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以后生活在这儿,也不错。有山有水,有虫鸣,有鸟叫,做一只闲云野鹤,每日清闲自在,不必去算那些乱七八糟的糊涂账。
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了市井的喧闹。你说这是不是神仙过得日子”陆轻舞歪着脑袋,望着着山清水秀,不禁有些向往。
“也许吧。”季尘不禁应道。
两人坐在一条清澈的溪旁,赤着脚,轻舞玉足轻荡,溅起一颗颗水珠。在这日落的余晖下,映出点点的炫彩。
她向后倚,用胳膊撑,小脸微抬,眼神有些迷离的望着那空中展翅的白露,那束紧的衣服勾勒出饱满的弧度,让季尘有些口干舌燥。
似是察觉到季尘的心不在焉,轻舞撇过俏脸望过来,见季尘竟出神的盯着她胸前。
“你,你呸,色胚。”轻舞双臂环在胸前,双颊爬上一片绯红,嗔怒的瞪着季尘。
而季尘,被突然转过头来的轻舞吓了一跳,随后便不知所错的又是挠头,又是揉鼻子,满脸尴尬,眼神飘忽,心里也是暗骂。
“季尘,季尘,你可真是有辱斯文,关键是,看就算了,怎么还被发现了呢”不过虽然心里慌得不行,但还是不由自主的说道。
“我我看鱼呢”
轻舞本来是心里有些怒气的,但一见季尘一副邻家小弟弟做坏事被抓的样子,怒气顿时消了大半,倒是生了逗一逗季尘的心思。
“好看吗”
“好看不不好看不不是,好看不是是”
季尘顿感糟糕,刚刚失神这怎么还回答上了,这到底是回答是还是不是
轻舞看他这个样子纤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嫣然笑道。
“哼,人小鬼大,有色心没色胆你抱我上楼的时候不是说要当我弟的吗以后叫轻舞姐听到没”
季尘有些不敢看轻舞,依旧面色温红的脸,他也没想到,她当时是醒着呃。
“果然先生说的对,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季尘小声嘀咕,有些忿忿。
“你说什么当我听不见,我也是养玄境”轻舞拧着季尘的耳朵凶道。
“轻舞姐,轻舞姐,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要掉了,要掉了。”
“哼饶过你这一次”轻舞松开手,不过看着季尘有些发红的耳朵又不由的问道。
“疼不疼我帮你吹吹”
“哗啦”一声,季尘用脚划起一帘水幕溅了轻舞一身。“想当我姐,没门”
“臭小子讨打”
季尘迅速爬起,赤着脚踩着溪边的圆石跑着,身子左右晃动努力的保持平衡,而轻舞也已起身追了过来,玉足踩在水间身姿轻盈。
“哼你才练武多少时日,等我追上你,要你好看”轻舞渐渐赶上了季尘,最后一个翻身跳到了季尘前面
“哈哈,臭小子抓到啊”
季尘见突然跳到面前的轻舞,步子一顿,脚步一滑,结果是一下扑倒在了轻舞身上,连带着她也是倾倒在地。
皎月不知什么时候已悄上枝头,四周虫鸣渐起,耳边是潺潺溪水,身下是冰肌玉骨,娇柔身躯。
两人四目相对,口中呼气缠绵,带着温意,娟秀的长发乱在地上,衬出了身下人儿的圣洁,月色很美,浸上清泠,遮了桃红。
气氛变得有些旖旎,两人眸子皆是有些意乱,微风拂过,总算带了丝清明。
轻舞在这清风中回过神来,仿佛是想到了今后的命运,眸间闪过一抹黯然。
“还不起来吗”声音中夹了一缕清冷。而季尘这时也回过神来,连忙起身。
“轻舞,我”
“不用说了,就当这轮圆月未曾见过我俩。”
季尘望着眼前这长她两岁,平日里带着柔意,夹着清冷的女子,却受命运摆弄,去往未知的前路,他心里忽的有些心疼。
“不能离开吗去了京城,便由不得你了”
“离开我姓陆,天下之大,容得下一个轻舞,却容不下一个陆轻舞。”
“我带你离开”
季尘鬼使神差的说出了口,只是刚出口便被轻舞打断。
“你你我二人本就是萍水相逢,你也不过是个过客,更谈不上归人,再者陆家位居京城六大家族,又岂是易于之辈,而且你不是也要西行”
