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云判断情势,知道正面拿下薛凯理,救下田楠楠过于冒险,听说他要走,便抢先埋伏在墙后,发挥魔体出色耳力,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把握着。
说“先站在这里”是一点没错,溪云听风声响动时,脚下立即发力上墙推竹,虽然启动晚,但速度却更快。
可怜薛凯理一身超一流武艺,勉力回头想看清杀自己之人的样子,溪云却一闪身,绕前接住田楠楠。
溪云行动之际,不及抽竹而出,反而单臂带动了插在薛凯理后心的绿竹。
薛凯理给凌空一转,脑袋又甩回正面,喃喃道:“你,你,为何又转到那边……”
溪云一愣,明白他是想看清杀自己的人是何样子,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右手微缩外扩,左边歪头往前看去,道:“我在这里。”
薛凯理却一头垂了下去,咽气了。
溪云耳边仿佛能听到他在说:“杀我的是谁?”
“和尚?”
“和尚?”
“狗贼?”
院中一下响起三个声音,分别是田熠熠、田夫人和田居正。
溪云知道“和尚”和“狗贼”指的都是自己,将薛凯理放在地上,拔出绿竹,毫无惭愧得在他身上擦了擦。
田家几人都因他这个举动而脸色发白,这人对死者竟如此不尊重!对生命漠视至此!
溪云在田楠楠背上一拍,田楠楠立即离地而起,飞向田居正。
田居正大惊,急忙上前运劲去接,却只觉得女儿轻轻软软的,那拍起女儿的劲力正好将她送到自己怀中,并无传力攻击之意。
田楠楠哭叫道:“爹爹~”原来穴道也给溪云一掌冲开了。
田远看得惊异不已,拱手道:“阁,小,多谢大师相救之恩。”心中不免带着几分提防,这下手狠绝的和尚何以突然出现在这里?称他“阁下”也不对,“小师傅”又稍嫌不敬,对方毕竟救了自己孙女,就改称“大师”了。
溪云倒是第一次听别人这样称呼自己,不由微微一笑,心道:“我师父,师兄才是大师,我,嘿,不过是无戒律的野和尚一个。”
他此际想起师父、师兄,并无悲切。
田熠熠惊疑不定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溪云道:“馒头油饼不够吃,看到炊烟,来噌碗粥喝,看在我刚才救她的份上,请多配一个咸菜吧。”
田远与田居正面面相觑,这未免太奇怪,人家“施恩不望报”,这人却主动说起“恩情”来,要的报答却是粥加咸菜。
田熠熠见父亲、爷爷看来,小声说了馒头油饼的事。
田夫人看着溪云,神色复杂。
田远与田居正则有些惊惧,他们已是超一流高手,可是不论如何观察,都感觉这和尚就是一个常人,完全看不出修为高下,可一个常人怎么能轻易杀死薛凯理?看他接住楠楠那一下,速度真是快得惊人,只觉得高深莫测至极。
“咕咕~”田彬彬肚子突然叫了起来,“姐姐,我饿了。”
溪云笑道:“吃饭吧,吃饭吧,我吃得虽多,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多点也不过分对吧。”
田居正甚是无语,普通人这样自吹自擂就够令人难堪了,若是个和尚,更叫人奇怪。
“咳咳咳~”田夫人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田居正一惊,田楠楠、田彬彬担心地叫起来,“妈妈,妈妈~”,正要扑过去,给田熠熠一手一个抱住。
田夫人从袖兜里拿出一个白瓷小瓶,倒了一粒小雪团似的药丸出来,送入口中,闭目一会儿,面色微微红润了些。
溪云看在眼里,微微一叹,转而笑道:“田楠楠小妹妹,你的稀饭可要糊了,我去帮你吧,刚才我看到厨房梁上有腊肉哦,我看你也够不着。”
总算吃上热腾腾,焦糊糊的稀饭了。虽然田家一向是食不言,但今日餐桌的氛围格外凝重几分,因为桌上多了一人,而少了五六道菜,只有腊肉片和腌菜。
溪云呼呼大吃,不管其他,田彬彬乖乖小吃,虽然不好吃,还有焦味,不过家教严格,他也一声不响,乖乖吃着。
这两人表现正常,其他人都不正常,田楠楠人小鬼大,虽然只比田彬彬大个三岁,但女孩子早熟些,已看出家人对小和尚的忌惮,故而默默吃饭,时不时小心窥看父母与和尚。
田远终于等到溪云停下筷子,马上问道:“大师接下来要往哪里去?”
溪云笑了笑,“你还真着急。”
田远老脸一红,却不作声,只是追问地看着他。
溪云伸个懒腰,漫不经心道:“其实加入魔门也无妨。”
田居正双目立时一瞪,拍桌而起,右手指去,喝道:“大胆!你说什么?”
田楠楠、田彬彬吓得小小身子一颤。
田夫人柔声道:“楠楠,你帮妈妈带彬彬去洗碗好不好?”
田居正道:“不,都留在这里!”
田楠楠已站了起来,请示地看向母亲。
田夫人微微点头,压掌叫她坐下,暗怪自己思虑不清,两个孩子无自保之力,若再给掳去,又能靠谁?
溪云抬眼看田居正,嗤笑一声,讽刺道:“留在这里等死?”
田远慢慢站起来,沉声道:“阁下到底是何人?”
“过路人而已。”
田远道:“阁下莫非是来试探我的?”
溪云疑惑地皱了皱眉,忽然明白了,“哦,你看我杀那个薛凯理,所以以为我是正道的,以为正道知道你受魔门逼迫,特来救你们一家,又怕你心不诚,所以试探你口风。”
田远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给说得一清二楚,不由嗫嗫失语。
田居正却面显怒容,“哼!正道?我田居正一向与人为善,自忖交游广阔,临到危险之时,求几个朋友收容两个小孩儿也不能,还指望谁来?”
溪云道:“你也不必愤愤不平,芸芸众生,本来都是为了自己,与你相交,有利可图,自然人人熙攘而来;与你相交,池鱼堂燕,自然人人避之不及。”
田远暗暗惊心,这和尚话里行间似乎已看透世情,而且更有一种冷肃漠然的意味,可他才多大年纪,怎能说出这样的话?而且,他到底意欲何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