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件绣花的衣裳放到二层厨子上去”
“那支珠玉簪子收到梳妆台的第一个抽屉”
“对,还有那个绣了一般的荷包,把它”
“萱儿,你当真不愿意进宫?”
霍芸萱正乐此不彼的安排着知书她们几个收拾东西,却突然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霍芸萱一愣,手上动作顿了顿。面部表情一僵,旋即立马恢复了常态,努力扯了扯嘴角,转身,对顾绍远行礼:“臣女参见皇上。”
顾绍远却是没有像往常那样在霍芸萱快要屈膝时便将霍芸萱拉起来。这会子却是等着霍芸萱福礼后,却依旧是闷闷的没有叫起,霍芸萱挑眉,抬头打量顾绍远,却见是顾绍远走了神。
霍芸萱假咳一声,又唤道:“皇上?”
“嗯,”顾绍远这才回神,掩饰将将的失神,淡淡说道:“起罢。”
霍芸萱这才谢了恩,起身后对知书等人摆手,示意她们都退下。
知书等人担忧的看了霍芸萱一眼,眼中带着担忧。霍芸萱对她们点了点头,知书等人虽不放心,却也是没有办法,便也就屈膝福礼,退了下去。
知书等人退下后,霍芸萱才叹了一口气,扯出一丝笑来,笑道:“皇上今儿个怎么过来了。”
顾绍远深深的看了霍芸萱一眼,答非所问:“你当真不愿进宫?”
她当真不愿意进宫么?当然不是。宫中有疼她的太皇太后还有她的至爱,她怎么会当真不愿意进宫。只不过是因为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她虽爱他,却也是知道,两个人永远处于不平等地位,两个人就永远没办法真心以对。她的命包括整个霍家的命运都被顾绍远攥在手里,自己总是提心吊胆的与之说话,随时都会因为什么可能而丧命,像这样卑微的感情,霍芸萱确实不太敢要。
见霍芸萱低头不语,顾绍远心渐渐的也凉了下来,深深的看着霍芸萱,又问道:“你当真是不愿意么?”
霍芸萱想要点头,却发现自己的脖子却似是不听使唤一样,梗在那儿,点不下去。
霍芸萱就那么僵在那里,眼里已经快沾满泪水。
顾绍远叹气,伸手挑起霍芸萱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萱儿,朕只要你一句话,你当真不愿意跟着朕么?”
只是一句话,霍芸萱的泪就顺着眼睛淌了两行。
开口时,已是泣不成声。
“萱儿。”顾绍远喟叹,叹道:“我知你在担心什么,你若是不放心,自你进宫那日,朕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许你三个承诺,可好?”
三个承诺,便似是三个免死金牌,能救自己三次霍芸萱一愣,抬眼看顾绍远。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不是说顾绍远只会包容自己三次,而是相信自己,不会笨到只拿这三次救命。若是真的到了那样的地步,自己大可以拿着他许的承诺带着霍家远走高飞。
“无论什么,皇上都会答应么?”
顾绍远点头,哑声道:“即便最终你是要谋反,朕也只能答应。”
顾绍远这算是堵上了自己的后路了吧
“皇上”
“萱儿,朕心悦你。”
这是顾绍远第一次表露自己的心迹,却让霍芸萱感动泣不成声。
“萱儿,朕现在无法许你皇后之位,朕能保证的,是日后咱们的孩子出生,朕会亲自看着她长大成人,待他能继承大业那一日,朕便带着你游历千山万水,咱们过咱们的小日子,可好?”
待将这一切事情摆平,我便带你去观赏我们两个一起并肩打下的江山,可好?
