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强烈的第六感,霍芸萱并未将药喂给西太后,而是盯着手中的汤药半晌,突地皱眉说道:“柳红姐姐,给太后熬汤药的药渣可还在?”
柳红连连点头:“还有的还有的,奴婢原想着给太后喂了药再去收拾的,如今还在灶炉上呢。”
霍芸萱这才松了一口气,急忙吩咐道:“快去将那药渣拿来给我瞧瞧。”
柳红应是,正欲转身去拿,霍芸萱却是又吩咐道:“对了拿一副太后平日里食用的药材来我瞧瞧。”
柳红应是,钱太医却突然出声呵斥道:“宁昕县主讨来药渣,难不成县主是信不过老夫?”
钱太医是先皇御用太医,医术自是没话说,而霍芸萱不过一黄毛丫头,不过是看过几本医书而已,又凭什么敢说信不过钱太医?
似是料定了霍芸萱一定会忙于否认一般,钱太医脸上又是露出那么一副狡猾如狐狸一般的笑意。
钱太医笑,霍芸萱也跟着冷笑,只见霍芸萱嘴角牵起一丝冷笑,淡淡点头:“钱太医说对了,小女确实有些信不过钱太医。”
“你!”钱太医自然是没料到霍芸萱会如此直白,瞪着霍芸萱心高气傲道:“不过区区黄毛丫头竟也敢质疑起老夫的医术!”
说罢,一摔手中的手帕,负气一般,似是被霍芸萱气笑了:“好好好,你信不过老夫的医术,那你来!”
而其他几位太医面色亦是不怎么好看。到底钱太医是先皇的御用太医,医术了得,若是霍芸萱连钱太医的医术都信不过岂不是根本就没将他们几个放在眼里?
霍芸萱勾了勾嘴角,淡淡看了一眼试图混淆视听的钱太医,冷笑一声,淡淡说道:“钱太医医术了得,小女自是不敢质疑的。”
说罢,顿了顿,瞧钱太医脸上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霍芸萱眼里一闪而过一丝讽刺,先是对柳红摆了摆手,示意她先下去拿药材,自己则是看着钱太医淡淡说道:“小女质疑的,是您的人品。”
“你!”
钱太医确实没想过霍芸萱会如此直白,今儿个三番两次被霍芸萱堵的没话说,几次下来,却也是摸清了霍芸萱的套路。冷笑一声也不理霍芸萱,直接看向柳红,似是在说“你若是去拿了药材,那这个病我就不看了,你若是信得过这丫头尽管听她的话去拿药材就是了,左右到时候让这个丫头救你家主子就是了。”
见钱太医一副欠扁的模样,偏偏柳红还真被钱太医这只老狐狸给吓住了,看了看霍芸萱又看了看钱太医,左右为难。
而其他太医这时则是适时出声:“县主莫要玩闹了,西太后娘娘病情严重,经不得得耽搁。”
霍芸萱冷笑一声,眼神带有轻蔑的看了一眼钱太医,又扫其他几位太医,冷笑道:“小女只不过是要看药材而已,又未妨碍几位大人给太后娘娘医治,既然大人们都知太后娘娘病情严重经不得耽搁,又作甚与小女在此次事上多费口舌?小女不过是信不过钱太医想要看看药材而已”
一面说着,霍芸萱一面看向钱太医,勾了勾嘴角,继续说道:“难不成钱太医真的在药材上动了手脚见不得人不成?”
“简直是口出狂言!”霍芸萱话音刚落,钱太医便怒声呵斥,瞪了霍芸萱一眼,一副坦荡模样:“老夫有何畏惧。”
“柳红,去给县主拿药才。”
正在霍芸萱正欲反驳之际,顾绍远却是从外面打帘进来,声音威严不容抗拒。
柳红这才松了一口气,忙点头应是,正欲打帘出去,却又被霍芸萱唤住:“连带着药方一起拿来”
说着,顿了顿,又补充道:“再拿些人参切片来。”
柳红朝顾绍远看了看,见顾绍远点头,才屈膝应是,打帘退了出去。
虽霍芸萱与钱太医等人说话声音不大,到底顾绍远自霍芸萱进入内殿便开始留意内殿里面动静,况且顾绍远自幼习武,自然耳力过人,对于内殿发生的一切也全都听进耳朵里。
虽霍芸萱这么耿直的话语让顾绍远有些忍俊不禁,但到底钱太医算是一只前年老狐狸,顾绍远到底是怕霍芸萱会吃亏,逐忍不住打帘进入内殿,自己在霍芸萱身边才算放心。
见顾绍远进来,霍芸萱胆子也大了起来,挑衅似的看了钱太医一眼,才与钱太医等人一同给顾绍远行礼后,顾绍远便出声问道
“太后病情如何了?”
