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挨着关口的小镇被风风火火的守关将士们搅了个灯火通明
可也因此，那些听见关口交战却不知胜败的百姓们却反倒被安了心
古怪的器皿被放置在营帐正中心，简单搭起的灶台上正烹煮着一系列用具
慕兮玉挨着查完伤口后，有些不可思议的瞧了关亥北一眼
“关将军辛苦，只是未曾想到，竟真有内力续命一说。”
慕兮玉说归说，抬手将调好的温热糖水插上芦苇管小心仔细递到他嘴边
“先喝点吧，等酒煮好，我就能开始了。”
关亥北盯着她默默的点了点头，半晌低头含住了那根被慕兮玉扶着的芦苇管。
“公子”
萧楠按照慕兮玉所言，将那酒水过了三遍，再掀开盖子时她甚至头脑有一瞬间的晕眩。
慕兮玉也闻见味儿了，将阿花儿跟它的娃儿寻了个角落一塞，就撸起袖子忙碌了起来
煮沸，高浓度酒消毒，慕兮玉扯出丝线和特意调整好的做活儿针，凭空作势试了试
短匕抄在手中握了握，一样一样都被慕兮玉放在了铺了白色软布的托盘上
软木塞握在手中，慕兮玉又端起一碗糖水插进芦苇管送到了那个稍显年轻脸色更白的少年嘴边
“先声明，我只是知道这种方式能救人，经验并不足”
帐篷内静静的，只有将士们压制不住的粗重喘息声
“但我会尽力的，你们的生命，值得被珍惜”
关亥北面色不变，只是指尖微颤
那少年郎眼睛也弯成了月牙，顺从的张口吞咽着糖水，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糖水格外的甜，竟让他生出了几分力气
“喝完了就咬着，千万别松口咬到舌头”
关亥北朝着李苌山扬头，就听慕兮玉低声道
“要是伤的轻点打晕可能还会轻松点”
关亥北眼里不自觉的浮现出笑意，缓缓渗透开来
“苌山喊几个兄弟帮逢春扶着些”
“欸”
虽然人是自己找来的，也报了全部的希望，可是看着那些东西，他还是会觉得莫名森凉
烛火点满了整个营帐，慕兮玉由着萧楠将满头发丝皆束进了发呆里，抄着手，拿着刀和迎了上去
“忍着些别动”
她曾经在宠物诊所打工，也曾为了那些被弃养或是流浪的猫狗做过各种各样的手术，但是在人身上还是第一次
可是若单纯只对那些郎中口述，反倒不如自己上手来的快些
少年郎稚嫩却伤痕蕾蕾的上身暴露在慕兮玉眼前，她却眼睛眨也不眨的找准位置下刀，并且手法出乎意料的快准
身为女子的萧楠在帮慕兮玉打完下手后就去营帐外等着去了，望着漫天的星辰，少女托着腮，含情眼里写满了心事
而营帐内大家都屏息凝神生怕打扰了慕兮玉，环境简陋，但也只能将就
“擦汗”少年郎你理智的近乎无情的指挥着，虽然只是擦汗，却依旧将李苌山弄的紧张不已
短匕切进肉里时，少年郎眼睛凸起，鲜血崩出。一众来帮忙的将士们也跟着瞳孔一缩
唯有慕兮玉冷静的将切口缩减到最小，眼疾手快的将箭取出，继而确认内脏受损情况
“放松神情紧绷会造成血管迸射，已经拔箭了，很顺利，并未伤到内脏，出血点小，等我缝好，就只剩皮外伤了。之后好好修养修养就无碍了”
慕兮玉顶着少年郎爆出血丝的眼睛，语气一直很平稳，半真半假的话竟真的哄得少年软下了身子。
而慕兮玉早就在说话时就已经抄起了针线，当真似缝衣服那般将破碎的皮肉修整好
而那个被安慰的少年此时已经神色平静，只有面部皮肉偶尔跳动一下
病人的配合让慕兮玉的动作跟着快了不少
箭矢虽利，但因为腹前皮革层层阻挡，因此只穿透了皮肉与脂肪，手术出奇的顺利
就在慕兮玉放下针线，将丝线剪断打结脸上带笑时，众人都以为这是结束
可随后却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嚎叫，那些并排躺在一起的伤员都跟着身子一抖，就连墙角的阿花儿都警惕的站起身来，萧楠在营帐外焦虑的转来转去
唯有慕兮玉笑了笑
“放松放松有了这高度酒，就减少了你术后感染
高热的可能，一会儿就好了，喝点水，休息休息”
慕兮玉的说话声带着奇异的韵律
，薄薄的布巾擦过少年满
是汗水的脸，让他感到眼皮发沉
“李大哥，着人收拾出一个营帐，里面一应所需都用这高
度酒喷上一遍，打扫之后再将这些伤员每人一个床板安置，衣衫
换洗也需用酒水喷洒”
“是，公子”
偌大的营帐尽管经历了方才的惊魂一叫，但是慕兮玉的闲适淡然也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能活着，谁也不想污糟的死去
“来该你了”
萧楠看着营帐帘子掀来掀去，眼皮子也跟着一垂一垂的
直到一阵淡香混杂着血腥味走近，她才一个醒神睁开眼，而彼时，天色已经大亮
“公子”
萧楠伸手欲扶面色煞白眼中泛着血丝的慕兮玉却被她躲开了
“你个姑娘家，少沾血腥，我先去洗洗，你给阿花儿和几个娃儿弄点鱼汤鱼肉泥吃”
萧楠手指蜷缩，应了声
“去我的营帐吧”
关亥北落后一步，正好看见主仆俩的交织，等慕兮玉走远了，这才匆匆赶了上去
“不用我就换身衣服洗个手洗个脸就成，关大哥放心，将士们都是战场上拼杀下来的，毅力不缺，就是得把营养跟上来”
“你说的是”
关亥北脸色也不好看，但是此时却甘愿跟在慕兮玉身后听她碎碎念
“可使将士们半农半军，无战就种地养殖，还能自给自足，此处临海，水产丰富，一月捞上几回鱼腥海味，日日吃些绿澡菜，也不用担心夜盲”
慕兮玉一副见什么说什么的样子，关亥北却恨不得拿出纸笔来记
“现如今的猪之所以腥臊，盖因没有将煽猪，若是”
关亥北盯着慕兮玉，眼睛眨也不眨
真的有人读书会读成这个样子吗，看什么会什么，甚至能付诸行动，甚至目之所及都能说出一番，若是这样的一个人执掌一片土地，那又该是如何光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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