当然好呀,只要与你在一起,不论贫穷还是富贵都是开心的。
自己自来这里以后一切步步惊心过得小心翼翼,这会子却因为顾绍远的一句承诺,便全都不要,想抛下一切跟着自己的心走一次。
见霍芸萱眼里动容,顾绍远这才松了一口气,嘴角也带了笑意,将霍芸萱揽进自己怀里,叹道:“你可知道朕等了你多久?没看到内务府将你的画册送来,朕有多难过。”
霍芸萱安静的被顾绍远抱在怀里,也不挣扎,就那么静静的听顾绍远讲话。半晌,才闷闷说道:“皇上,臣女的兄长极力反对臣女进宫”
说着,一面不怀好意的看着顾绍远,言外之意便是自己进宫可以,首先要搞定海氏与霍尘易才行。
其实对于顾绍远来说,他们母子二人倒还好说些,左右只要霍芸萱同意了,也不过是自己一道圣旨的事,也由不得他们二人同不同意。
关键就在于霍芸萱。顾绍远不想逼她。到底顾绍远知道霍芸萱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即便是因为自己下旨硬将人捆进了宫,霍芸萱也是不会让自己好过的。霍芸萱不好过,他心里也不好过,倒是委屈了别人难为了自己。
如今霍芸萱总算有了松口的迹象,顾绍远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捏了捏霍芸萱的鼻子,笑道:“你母亲兄长你便不用担心,朕自有法子,倒是你。只要你同意了与朕走,这便是了。”
霍芸萱挑眉,脸颊通红,却是不说话。
顾绍远知霍芸萱是害羞了,笑着捏了捏霍芸萱的脸颊,着急让霍尘易将霍芸萱的画册送进宫去,便也就不再久留,笑着捏了捏霍芸萱的鼻子,笑道:“早些休息罢,这几日准备一下过些日子进宫时要用的衣服。”
霍芸萱不理他,只是起身屈膝恭送。顾绍远倒也不介意,笑着揉了揉霍芸萱的脑袋,便退了下去。
顾绍远走后,霍芸萱便将知书等人唤了进来。
自己若是要进宫,自然是要考虑带哪些丫鬟进宫的。霍芸萱知道,自己此番进宫不是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那么简单,想带多少丫鬟过去都可以。自己此番进宫是以秀女的身份进宫,只能带两个丫鬟进宫的。
知书她们四个并上袭香她们五个都是得用的,思来想去,霍芸萱也是没想出要带那两个去,索性将她们五个唤来,又将罗妈妈唤来替自己出出主意。
“姑娘。”
知书等人打帘进来,见霍芸萱坐在炕上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似是在发呆,知书不由笑道:“姑娘将奴婢们唤来,又自个儿一个人发起呆来。”
听知书的声音,霍芸萱才回神,转头看了她们几个一眼,笑道:“你们先坐下说话。”
几人笑着应是,谢了恩便俱都坐了下去。
霍芸萱才撇头看着她们六个,叹道:“知画,我记得你今年好像有十七了吧?”
知画点头,笑道:“奴婢比姑娘还要长两岁,却是有十七了。”
“时间过得真是快啊。”
霍芸萱叹气,朝知画招了招手,知画顺势走过来做到霍芸萱床边,拉着霍芸萱的手,笑道:“奴婢自姑娘出声就一直陪着姑娘,如今一陪已经有十五年了。”
知书几个都是家生子,几个丫鬟都是比霍芸萱年长,都是伴着霍芸萱长大的,情分虽是主仆,却胜似姐妹。
“转眼你们都长成大人了”
霍芸萱叹气,顿了顿,又说道:“你们本该早就嫁人的,是我耽搁了你们的。”
“姑娘”
霍芸萱突然这么说,却是让知书等人都是慌了些,以为霍芸萱要赶她们走,皆都跪了下去:“姑娘,奴婢们愿意永远陪着姑娘,不离不弃。”
“傻孩子们,”霍芸萱笑着摇了摇头,从床上起身挨个将她们都扶起来,拉着她们的手,叹道:“我岂能拘你们在身边一辈子不成?”