“回皇上”
“回皇上,太后娘娘似是中毒之兆。”
钱太医到底年老了些,语速哪里赶得上一个正当年的小姑娘。
无视钱太医杀人的目光,霍芸萱垂下眼帘藏起眼中一丝冷意,微微屈膝给顾绍远又是福了礼,继续说道:“一会儿柳红姐姐将这次煎药的药渣、药材、药方以及人参切片拿来后,想来就会真相大白了。”
说罢,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虽是昏迷状态可表情却依然痛苦的女人一眼,霍芸萱叹了一口气,叹道:“请皇上下旨。”
一面说着,霍芸萱一面跪了下去,磕了头说道:“依太后娘娘这样的状态,是等不到查出真相后再服用解药的了,还请皇上下旨,速速与太后娘娘先用葫芦跟与红小豆熬成汤药给太后娘娘灌下以便催吐,再用甘草十五克绿豆三十克给熬成汤药将一整罐汤药给太后娘娘灌下肚以便解毒。”
顾绍远连思考都不思考便点头,对西太后身边其他几个服侍的丫鬟说道:“柳月柳春,还不快按县主所说去做!”
二人忙屈膝应是,临走前好奇的看了霍芸萱一眼——这宁昕县主到底是什么来历?皇上先是破例让其进来医治,这会子对于宁昕县主的话更是不假思索的点头实行,难不成这宁昕县主是民间医女不成?
吃惊的不仅殿里几位伺候的丫鬟,就是殿里的几位太医亦是有些吃惊,皇上竟对一位闺阁女子这般言听计从,也不知道这宁昕县主到底有什么能耐!
霍芸萱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霍芸萱肯这么说,便说明她已经确定了整件事。顾绍远眼神这才松动了一下,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撇头看向躺在床上表情痛苦的女人,面对这个女人,顾绍远心里升起的永远都是愧疚。
对于自己的生母,顾绍远只觉自己对她亏欠太多。这会子却又因为自己连累自己生母受这等罪,顾绍远心里自然也是不好受的。
默默看了顾绍远一眼,碍于殿内人多,霍芸萱不好出声安慰,只得心里叹气,似是漫不经心一般淡淡说道:“皇上莫要担心,太后娘娘虽是中毒,可如今瞧来中毒不深,吃几副药就会痊愈了的。”
“是么?”顾绍远抬眼看向霍芸萱,虽语气里平淡无奇,可看向霍芸萱的那双眼睛却有些闪躲害怕,似是害怕听到霍芸萱否定的答案。
霍芸萱从未见过这样的顾绍远,在她的印象里,顾绍远一直所向无敌,似是没什么困难能打倒他一般,这样软弱的顾绍远,霍芸萱还是第一次见。
定定的看着顾绍远,霍芸萱眼神坚定:“是。”
只是单单一个字,语气听上去虽淡,却又充满坚定,听在顾绍远耳朵里甚感安心。
而钱太医这时却开始惊慌失措。
“皇上,微臣始终觉此事不妥。”
顾绍远淡淡看了钱太医一眼,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嘲讽:“哪里不妥?”
“宁昕县主到底是闺阁女子,仅凭几本医书便可给太后娘娘诊治病情,微臣始终觉此事太过草率。”
顾绍远冷笑,淡淡看了钱太医一眼,冷笑道:“这么些天太后的病情非但没有缓解反而一日日的更加严重,这会子你倒是来与朕说让宁昕县主一个闺阁女子诊治草率,怎地不见你们像宁昕县主这般肯定的与朕说会医治好太后!”
被顾绍远这么一说,钱太医不知如何是好,打了个寒掺,吱吱唔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顾绍远见钱太医这么一副模样,冷哼一声,说道:“正如你所说,宁昕县主不过区区闺阁女子,若是宁昕县主将太后医治好了,你们一个个的便等着被革职吧!”
