都来慈宁宫一事。如今霍芸萱竟是施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不就是昭示着她们的阴谋霍芸萱早就看穿?
如果霍芸萱没有及时发现这其中的阴谋,知语与秋氏当真带着顾明宇先去了西太后宫中,这时再过来便已是来不及,而自己若然当真去了永寿宫,想来即便是那时知道了自己上了当,也是不会再轻易出来的。那时,由着薛茹冉东太后一派将自己编排个遍,太皇太后与西太后已是相信了她们的话,届时,即便日后再怎么解释,那也都成了借口,太皇太后心中,怕是要存了隔阂了。
幸而霍芸萱机灵,早早就联想到了这一层,并未真的去永寿宫,而是在路上故意停留了片刻,一路走走停停,故意拖延时间,待到她们将这一出戏唱的差不多了之后,这才慢悠悠的姗姗来迟。
白芷一路上都在着急的不行,一直在想着法子想要劝霍芸萱快些走,却又见霍芸萱走的方向不对,刚出声喊话,却又见得霍芸萱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就那么凉凉的看着她,白芷竟是一时什么都不敢说了、
霍芸萱普一进门,先是给太皇太后等人请过安,便做出一副并未察觉出屋内气氛僵硬的模样来,依旧是笑意盈盈的看着皇后,笑道:“娘娘来了太皇太后这儿,怎地不与臣妾说一声?”
“臣妾只当大家都在东太后宫中,去了永寿宫才知道,原来都聚在了太皇太后这儿来了。”
“不是说派人与萱丫头说过么?”
太皇太后是在后宫中跌爬摸滚才到了如今这样一个地位,况且太皇太后到底是偏心霍芸萱的,自己养大的孩子,是个什么心性,太皇太后心中还是清楚的,事到如今,到底发生了什么,太皇太后心中早就有了决断。
太皇太后到底是老者,经过岁月的洗礼,那一双眼睛已经洞察太多谎言,被太皇太后那样的一双眼睛直视,薛茹冉到底是年纪轻些。此时心中便已是有些发慌。
辛而东太后经历的比薛茹冉要多些,这时也瞧出了薛茹冉心中发慌,淡淡憋了霍芸萱一眼,抢先看向薛茹冉身旁的丫鬟,问道:“不是说已经着人跟婉修仪身边的人说过是要来慈宁宫这边么?你是怎么做事的?”
一句话,便是要将所有的责任推到丫鬟身上了。
灵溪也是个机灵的,自然是不会将错全部都放在自己身上,东太后话音刚落,灵溪便接着跪了下去,低着头恭声说道:“启禀东太后,奴婢确实跟婉修仪娘娘身边的白芷说过要来慈宁宫请安一事。”
东太后朝白芷那边看过去,还不待问话,白芷已是跪了下去,解释道:“启禀太后娘娘,灵溪姐姐确实与奴婢说过,奴婢也如实与修仪娘娘讲过,不过修仪娘娘执意要去永寿宫先给东太后请安,奴婢也不好阻拦。”
说来说去,还是将所有的错都推到了霍芸萱身上。
霍芸萱嘴角勾了勾,眼中一闪而过一丝讽刺,淡淡看了一眼嘴角一直噙着冷笑的薛茹冉,再抬头时,面上那副淡然的模样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白芷?”
只见霍芸萱愣愣的看着白芷,嘴巴微张,似乎是没想到白芷会这么说一般,半天才反应过来,愣愣的说道:“明明是你告诉本宫说,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婢说大家都去了永寿宫,本宫才先去了永寿宫的”
霍芸萱这一副睁眼说瞎话的模样,让东太后与薛茹冉恨不得立马揭穿她!东太后来时明明早就嘱咐过了宫中的人,婉修仪过去一定要想办法拖住她不叫她出来,自己宫中的人都是自己亲自调教出来的,若然霍芸萱当真去过永寿宫,这会子怎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只不过这些东太后与薛茹冉二人却是只能打断牙齿和血吞——自己总不能实话实说自己根本就没让宫中的人告诉霍芸萱都在慈宁宫吧。
若东太后真这般说了,那这不就真成了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了么!