一面说着,一面眼中闪过一丝分离的不舍,叹道:“估计过几日我便要进宫去了你们”
说着,却是说不下去,眼泪又流了出来。
这几天皇上选妃之事闹的整个上京城沸沸扬扬的,她们霍家也因为要不要送姑娘进宫以及送哪个姑娘进宫也讨论过许久,知书她们几个身为霍芸萱贴身丫鬟自是明白这些的,这会子听霍芸萱这么说,心下便了然,恐怕霍芸萱这次进宫,便是以秀女的身份了吧。
良家进宫,最多便也就只能带两个丫鬟入宫,霍芸萱这是想着她进宫前给她们都找好去处的。
“即便姑娘进宫,奴婢们便在府上等着姑娘便是了,奴婢们生是霍家人,死是霍家魂。”
“呸呸呸,什么等着姑娘回府,”知棋话音一落,知语便接着说道:“没得讨这不吉利的话,日后姑娘除了每年省亲,是再不回来的。”
出嫁的姑娘最忌讳说“回”,若是真的被夫家退回,姑娘家的名声便也就毁了。
知棋忙认错道:“奴婢口无遮拦”
“好啦,”不待知棋说完,霍芸萱便笑着打断,拍了拍知棋的手,笑着看向罗妈妈,问道:“妈妈那儿可还有合适的人选?”
罗妈妈笑道:“姑娘该去问太夫人的,太夫人那儿的陪嫁该是都是顶顶好的人选。”
说罢,看向霍芸萱,叹道:“姑娘可想好要带哪个丫头进宫了?”
霍芸萱看了她们几个一眼,叹道:“这四个丫头各有各的长处,教我如何割舍?”
说罢,叹了一口气,又说道:“知书最会得人心,在宫中这些事情难免不了她来替我收买人心”
一面说着,又看向知画,拉着她的手叹道:“自两年前让你跟着孙二一起寻那稳婆也寻了这么些年,我的意思是你依旧留在宫外,帮我里应外合”
知画忙跪了下去给霍芸萱磕头道:“谢姑娘还肯用的到奴婢。”
霍芸萱连忙蹲下将其扶起来,叹道:“你们是我的左右手,不用你们要我用谁去?”
说罢,叹一口气,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做了下去,又看向知棋,眼里带了些泪光,叹道:“知棋早年就与其表哥定了婚事,待我进宫前便将你们的婚事办了,让你风光出嫁。”
知棋眼睛此时已经含满了泪水,哽咽道:“奴婢在宫外虽帮不上姑娘什么忙,却也是能跟知画一起帮着姑娘寻那稳婆,总之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不是?”
霍芸萱点头,握了知棋的手,叹道:“好,好,好。”
连说了三个好。
剩下的,便是袭香与知语两个,这两个,确实难以割舍。
霍芸萱看向罗妈妈,原是想让罗妈妈给出意见的,此时却有小丫鬟打帘进来报道:“姑娘”
那小丫鬟打帘进来,见屋内哭了一片,霎时有些不太敢说话。
霍芸萱这才忙擦了脸上泪水,对那小丫鬟点头问道:“什么事?”
那小丫鬟这才回神,结巴道:“啊是是王爷过来了。”
霍尘易?霍芸萱皱眉,心中疑惑霍尘易这个时候过来作甚,逐问道:“王爷心情如何?”
那小丫鬟摇头:“奴婢瞧不出来。”
也是,霍尘易平时没事就面无表情的一张扑克脸,一般人也是瞧不出什么表情来的。
耸了耸肩,霍芸萱叹道:“请进来罢。”
说罢,拍了拍知书五人肩膀,叹道:“你们都先下去罢,这件事先暂且不提了,日后再说罢。”
知书五人皆是屈膝应是,跟着罗妈妈一起给霍芸萱福了礼告退,退下时,却是正巧与霍尘易打了个罩面。
“这是怎么了?”霍尘易皱眉,看向霍芸萱,皱眉问道:“怎么一个个眼圈这么红?”
霍芸萱扯了扯嘴角,笑道:“没什么,说起了以前,大家都感慨起时间过的快些罢了。”
霍尘易点头,也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停留。坐了下去后,深深的看着霍芸萱,低声问道:“可是你的决定?”
“什么?”霍芸萱一时被霍尘易问的有些发懵,抬头蒙圈看着霍尘易,见霍尘易深皱着眉头,眼神认真,霍芸萱一晃,轻咬着下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是我的决定。”
“决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