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衣服还是湿的,身上还残留着泥土气息,贺元阑恨恨地想将他推开,却碍于手脚麻了使不上力气,只好由着这蠢小子抱着自己,还像模像样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一时间他连他如何进来的都忘了问,只冷冷道:“怎么不去投奔你的好太子来找我作甚”
拾砚听着这别扭的语气,心下想笑,却也忍住了,松开了手认真看着他道:“奴婢为何要去找太子太子又不是我主子,您才是我主子”
贺元阑冷哼一声将视线挪开,望着窗外雨幕闷闷道:“我知道的你才不想认我当主子,所有人都喜欢太子,看你这两日的表现我就知道,你故意接近他引起他注意,就是想到他身边当他的小太监,你滚,去找他,本殿下不要你”
拾砚记得直挠头,忙道:“我哪有昨个我只是好奇,看看而已,今儿您可当真是冤枉我了,是太子看我抱弓走得太艰难,这才出手帮我一把的,谁知刚一近身就被您抓到了”
这话说得,就跟抓什么似的,拾砚默默脸红。
贺元阑冷着一张脸依然不说话。
所幸拾砚话多,又脸皮厚,干脆嘚啵嘚地给他表了好一通忠心,就跟过家家似的,再三保证殿下是他永远的老大,绝不倒戈绝不跟其他派系的人说话,哪怕他是最尊贵的太子也撼动不了他忠于主上的决心
贺元阑被他这副模样算是打动了,可到底难以拉下面子来,仍是抿唇不搭理他。
直到冷风吹过拾砚冻得打了两个喷嚏,贺元阑才装作嫌弃地起身,给他丢了套旧衣服。
拾砚心下一乐,这关总算是过了。
从那以后,莫说是太子,便是其他殿下他也退避三尺,坚决捍卫自己的决心
贺元阑看在眼里,终是满意了,两个半大的孩子便宫中互相陪伴着度过一日又一日。明面上他们是主仆,拾砚在外从不逾距,回到扶风院里贺元阑便从不拘着他,也没将他当奴婢对待。
大概终于有了陪伴,贺元阑脾气也终于收敛些,被拾砚想着法的劝着总算不日日去钻那牛角尖了,没人陪他玩,他就去陪主子,除了上课,便也尽量劝着他不要整日往屋里钻,从玉柏那打听四皇子爱逛的地方爱玩的乐子,便也总出言劝着他去走走看看,虽然十次有八次是不答应的,可还有剩下两次不是。
就这样,在拾砚的软磨硬泡之下,贺元阑便也破天荒地会出去走动一下了。他本就是皇后嫡子,上头还有个太子亲哥,虽说之前闹了笑话,可都是背地里议论,哪儿敢明面上说去,是贺元阑自己想不开,陷在里面了,拾砚便只好竭尽所能地将他拽出去。
贺元棠这边其实也派人打探过弟弟的生活,他二人之间的隔阂他自是知晓的。可以他的身份去劝,到底是不太合适,可除了他再没有其他的人真心关心弟弟。
如今倒是出了个小太监,那日在尚书房他便看出来了,自家弟弟能出口护着这小太监,想必在他心中多少有点份量,便留意了些。如今听到弟弟会偶尔出门的消息,他不知多欣慰。
曾经有回闻讯竟还亲自去看过。那时正值春日,玉京园里花开万朵,新移植几株孔雀昙这几日正值花期,不少人都慕名前去想看那传闻中的昙花一现。
贺元棠亦是早被友人相邀过,只他终日忙于正事无暇去观,今日倒是正好个机会。
去到玉京园时早已夜深,这两个小鬼不知如何避过守卫,大半夜地竟跑来赏花,园内无人,拾砚便也不再拘着,拉扯着贺元阑满园子乱窜。
他虽也是第一次来,但先前早已从玉柏那里好生打听过里头的花开盛景,思及殿下爱看些素净的花,便循着玉柏的描述往南苑走去。
玉京园里花种繁多,依着颜色分为东西南北四苑,绚丽斑斓的都在东西苑,北苑是单独辟出来给盛宠一时的赵贵妃,里面满园皆是山茶花,花开十里,锦绣琳琅,南苑便是些素净淡雅些的品种,诸如空谷幽兰c岁寒三友,行走在其间,枝叶环绕,蓊郁苍翠,相比前方的热闹盛景,拾砚猜测这恬静之所更适合殿下。
他抬眼去望,果然见到贺元阑唇角淡淡的笑意,心下终是松了口气。
脚下的石板路曲曲折折,饶是拾砚都险些迷路,他心下着急想去看那孔雀昙,可连带着贺元阑走了三圈也没找着,不免有些气馁。
贺元阑对这些事素来提不起兴趣,见他这副郁闷的模样不免有些好笑。
“不就是一株花,找不着就不看了呗。”
拾砚撇撇嘴望他,哼唧道:“才不,我听那些太监们说,这花可以千年难得一见的神花,寻常很难见到花开的,若是有幸见到,许愿定能实现的”
贺元阑轻嗤
一声望着他,怪不得这般着急,原是为了这个,到底是个小孩子,竟还信这些。
“哦那说说看,你想许的愿望又是什么”
拾砚看他一眼,心下在考虑会不会说出来就不灵验了,却又忆起他这多疑的性子,犹犹豫豫还是开了口。
“我我想许愿我爹娘能从牢里出来,还想找到我的一双弟妹”
这是贺元阑听说过一些,也知道他便是因此获罪进宫当了罪奴,那是场前朝政斗,有位大人死在他家酒楼,仵作验尸发现是饭菜有毒,他家便因此获罪。实则是有人构陷,可奈何人微言轻,幕后之人小逍遥法外,害他家人当了无辜的替罪羊,爹娘流放,孩子进宫当了罪奴,这种阴私的事贺元阑听得多了便也见怪不怪,只是可怜自家蠢太监从公子哥沦落成一个卑微的奴才。
他同情地望了望拾砚,心下却清楚,时隔久远,翻案之事难上加难,加之那人若是权势滔天,各部门安插分手,早就将证据毁的一干二净,寻常人断不会接这般棘手的案子,平白为了个宫人去得罪权贵傻子才会做。
可又见他满脸希冀,贺元阑便也不戳破他,主动走在前面带路,两眼不住地扫视周围,替他找那株希望之花。
躲在暗处的贺元棠闻言眉心一蹙,见弟弟与这小太监私下竟这般亲近,惊诧之余又将那话中内容牢记在心里。
这园子他也不常来,那什么孔雀昙也只在书上见过,循着记忆抬眼一望,好巧不巧地就在前方不远处,看着那花苞逐渐上翘,他记得书中记载那是花开的征兆。眼看着那俩小家伙越走越远了,贺元棠难免心下有些着急,想出声又怕吓着他们,突然灵机一动,他往地上扔了块小石头,见他二人循声回望,便赶紧装作猫叫,贺元阑迟疑便往回走,刚走到近前,花竟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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