东太后眯着眼看着霍芸萱,她向来知道霍芸萱这个小姑娘的手段,却没想到自己在这后宫中跌爬摸滚后半生,却还是吃了这一个哑巴亏!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皇太后显然已是有些烦了,对霍芸萱招了招手,说道:“萱丫头,你别傻站着了,跑了这些个地儿也该累了,到哀家身边来坐坐。”
一句话便已是表明了立场,也算是告诉众人,自己心中相信的始终是霍芸萱。
至此,娴妃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霍芸萱心中微松,给太皇太后福礼应是,这才走到太皇太后身边坐下。太皇太后才不耐烦看向白芷与灵溪,问道:“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传话的!”
白芷也不傻,见事情发展到这样,便知若是再说自己说的是慈宁宫,对自己没甚好处,这会子的立场摆明了对霍芸萱有利,自己若是跟着霍芸萱走,兴许霍芸萱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也不会将自己怎么样,如此一想,眼神便更是坚定起来。
给太皇太后磕了头,说道:“回禀太皇太后的话,确实是灵溪来传话说皇后娘娘带着众位娘娘去了永寿宫,奴婢这才这般与修仪娘娘传话的。”
灵溪自然不是吃素的,见白芷要将所有责任推到自己身上,自然也不会任由白芷拿捏而不反抗,直接怼了回去
“你休得胡说!才刚你还与东太后说,是与修仪娘娘说过要来慈宁宫,不过是修仪娘娘执意要去永寿宫才没拦住的,怎地这会子又变了一个说法?可见是我没有传错话的,问题也是出在你身上的。”
说罢,便是又对太皇太后磕头,求道:“求太皇太后明察。”
这件事情不过是薛茹冉想要整霍芸萱的,太皇太后心里门儿清,不过薛茹冉如今怀有身孕,又是一国之后,确实不好惩罚什么,这件事到最后本就是要推到几个丫鬟身上的,如今见白芷与灵溪争执起来,太皇太后却是没了耐心再听二人争执。
“一出了问题倒是学会了相互推卸起了责任!平日里教你们的那些担当都学到了哪里去?”
说罢,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哀家却是看你们两个没安什么好心,存了心思想要调拨的两位主子不合!”
薛茹冉不傻,这会子见得太皇太后给出台阶下,自是明白什么是见好就收,立时便拍了桌子,问道:“白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是见好就收,可到底白芷不过是自己收买的小丫头罢了,与自己的左右手比起来,薛茹冉自然是要保灵溪的。
这一点白芷心中自是也是清楚的,如今她最后悔的便是初来时没看清形式说的那句话,若是一开始自己便看清了形势,一直咬住就是灵溪说的在永寿宫,那样也不会向霍芸萱暴露了自己,兴许霍芸萱还以为自己也是上了当
“回禀皇后娘娘的话是灵溪姐姐”
“你休得血口喷人!”话还没说完,却被灵溪打断,说罢,转头又是给太皇太后磕头:“请太皇太后明察,奴婢确实与白芷说的是一同来慈宁宫请安的。”
事到如今,即便霍芸萱想看在往日情分上替白芷说些什么都是不能的,怪,也只能怪白芷太蠢,一上来便没看清形势急不可耐的表忠心好让皇后她们知道并非是她暴露的她们,才换来如今这个形式。
霍芸萱心中冷笑一声,冷眼看了白芷一眼,从座位上起身,跪在了太皇太后下方:“都怪臣妾,没调教好宫婢,惹的太皇太后与诸位看了笑话。”
说罢,便接着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时,白皙的额上已是一道红痕出现。
霍芸萱此话一出,太皇太后便知,霍芸萱是不愿意保白芷了。不过想来也是,白芷自己作死,即便霍芸萱再有心也是无力的了。
倒是霍芸萱白皙的额头上凸起的那一道红痕,太皇太后看着心疼,忙急道:“你这孩子,又不是你的错,你做甚要磕头。”
说罢,看向紫苏,呵斥道:“还不快将你主子扶起来!”
