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正如杜可风所说,“轻忽不得”。溪云闭目调息做准备,虽然连遭创伤,但他意识力十分强大,此医疗方法于他最重要的正是意识力,所以倒不担心。
阿歪、阿哦也非常人,调息一阵,精气神完足,再默记一遍针法,准备就绪。
另一边,杜可风亲自动手,将两套金针分别沾染上药液,也准备妥当。幸好下午激战时没将药液打翻。
唐天、金鸣展,申燃在厅中戒备,虽然坐在椅子,但灵觉已四下展开,方圆三四十丈内任何异状也难以瞒过他们。
溪云除去衣衫,仅余一条短裤,露出匀称的肌肉,胸口的伤痕已完全闭合,盘膝坐好。
阿歪、阿哦叉腿站在他身前身后,膝前锦帛上分上下两组摆着四十九支金针。上二十四,下二十五。
杜可风在一旁凝神注目,以防突发情况。
溪云道:“我准备好了。”闭上眼睛,神色沉静安和。
阿歪、阿哦看杜可风一眼,杜可风点点头,阿歪、阿哦便齐齐吸口气,一同道:“三、二、一,开始。”双手稳而快地捻针扎入溪云体内,第一针分别是前心、后心,第二针分别是丹田、尾椎,然后依次施为。
两人手法越来越快,片刻间四十八根金针全部到位,溪云身上从头到脚,前后都是针。
杜可风微微松一口气,阿歪、阿哦也在这时换了一口气,然后一左一右,绕着溪云的身体换了位置。杜可风特意将两套金针分开放,所以只要人动,锦帛上的金针不用调整位置,还有各二十五针。
这时前院突然“哐当当”一阵响,只听一个雄浑声音高喝道:“妓院小姐也配狂言卖艺不卖身!”
“大爷息怒,大爷息怒,她们两位不是小……”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声。
哎呦”一声痛叫,跌到一旁,碰翻了另一桌上的酒菜。
“滚开!叫那俩姑娘给我下来,不然老子今晚就拆了你这翡翠院!”
“阁下好大的口气,你拆了这翡翠院,不是大家都没得玩了。”墙角一桌有人出声接口。
“老子没得玩,谁他妈也别想玩!”
“砰砰砰”好几人齐齐拍桌,气愤不已,二楼一排房间也打开了窗户,都探头往下看去,十分不悦。
两名大汉忽然跳了出来,一人道:“阁下请,这里不欢迎你!”
另一人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哈哈哈~,老子要去哪便去哪,敬酒罚酒,你们算什么东西!”
嚯嚯几声风响,然后“啊啊!”两声惨叫,接着是一轮桌翻碗碎,人们争相闪躲的混乱声音。
墙角那人拍桌喝道:“尊驾是谁?是真不让别人玩了!”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黑风寨横刀是也!”
此言一出,厅中顿时一阵大乱,离得近的纷纷离座而退,二楼好几个房间立即关了窗子,胆小怕事的更直接退出了翡翠院,出来玩玩而已,花钱就好,没必要冒风险。
黑风寨离贺州城并不很远,方圆千里内,最著名的两大势力便是单枪会与黑风寨,不过一个是好名,一个是凶名。
横刀之名更是非同小可,传说此人冷血好杀,专横跋扈,凶残至极。
厅堂中不少客人仔细一看,这人身材雄伟高壮,长方脸上络腮胡茂密一圈,凶目鹰鼻,神色狠恶无比,果然像传说所言,退得更远了。
有人怕,却也有人不怕。
二楼一个窗户里有人扬声道:“横大当家不在黑风寨享福,却在唐老爷子六十大寿之际来贺州城闹事,这份贺礼漂亮得很。”
如今贺州城挤满来给唐老爷子贺寿的江湖人士,江湖人士热血冲动,唐老爷子怕意气之争四起,得知剑魔刘今天挑战剑神山金鸣展后,立即发出公告,希望来贺者都给个面子,如有私怨,出城解决。
横刀眼中凶光赫赫,哈哈大笑,“老子连黑风寨都一把火烧了个精光,还怕他唐坤朗不成!”
众人都是大惊,他说笑吗?难道真有人会将自己半生基业烧了不成?
杜可风从溪云口中得知黑风寨发生的事,知道横刀是敌非友,若让他晓得溪云、清流在此,恐怕难办。而他更明白,这等人物绝无虚言,只是想不通他何以一把火烧光黑风寨,背叛?魔门威胁?
