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水车兮荷盖，驾两龙兮骖螭。
慕兮玉看着已经顺利转起来，并且将水送往竹筒上的水车，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回头看着村里的人笑了笑
“诸位不负众望，成了”
慕兮玉的话音落下好似打破了什么，一群村民开心的叫喊着，红着眼睛抹泪的，小孩子们更是绕着河边跑了起来
他们自小就长在家中的田里长大，生活来源都在这里，别的可能不知，但是水对于田地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们却是知道的
早已入了夏日，烈日顶在头上，可落下的雨却连只打湿了地面一层
庄稼活到现在，也只是因着他们的勤奋
如今不一样了，只是看着那潺潺流下的水，就让他们感受到了希望。
杨里正狠狠喘了两口气儿，这才挥手示意那些守在半截竹管架起的水路边
“先往水库里放水”
就这么会儿功夫，一群人已经把慕兮玉围了起来，看着她的目光都是热烈的
“逢春夫子你是咱们村子的贵人咧”
“正是如此，逢春夫子，有了这水渠水车，咱们也不用天天往地里担水了。”
说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她手边牵着自己的女儿，之前轮着给她帮工的时候，慕兮玉也见过
杨里正已经准备烧水泥了，从最初爷们们干体力活儿的时候，地里的工作就大多落在了女人身上
这份儿苦慕兮玉虽然没体验过，却也能体会。
女人如今皮肤比起从前黑了不少，手指干裂粗粝，可此时她看着慕兮玉的眼神却是带着亮的
慕兮玉觉得喉咙有些干“能让你们轻松些也好。”
看着这些人的目光，她总想着再为他们做些什么。
“得了都吵吵嚷嚷什么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着急烧水泥了是不是舍得把窑空放是不是”
杨里正一脸威严的呵斥着，众人也都应着声回到了自己做活儿的岗位上。
说是这么说，应也应了。
可是这一日，却有人在漆黑的夜里守在田间地头看着那呼呼转动的水车和流入水渠的水流又哭又笑
苑家，苑老头坐在上首，屋子里只有曲氏，苑胜男，慕兮玉还有高管家与他的几个儿子。
“家主”高管家上前，抱拳行了一礼，换了一身干净棉布衣服的他彭显出了几分富态相。
“老爷，此番脱身废足了力气，参杂进来的势力最少三方，老奴，也是舍了东西带着我这不成器的家眷拼了命才到了这里。”
慕兮玉不知道高管家从前为人处世如何，但是单看他这次的角色和口中所述便不难想出他从前在自家外公面前扮演着什么角色
无非是心腹左右手，而在苑家舍了家财落了边境已经有势力掺和进来，便足以代表，帝都对他们的容忍并没有表面上这么风轻云淡
“你们走的哪条路脱身”
苑老头摆弄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眉头蹙着，法令纹垂着，嘴唇抿着，一脸威严深沉的他才是苑家家主真正的模样
“回老爷，我们出了洛江便上了船，后又辗转到海上，从江陵港口混在商队里进来的，尾巴甩了干净。”
不容易慕兮玉倒抽一口气，心里突然生出了急迫感。
苑老头却笑了，挥手示意高管家坐回去，朝着坐在一旁的曲氏笑道
“这话就应该让他自己听听，瞧瞧他干的好事”
一声怒吼，话音落，茶盏碎了满地，室内鸦雀无声，只有苑老头怒气冲冲的衣角一闪而过
慕兮玉捂着心口，下意识的抓住了自家娘亲的手，却发现那手比自己的还凉几分。
曲氏也是一脸的苦笑
“未想，舍了家财得平安也是空想，早该知道，沾染到夺嫡，皇嗣，就不会有好下场。”
一瞬间，曲氏像是老了许多岁似的，起身都踉跄了一下，唬的慕兮玉连忙上前扶住了
“没事儿，玉儿，叫浮生去把你舅舅找回来吧，事有轻重缓急，也不能再让他这么下去了。”
慕兮玉不敢质疑，只能垂首应了。
苑胜男也回过了神，笑了笑，没了意气风发，明媚爽朗，反而多了憔悴苦涩
“娘都已经这样了，您啊，就别思虑太多了，你要是坏了身子，女儿也不活了。”
曲氏回手就照着苑胜男的胳膊来了一下
“你再浑说”
娘俩这一番动作没避着人，显然也是把高管家一家当做了自家人。
慕兮玉落在后面
“管家爷爷，诸位叔叔，家中多日无人管束，我正好将最近发生的事儿还有家中琐碎都说给你们听听”
入了夜，虫鸣鸟叫知了声一片，闷热的空气不好受，可冰盆却也不能搁太多。放太近还对身体不好，因此作用不大
慕兮玉手里摇着扇子坐在桌前拢算着自己的计划，窗户大开着，只有一层窗纱遮挡，可晚风依旧带着粘热
慕兮玉一身中衣穿着齐整，胸前也没有放松，还在死死地盯着那张写满了炭笔字的纸
“骨碌碌咚咚咚”
车轮滚动声，敲门声在黑夜里清晰的很，慕兮玉下意识的抬头望了望，也只瞧见了院里的几个石灯笼跳动着火光
“吱嘎”
敲门声小，开门声更是细微，高管家带着自己的一家老小入住一进院之后这个不大的家顿时变得清亮起来。
听着院中响起的沉重脚步声，慕兮玉想了想，到底俯身吹灭了烛火，为自己宽衣上床入寝
虽说有点没礼貌，但是她对自家舅舅的那套理论也同样是不认同的
而且，他拖上了全家不说，更重要的是那可怜百姓的态度
谁都可怜，可是不也得瞧瞧自己几斤几两
听了高管家短短几句话概括了那惊心动魄，慕兮玉总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不好了
跟着进院儿的关亥北下意识的抬头瞧了瞧，却只瞧见了一片黑暗，只有石灯笼里的烛火是给他们留的
苑天洋的脸是黑的，眼睛是红的，望着苑家二老住的那间房子，只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给他们磕头
可是没有用什么用都没有
苑天洋的心跳的快，呼吸也粗重，知道因由的关亥北拍了拍他的肩膀
“苑叔明天还有事儿要忙”
“嗯”
一老一少的对话简洁，却仿佛又什么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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