紫苏忙应是,弯腰将霍芸萱扶起来,太皇太后才说道:“白芷身为宫婢却不安守本分,按大齐宫规,是再也留不得了,拖下去仗杀了罢。”
“太皇太后饶命啊!”白芷一听太皇太后要仗杀了自己,忙吓得磕头求饶,见太皇太后无动于衷,更是上前去抱住了霍芸萱的脚腕,哭喊道:“娘娘!娘娘!您救救奴婢呀,奴婢一时猪油蒙了心,奴婢知错了,都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想要陷害与您”
“放肆!”霍芸萱打断白芷的话,意味深长的看了坐在一旁脸色变化难看的薛茹冉一眼,勾了勾嘴角,低头呵斥道:“你做错了事还想要妄图将罪责推到皇后娘娘身上是何居心?皇后娘娘宅心仁厚,作甚要陷害本宫?你这般,本宫也是救不了你的!”
霍芸萱这句话便是在膈应薛茹冉的了,明知道霍芸萱是在反讽,薛茹冉却是也只能忍下,僵硬着脖子点头,亦是看着白芷,呵斥道:“你不安守本分便罢,这会子还要将罪责推到本宫身上!即便是仗杀都太过便宜你!”
“娘娘!娘娘!”白芷此时已是被吓破了胆儿,什么话都不会说,只是一个劲儿的抱着霍芸萱的小腿哭喊。
霍芸萱却是不理她,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冷意,接着便换上了一副悲哀的面容,低头看着白芷,淡淡说道:“白芷,本宫自认带你不薄,你这般,确实伤了本宫的心”
这话便有些意味深长了。明面上不过是说白芷不安守本分故意陷害与霍芸萱,可这后宫中却都是人精,岂能听不出霍芸萱的言外之意?不过是在说白芷吃里扒外罢了。
太皇太后最是看不起像白芷这般吃里扒外的宫婢,这会子听她哭喊的烦闷,便摆了摆手,说道:“都愣着作甚!莫要让她的泪脏了婉修仪的衣裳!还不将她拉下去杖毙!”
说罢,便有极为宫女婆子上前将白芷拉走。
白芷一路哭喊,霍芸萱微微皱了眉,一婆子便立马长眼色的拿一块破布堵了白芷的嘴,至此,这才清净了不少。
霍芸萱淡淡看了薛茹冉一眼,眼中多少泛了一些恨意,又淡淡看了一眼因刚躲过一劫而暗暗庆幸的灵溪一眼,眯了眯眼,心中便想,即便如今没办法对付薛茹冉,也要想办法,慢慢的将她的左膀右臂拆掉才是。
霍芸萱眯了眯眼,便做出一副积累的模样,面上透出些许伤心来,对太皇太后极两位太后福礼道:“臣妾有些累了昨儿个三殿下又吃坏了肚子”
话还未说完,西太后忙打断,着急问道:“哀家正要问你,昨儿个宇哥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芸萱故意提起这件事来,就是故意要让西太后问起。
虽说知道即便是说出来,因为薛家还有薛茹冉肚中孩子的关系,太皇太后也不会罚了薛茹冉,可到底,能消减一下薛茹冉在太皇太后心里的位置,倒也算是值了。
到底经此一闹,白芷是谁的人,想来太皇太后心中已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眯了眯眼,霍芸萱便做出一副愤愤的表情,眼中闪过悲凉,将昨儿个的事情经过一一与西太后说了一遍,后又说道:“原臣妾还以为是成太医误诊了,现在想来,却是后怕至极,辛亏臣妾又请了郑太医过来,否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成太医是白芷请来的,白芷又是薛茹冉的人今儿个这件事太皇太后虽是给了薛茹冉台阶下,可到底怎么回事心里门儿清,这会子又听得霍芸萱这般说,自是立马便想到了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谁!
霍芸萱这分明就是故意的!薛茹冉眯了眯眼睛,眼中便闪过一丝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