唐天、申燃听他诲及唐坤朗,都是冷哼一声。
杜可风低声道:“申兄、唐兄,请暂且忍他一忍。”
此时阿歪、阿哦全神贯注,已将外界干扰全部摒除,后二十五针非同小可,不仅速度要快,而且落针更要前后同步,分毫不差。
清流若一人施为,最怕的正是这后二十五针,尽管他站在溪云侧边,双臂臂展足以施针,但对穴位的观察怕就可能偏移了。
阿歪、阿哦心神交融,手起针入。
溪云深刻内视,体察体内真气情况,身前身后前二十四针落位后已将两股异气在经脉中完全隔离开来,互不干扰,其中妙法玄奥无比,令溪云对经脉、穴道、真气的理解都上了一个层次。
杜可风眼光独到,这两套针法正是以最高明的点穴功夫演化而来,论点穴制脉,连千秋绝对已达宗师级。
后二十五针是关键,一为固元,一为渡引,相异相联,每一针入体,溪云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力被一丝一缕牵引过去驻留针上。
顷刻间,前后再二十四针落位,分毫无差,溪云感觉自己整个身体完全透彻地呈现在心神中,皮肤、肌肉、内脏、骨骼、血管,一目了然。
最后两针,百会穴,会两针同时扎入,阿歪、阿哦身形一定,然后大泄一口气,各自倒在床上,大口喘息,浑身汗湿。
这二十五针必须一气呵成,否则难以同步,难度之巨,远超他们以前所习针法。
两针一落,溪云只觉得脑海中轰隆隆一阵电闪雷鸣,一切豁然开朗,洞若观火,一体贯穿,身体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漆黑深沉的魔气,泛金温和的浑沌真气,每一处穴道都散发着淡淡白光,丹田光芒最甚,他甚至“看”到了神经,无处不在,密布全身。
杜可风目光灼灼地盯着溪云,针法没问题,接下来就靠他自己了,固元与渡引,心神一分为二,喟为艰难。
杜可风并不知道,此时溪云的心神已分出五十股,分别落在金针上,而对外界,他已失去全部感应,现在就算有人拿刀慢慢慢慢插入他身体,他也不会有所反抗。
前院中气氛越发激烈,二楼那人竟是俊秀榜榜眼,铁拳会铁翼野。
铁翼野穿窗而出,突然凌空止住冲势,笔直坠下,速度极快,落地却无声。
这一手轻功立即博得满堂喝彩。突然止势已经极难,下坠那样迅猛,落地却膝盖也不弯一下,更见功力。
众宾客中不乏武林好手,人人骇异,自愧不如。见铁翼野雄玄黑武士服,虎背熊腰,面目充满男子汉的雄雄霸气,又叫了声“好!”
铁翼野冲四面一揖,傲然笑道:“横大当家的断壁刀声传武林,小子这双铁拳想领教一二!”
墙角桌旁那青年面墙而坐,这时笔直站起,转身缓缓走入中央。
他步伐沉稳,身躯雄壮不逊横刀,上身穿一件黑色粗布短褂,露出两条粗壮的胳膊,额头横着一条三寸长的刀疤,相貌十分粗狂,双目炯然生威,无形中给人一种正气凛然之感。
铁翼野、横刀都不由转头注目,感应到他身上雄浑狂野的气机。
宾客中有人认出他来,惊道:“是……”却滞在口中,不能吐露。
黑褂青年道:“铁兄,这一战该让给小弟。”
铁翼野的目光落青年肩头露出的刀柄上,哈哈一笑,道:“任兄客气了,能得见两位当世刀法名家对决,那比自己下场打一架还畅快,请请请。”
唐天虽未亲眼目睹前院情况,但听到“任兄”两字,还是立即反应过来,“任乾雄!”却气道:“这些混蛋,哪里是来祝寿,分明是来找架打的!亏我家老头子还低声下气地请大家别闹事!”
申燃也是眉头大皱,但更气唐天的说法,师父哪里低声下气了!
金鸣展握剑的双掌忽然一紧,“任乾雄!?狂刀门任乾雄!”
唐天、申燃立即感觉到房中剑气一盛,却听金鸣展接着吐出一口气,气机转为收敛,克制地说:“好,下次!”
唐天不由大觉有趣,揶揄道:“金兄手痒了。”
金鸣展道:“百战狂刀,我的确很想会他一会。”
那青年正是俊秀榜探花,狂刀门少主任乾雄,人称百战狂刀。其实任乾雄何止百战,单是生死大战已不下百场,更别提其他大大小小的争斗。
唐天嘿嘿笑道:“那家伙是战斗狂人,感觉跟金兄很像哦。”
金鸣展一咬牙,“别再说了。”又忍不住道:“杜兄,溪云兄还要多久?”
若不是给杜可风瞪着,唐天几乎要拍桌大笑,这家伙简直要跟他的剑融为一体似的,果然也是个战斗狂,说不定以后的外号就叫“百战狂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