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夕听闻家丁急报,松开了鹿燃歌,离开了婚房。
陆青衣小心翼翼跟了上去,显然,对于金芷鸢的“复活”,容夕举动有些怪异,他几乎是疾步去往的,陆青衣也想看看,苏琴到底在外面搞什么鬼。
挡煞之墙,竟有恶鬼现身,这恶鬼定有无限冤屈
白贤王府大门内围起了十几名家丁,他们一边小声讨论着,又一边不时发出恐慌的惊叫
容夕来到门槛前驻了足,只见那大门对面的驻墙上,映出了一圈玉盘大小的环形黄光,那黄光之中,有个贵族女人的侧影在闪动。
“容夕你还我家妹来”
同时,那凄凉的女声,从那堵朱墙上传啦,霎时间,府内外似乎变得更为幽暗,伴着习习阴风。
院内的家丁不约而同地扒着门往外瞧,瑟瑟发抖。
容夕思忖了几秒,笑了:“既然是夫人的亲姐兄,不如先到容夕府里来容夕府里恰好有一座空置祠堂,可以专为姐兄所用,若不嫌弃。”
说完,容夕毕恭毕敬地朝对街那朱墙上的光影作了个揖。
朱墙背后,举着仪器的苏琴微微张了张嘴,刚刚白贤王府门口护卫被吓的屁滚尿流时,她是有十足把握认为自己能在今天和容夕谈出个结果的,可这容夕竟不为所动,还要请自己住他家祠堂。
容夕见那墙上金芷鸢的影子一动不动的,又不出个声,便跨出了王府。
他闭上眼,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眉心间,四周环境竟无恶鬼之相,这其中定有诈。
他睁开眼,盯着墙上那黄光。
微光之中,偶有碎白的柳絮被照得金光闪闪,他循着光路上的柳絮,一直望向了街道不远处的地方,那有一棵老槐树,光似是从那里传来。
容夕冷笑了声,无暇顾及那苏琴提早藏在槐树上的透光镜和用灯笼改良成的电筒,他径直走向了对面那堵用来挡住邪煞的朱墙。
容夕的步子没有声音,苏琴依然在墙后面装神弄鬼着。
她以为容夕没出声是怕了,殊不知那容夕早已站在了墙的另一头。
“白贤王,你当初涖戮我极刑,为了镇住我的魂魄用我休屠族祭天金人向我尸首作法却不知反倒助长了我的厉气和魂力,今日你若交出我家妹,我还扰你白贤王府上下不死”
苏琴一边对着临时装好的集声仪器叫板,一边烦躁的推开了身后拍着自己肩的人。
“哦”容夕笑了,他沿着朱墙缓缓朝墙边走去,“可惜啊,姐兄,那仅剩的一颗解毒丹,被陆青衣用了,姐兄若是魂力超凡,不如进府来与容夕一同炼丹兴许夫人还能续命哈哈哈哈哈”
“你”
苏琴无言以对。
这时,她才听到了朱墙边缘的脚步声,正当她手忙脚乱之际,身后立即有人拽住了她,将她拖进黑暗里。
苏琴感觉自己被拖了很久很远,这背后人的气味她并不熟悉,她只能识出那淡淡的麝香。
随着四周渐起的喧闹,她被人松了开,环视一看,她被带到了东市里的某条窄巷。
苏琴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恍惚中,她看着有人背光朝自己走来,那身形不同寻常,衣冠也甚为稀奇。
那人披散着柔顺的长发,腰间没有系带。
难道又是方士苏琴心想。
“芷鸢,你本知那容夕为前三任国师的爱徒,精通方术,为何还拿如此方法去冒险,反而愚弄自己”
是个男人,声音温如溪流。
芷鸢
苏琴一脸木然,看来是个金芷鸢的老相好。
她为了将他看仔细些,侧了个身,那男子便也侧身来到了她的面前。
昏暗中,她总算看清了他的样子。
“白白弦”苏琴睁大了双眼。
面前这九尺男儿,果真如金芷鸢笔记里形容的那般。
他右脸鬓角处有一块曼莎珠华状的烧伤印记,右眉断于眉峰,尽管如此,却依然英俊。
“夫有白弦,花开鬓岸”
苏琴不禁望着白弦自言自语起来。
“夫有白弦我果然没猜错,芷鸢怎么可能会轻易地对我恨。”