季尘怔住,他从未提过他欲西行,如今从她口中说出,倒是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几日,你常眺望西方,问西方为何地,甚至询问西行路途,你想去西方做什么”
“找一样东西,求一个答
案,得一个心安。”
“你承认你欲西行了”
“没什么不能承认的。”两人直直对着眼,一问一回。
寂静,似是连虫鸟都察觉了不对,削了声。轻舞背对着季尘,风撩起秀发,卷起罗裙。季尘看着前方那道倩影,只是此时却有着一股落寞。
“其实我们都是一样,都寻着未卜的前路。只是你的在西方,我的在北方。
有时候我也很羡慕那些普通少女,但细想也许她们也有着自己的忧愁。
我或许羡慕她们可以有着一些自由,但她们又何尝不是羡慕我衣食无忧,华美尊贵,所以这都是命,我无法反抗,你也要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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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舞转过身目光直视着季尘,“你什么时候走”
季尘沉默片刻,语气有了一些坚定“天亮便走。”轻舞像是放下了什么,没了之前的沉重,轻笑道。
“要走了,不叫一声轻舞姐吗”季尘也是笑了笑。“不叫下次见面再叫”
“行吧,你记住了便行只是不知何时才是那日。”“不会太远,到时我去找你”皓月银霜会永远,斜阳余晖成誓言
此番话是独属于两人的约定,无人见证,只期望再次相见时不是物是人非。
伴着月色,以虫鸟之鸣相和,轻舞携剑而舞,柔若无骨的身躯消了剑的锐气。轻舞舞的动了情,而季尘看的动了情。
季尘不知他是为轻舞而动情,还是为轻舞而动情。而轻舞不知是为轻舞而动情,还是为看轻舞之人而动情,一曲舞毕,相望无言。
两人前后回到驻地,青云跑过来问道。
“你们俩去哪了,半天不见人影还有轻舞,你非要天正亮就在这停下,这会那个鸟护卫长正在那闹腾呢。
也就李老不管,不然他都能上天,杀敌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厉害,现在反倒勤快起来了”青云满脸不爽。
而轻舞则是没有理他,径直走回了马车。
“这是怎么了”他挠了挠头,有些疑惑,然后又看到季尘走来,拉住季尘问道。
“轻舞怎么了我有惹她生气吗”
然而,季尘也是没有理他,找了个空地打坐,留下青云一人一脸茫然。
混沌中,那呼唤越发清晰,那其实是没有声响的,但就是在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萦绕不绝。他没有等到溺水感出现便结束了冥想,有些茫然的望着西方
“哪里有什么与我有关吗”
他这般问自己,自他苏醒便知自己种种奇异,他知道未来有一日自己会探明一切,而如今契机已经出现只是这一路相伴,总有几分不舍。
翌日清晨队伍早早上路,他与青云并肩走在轻舞车旁“我要走了。”
“嗯走去哪”青云愣了一下,不明白季尘的话。季尘回头轻笑,望着青云,
“我们同行多长时间了”
“得有个一个多月了吧。”
“一个多月了,这么久了吗”他有些感慨,这一路同行,他从经历过最初的袭杀之后,便想着如何远离这只队伍。之后却又从初识修行,到开始修武,他的心境也改变了很多。
他很希望可以继续与轻舞和青云同行,只是他也有未卜的前路。况且哪怕一同到了京城,他又能帮的了轻舞什么
他从最初跟着心流浪,到之后小镇的纤尘不染,再到如今尘土少年。当他见识到这方天地间的神仙人物,他便知道,他如凡尘。
“青云哥感谢你教我修道,教我习武,不过,我也要去寻我的路了。”