“皇上!”
其他几个太医皆被顾绍远这一句话吓得跪了下去,钱太医则是有其他的顾虑,眼中尽显慌乱。
“皇上,药熬好了。”
柳月与柳春恰在这时端着两罐药罐进来,给顾绍远福了礼,便按着霍芸萱的吩咐开始给西太后灌药。
“先将葫芦跟红小豆熬成的汤药给西太后灌下去催吐。”
令人应是,忙从药罐里舀出一碗来,一人扶着西太后将其扶起,一个开始给西太后喂药。
见柳月一勺一勺的喂,霍芸萱皱了皱眉,说道:“不要喂,要灌。”
柳月两人明显没听明白霍芸萱话中的意思,皱眉一脸疑惑的抬头看向霍芸萱,霍芸萱叹气,上前接过柳月手中的药碗,一手从后面扶住西太后,一手端着药碗直接灌进来西太后的嘴里。
柳月原本对霍芸萱这般粗鲁的行为有些不满,可抬眼见皇上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来,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皱眉看着,当霍芸萱灌到第二碗的时候,只听一阵响动,便见西太后已经吐了出来。
“太后!”柳春与柳月对视一眼,俱都喜极而泣的簇拥到西太后身边侍奉:“太后,您总算是醒过来了。”
西太后面色苍白虚弱的抬头看了看柳春柳月两人,正巧看到了霍芸萱与顾绍远。
在看到顾绍远时,西太后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欣慰,只是那眼神停留在顾绍远身上的时间太短,不待顾绍远看清,西太后便已经将眼神闪开,落在了霍芸萱身上。
“这位姑娘是?”
声音依旧虚弱。
柳月忙哽咽道:“这是宁昕县主,这次娘娘能醒过来,也多亏了宁昕县主。”
西太后这才开始打量霍芸萱,霍芸萱对下踢后笑笑,点了点头,说道:“柳月姐姐,给太后娘娘喂解药罢。”
柳月应是,将甘草绿豆汤药端到太后面前,霍芸萱自然而然的接了过来,一面给太后喂药,一面安慰道:“太后娘娘是中了毒,所幸毒量不大,喝几服药便可痊愈。”
西太后点头,却是不说话,只是就着霍芸萱的手一口一口的将药喝进去,霍芸萱见西太后不说话,便也就闭了嘴,一直安静的给西太后喂药,直到将整个药罐的汤药喝尽,整个殿内都是安静的连根针掉落都能听得见。
霍芸萱虽面上看上去淡定的很,心里却是一直在紧张地打鼓——西太后不与自己说话到底是为什么?难不成是不喜自己?
不仅霍芸萱心里打鼓,就是顾绍远见这幅情景,心里都有些紧张起来,他确实有些害怕自己亲娘对霍芸萱不喜。
西太后虽一直被皇上冷落,可到底通过现代医学表明儿子的智商百分之七十随母亲,看顾绍远一副老狐狸模样,西太后哪能糊涂了?这会子见霍芸萱与顾绍远两人面面相觑的模样,西太后心里便有了底,掩了眼里的那一丝笑意,西太后继续面无表情的看着霍芸萱将空碗交给柳月,又服侍着自己躺了下去
“娘娘将将好转,莫要累着,躺下歇息片刻罢。”
西太后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霍芸萱淡淡点头,嘴角却是勾起了一丝笑意。
见西太后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来,霍芸萱心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直起身子来对柳月吩咐道:“这几日太后用过膳后便给太后服用一碗甘草绿豆汤药服用七日便可。”
柳月感激的看着霍芸萱点头直应是,柳红这个时候也将药渣等物端了进来,对顾绍远福了一礼,将药渣等物交给霍芸萱,说道:“县主要的东西。”
霍芸萱点头,先是接过药方来粗粗看了一眼,果见“人参”二字在药方上。
抬眼淡淡看了一眼如今已经开始无措的钱太医,嘴角勾起一丝冷意,又拿过柳红手中未煮过的药材,一层一层的将外面的牛皮纸拨开,动作极慢,就像是在一层一层的将真相拨开一般,钱太医的心脏几乎快要跳到喉咙眼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