她还未回过神,便被他揽入了怀里,他一手抱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揽住她的腰,她心里顿时安稳下来。
苏琴一下子觉得,之前的世界似是被肢解了,如今这些世界的残肢,重新拼就了一副新的样子。
她感受着他温温的气息,徘徊之余,终于用双臂环住了他。
白贤王
府内。
众人见容夕逼退了那“恶鬼”,崇拜地跪地叩首与欢呼后,依次散了开,各自忙碌。
容夕经刚才的捉弄,心烦地回到了书阁里,他对鹿燃歌的耐心一瞬间全无,他打开了先师留下的竹简,他想要一夜将其参透,赶紧将那娶回来的妖女炼了罢。
此时,陆青衣回到了婚房内,他见着鹿燃歌裹着八床棉被,早已入了寐。
他看着她乌白的嘴唇,心疼至极。
他反锁好了门栓,将她轻轻扶坐起身,又盘坐在她的身后,为她输送内力。
半晌,她的面色重新红润,他将她放躺回去欲离开,却被她猛然抓住了手。
“青衣哥哥燃歌对不起你”
陆青衣感觉腑脏被那酸涩的心痛牵引地极度纠葛,他站在床边红着眼眶望着她,轻轻拂开了她的手。
他离开时,她依然说着梦话,额间汗珠微渗。
陆青衣满脸心事地从白贤王府内飞出围墙时,差点被吓到去世。
他刚一落地的围墙外,蹲着早已等了他许久的姚乐儿,恍惚间,他一起身脑袋就撞到了她的下巴,两人痛地一个摸头,一个捂脸。
“能不能别跟着我。”陆青衣方才输出了些内力,转头就受到惊吓,难免崩溃。
姚乐儿抱臂胸前,跟在他身后:“你以为我想吗这么晚我大姑娘家不去睡养颜觉,在这里蹲点才是有病是公主怕你出事而已”
“你觉得我会出事么”陆青衣不耐烦。
“你才大病初愈,又两天未进食,身边人担忧很正常。”
陆青衣没有理会姚乐儿,他忽然觉得这一次穿越的姚乐儿跟以往的不太一样,她不像以前那般言听计从,谨慎温良。
“陆公子是否到过楼兰”
陆青衣回想着以往的三十七次穿越,每一次目的地都是直赴瓜州或者敦煌,便摇头。
“姚乐儿一定见过陆公子”姚乐儿追到了陆青衣的身边,但见他一脸笃定,便放下步子踟蹰起来。
“为何从西域来汉”陆青衣问道。
一路上,穿过街市巷里时,夜市摊主正收着摊,姚乐儿喝了口水壶里的杏茶:“在这里寻亲。”
“一人从大漠走来”离蛮夷邸还有上半时辰距离,陆青衣忽然想起,他以往从未知晓过姚乐儿的身世。
“嗯与狼群周旋过,也被求圣者抢走水过,还好路上遇到过商队,老板也是好人,送了口粮与马,只是循着家弟的信到了竺族村落附近时,遇到了山匪。”
“那马儿呢”陆青衣听的入神。
只见姚乐儿微低着头,目光暗淡:“那匹瘦马虽然不如陆公子的神马和马大哥的天马血统高贵,但它至少带我到了荆州那时我盘缠用尽,三天没有吃上饭,便把它卖了。”
陆青衣听闻马儿只是被变卖,便舒了口气:“也不算是坏的结局寻亲的事有下落了么。”
“如今家弟该是在长安。”
“应是好找。”陆青衣觉得,姚乐儿与其弟都是胡人,在这长安城找起来,还是较为容易的。
“好找是好找但恐怕在我去不到的地方了。”
说到这里,陆青衣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这几十次穿越,哪一次不是以报仇为首要只是这次与鹿燃歌的相聚比以往顺利,一下子忘乎所以,竟将报仇雪恨的事抛在了脑后。
眼下仇家的先祖依旧是劲敌,他曾三番五次暗访过那座府邸,都以失败告终。
这是一个方士祸国的时代,比有的靠武艺和谋略取胜年代报起仇来,更难。
他想起今日在白贤王府看到的摆弄着机关忽悠了十几个人的苏琴,不禁脑子里生了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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