青云这才听明白季尘的意思,连忙拉住季尘衣袖,说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不与我们同路”
“嗯,我的路在西方。”
“不是,你这段时间老是问西面的事就为这你自己一个书生,哪里来个精怪都把你叼走,去西面干嘛”
“青云哥,让他走我们不同路”这时轻舞声音从马车里传来,听不出什么情愫,只是有些清冷,没了平日的柔意。
“轻舞,你这是干嘛他一个书生乱跑什么”他又转头望向季尘,有些急道。
“季尘,你别听她的,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你陪个不是,她脾气很好的,一准没事。”
季尘有些感动,他拉住想上车与轻舞理论的青云,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话来,最后只能用力抱了他一下。
“大哥”青云愣了一下,他感受到了季尘的坚决,犹豫一会还是轻声问道。
“一定要走吗”
“抱歉。”青云长叹一声,强笑道。
“你这一声大哥,我担着,以后来京城,等我混发达了请你喝酒”
“喝酒就算了吧。”季尘苦了苦脸,又想起了那日三人饮酒。
“哈哈哈,
臭小子,那日我喝醉了,是不是你把我脸给摔青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说是不是妒忌我长得潇洒”不过他又看了一眼俊逸脱俗的季尘,骂道。
“你说,你这小子,怎么就长了张这么出尘的脸,老天不公啊”之前伤感的气氛缓了些,只是两人眼眶都有些红。
这一别谁知是三年五载又或是半生已过,或者再无缘分
“拿着防身用”
从马车里丢出一把三尺长剑,剑鞘不知是什么木头,上面刻着一只青鸾,似有翔意,又有落势。
丹凤青羽,伺姻侍缘,古朴之意非语可尽,拿在手里还有余温,剑柄雕龙为寒铁所铸,握在手里有种厚重之感,而露出的些许剑刃闪着寒光。
“轻舞,这不是师傅”“不用你说,我知道。”季尘拿着手里的剑,心下知道其中必然有些故事,不过却没有推辞,这份情,他要承。
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身向西走去,盛夏入秋的清晨有些凉意,他不敢回头,因为他不喜离别。
“我们再见时,我叫你声姐,你要应”
路上季尘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飘到车里,沉寂。
“走吧。”李老生音响起,队伍再次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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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烧饼嘞,卖烧饼”
“大爷多少钱一个”
“一文钱两个,少侠来几个”
“少侠”
季尘看了看自己这身装扮,一身长衫早已不知丢到哪去。
青色领衣,腿脚束起,黑色别领上绣着暗色花纹。关键是身后背着一个布囊,长条状,不是棍棒便是刀剑。
而身上也因赶路满是尘土,衣袖更是脏的发油。而那些个少侠大多不爱干净,因这,叫一声少侠还真不为过。
“大爷,来两个。还有,我是书生。”季尘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和几文钱,给了这摊主一文,接过用油纸包起来的烧饼吃了起来。
他这几日都是在路上,饿了都是啃些硬的跟石头似的干粮,现在吃起这烧饼也是美味之极。
而那摊主,低头忙着手里的活计,薄薄的面皮,放在圆形平底的锅上,撒上些芝麻,不一会就又是一个酥脆金黄的烧饼。
不过在那一张皱纹褶起,也像极了烧饼的脸上,则是好笑的嘀咕。
“这年头,怎么都说自个是读书的,书倒不知读了多少,就是满肚子穷酸,还满嘴圣人之言忒是可笑。”
大夏以武立国,以儒治世,从前个习武的都成了匹夫,而百无一用的书生倒是得了圣人言,成了朝堂大吏。
武将只能守在边关,差点连朝堂都进不去,倒也可笑。不过好在有了个布衣侯,武将出身,功勋卓著,被当朝圣上封了侯位。
要知道大夏已百年余未封侯位了,当时封侯,各大儒士皆是上奏,求圣上收回成命。
只是理由全都是些个陈词烂调,没点实质。而这事听说最后,连已是不闻朝政的大公都惊动了。
可最后鉴于布衣候功绩还是封了侯爷,可见这位侯爷手腕。至此武将有了一位布衣候做靠山,才在朝堂有了些说话的底气。
不过现在季尘是在最靠西方的凉州,也正是布衣侯所坐镇的一州,武风极盛,书生难见。
且因布衣侯的原因,都是不待见读书的,觉着读书人大底都是坏了心肠的。
摊主的嘀咕季尘是听到了,他修武也有三月余虽没踏入炼体但也沸血小有所成,毕竟李老也是夸他有修武的天赋。
只是他没爱搭理专心吃着烧饼,总不能现场写写字画,吟诗几首来自证身份吧。
至于他身后粗布裹着的,便是轻舞所赠长剑,虽大夏街上不禁兵刃。只是他自诩书生,背着长剑算什么所以他便用布包了起来。
随着两个烧饼下肚,季尘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之前全是啃的干粮,感觉自己牙都快磨平了,再吃下去就要和那拉磨的驴一般,一口横牙了。
拿自己的脸和那驴脸重合了一下,季尘赶紧甩甩脑袋,赶走了这可怕的想法。
他也想吃顿更好的,不过稍去个酒楼,就要几两银子,而他身上一共也不过就几两碎银。这要是吃了一顿,自己之后真的就只能吃土了。
倒不是说他不想去卖字画来赚些盘缠,只是现在已是到了凉州,民风彪悍。
虽不是往来皆白丁,可也没多少书生,字画在这些,满街都是肌肉虬结的大汉的凉州,当真是擦屁股都嫌硌得慌。
季尘也是无奈,以前他一身书生青衣走在街上倒真是,鸡群里来了只白鹤,当了奇景。
当然,这只是他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在那满脸嫌弃的大汉眼里咋样,他就不知道了。
“唉,这群粗俗的匹夫,写写字,画画画,陶冶陶冶情操多好啊,害得我连一
副都卖不出去”
季尘默默收回了在怀中摸着银子的手,满心腹诽,怨念很重。
“哎,大爷,最近有没有啥大事啊”季尘问了句,他还将西行,知道时事还是必要的。
而大爷见季尘虽自称书生,可也没那股子酸腐,倒也和气道。“大事多着嘞”
“都有啥大事”
“刚来凉州没多久”
“大爷好眼力。”季尘倒是不吝啬小小的拍了一记。
听季尘这话,大爷也是乐呵呵道。
“说你刚到凉州,是因为这事在咱这凉州地界都传开了,这些日子西面那些个夷狄都不安分啊。
没啥大阵仗,可这小架光这俩月就打了有个几十次。
而且听说西南那边,佛国也不安生,再加上一直在打的北蛮,不是个好兆头唉。
还有,南边这几日,越是临近秋收,越是接连暴雨。可我们这西边,越是旱的要死,这都有几个月没见着雨滴了,你说这不是祸不单行吗
要不是我做些个生意,消息灵通,别人都不知道。
再悄悄跟你说几句,你可别往外头说,现在大家都传大夏失了天幸,要乱
可不是吗你看这又是战乱,又是天灾的唉,多事之秋啊。”
季尘听了这些,心情也是沉重了些,他想到了先生临行前的话三年灾祸,乱世之始。
他对大夏没什么情怀,先生也没教他啥的“报国行赴难,古来皆其然”
但他在乎的人都在大夏,由不得他不关心。不过季尘忽的又是自嘲起来。
“我一介布衣,什么时候轮到我来操心了我找我的路,大夏的路轮不到我来走。”
又和大爷聊了一会,知道这是凉州,巉卒城离西边边关离了不远,也不算近,大概有半个多月的路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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