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家欠二房的
当年曲二老爷从医入了太医院,属于二房的药堂,铺子便都是让大哥打理,只年底拿个分红。
后来,曲常青当了院首,曲家的药材生意也跟着如日中天。很多大夫,药商跟曲家做大批量药材买卖,都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为着曲常青的名号或是跟曲常青交好。
再后来二房一脉惨遭意外,只留下这个孤女。二房的那一分家业便也黑不提白不提的,搁置着。
曲大夫人慢慢翻看上半年的账册。
如今是真不如从前了,家里的花销却只增不减。这些亏空若没有二房那些填补上,只怕年年都有补不上的大窟窿。
“我要在曲家药堂坐诊。”这句话让曲大夫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夫妻二人夜里灯下对坐长叹。曲大老爷也难得这两日没心情去周姨娘房里。
“老爷子怎么就同意了呢”曲大夫人不耐烦道。“人也不嫁了,亲事也不要,姑娘家也不知道从哪学的医术,就去坐堂”
“因为老二,”曲大老爷懊恼道,因为老二当年的医术确实厉害。可以厉害到妙手回春,厉害到做太医院院首,厉害到可以光耀门楣,兴家旺族。
“她真的跟二叔一样”曲大夫人疑惑的问。
曲大老爷摇摇头,谁都不知道。
但是她的确治好了霍忠,那是当年曲家请了当地无数大夫都束手无策的病症。
她确实当众解了曲家药堂之围,那是陈老大夫不敢接诊的接骨。
她也确实在须臾山被奉做神医,那是李婶子钱婶子亲眼所见,他也盘问过。
如今她说,不要嫁人要坐堂出诊
曲兰心低头看着自己的这双手,曾经这双手只会杀人,然而杀人没有用,她想保护的人都死了,自己也死了。
现在自己唯一会的就是救人,那她就救人试试。曲家的药,沈家的钱,都跟当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心急不得只能一点点来,先在曲家站稳脚跟,而不是做一个随时被一纸婚约就打发了的孤女。
曲兰心坐堂出诊三天,无人问诊。
这已经快成了永安城的笑话。
从山上接下来的曲四姑娘要退婚约,宁愿在自家药堂抛头露面也不肯嫁沈七郎。
于是连带着沈家,也成了笑话。
沈老太爷一手拄着通体碧绿的翡翠拐杖,一手拎着赤金丝鸟笼晃悠悠的出门。
沈大老爷忙上前说,“爹,你去哪我让人给你备轿子。”
“不用,我想低调点儿。”说着自己推门而去,竟连随从都没带,只跟一位多年老仆。
“八爷您出门啊好早啊”巷子口猪头肉铺的老板打招呼道。
“早啊”能听到叫一声“八爷”的机会可不多,这猪头肉铺子租的就是沈家街头两间房,好像从沈老太爷小的时候就在,沈老太爷就好这一口儿。
“包二斤猪头肉,等我回来拿。”沈老太爷说完,又问肉铺老板身体可好,寒喧几句。
“哎呦,沈老太爷”街上有马车停下,也是老爷打扮的中年人忙下车行礼作揖。
“老太爷好啊”另外一辆马车上也下来两位。
来来往往走几步路便有人拜会。甚至有些人本来不上街,让人怀疑是专门为巧遇沈老太爷临时赶来的。
“这是沈家老太爷”
“沈家老太爷怎么就这么出来了”
“体察民情”
普通百姓也图看个名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低调老仆默默跟在身后,挡开那些好奇想看一眼老爷的人。
“沈老太爷这是去哪呀”不停有自称晚辈的老爷们下马车关心问。
沈老太爷也不接话,问的人自然不会不识趣。
老太爷一直走,走过闹市东街,走过上阳楼,望春桥,穿过西市北街,驻足到一大户人家门前。
也没递上拜帖,只听沈老太爷对着朱红漆大门扯嗓子喊道:“曲老四,你个王八蛋,给我出来我不来找你,你当我死了吗”
曲三老爷在屋里一机灵,连声称坏了。
曲三夫人忙问怎么了,曲三老爷说这个得问父亲。母亲如今在庄上避暑,端午就回,我看回来之后父亲怎么交代
“大哥,你看我是老三家中最小,如今有人骂曲老四,莫不是父亲在外面遗留私生子”
吞吞吐吐话还没说完被曲大老爷一巴掌拍过去,“别瞎说咱爹排行老四”
曲老太爷让李和退下,亲自拉开旁边角门。
“沈八子你干啥嫌不嫌丢人”曲老太爷低声怒道,说着上前一把拉住沈老太爷袖子把他从角门拉进来。
沈老太爷劲儿劲儿的一把甩开曲老太爷:“怎么着,还想动手”
“瞧瞧你那点儿出息,不过就是小儿女之间的那点儿事”曲老太爷嗤之以鼻,顺手夺过碧玉拐杖,“啧啧,拿这等翡翠做拐,你也不怕遭累劈。”
“我自己家的财物,我爱怎么用你管的着吗”
“老八呀,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事儿了”曲老太爷突然问。都是当年在商场上风雨过来的,没必要打诳语。
沈老太爷伸手夺过拐杖,“我孙子摔傻了还跛了,算不算事”
曲老太爷摇摇头,他问的不是这个,沈老太爷也知道他问的不是这个。人只要还能活着,那就都不算事儿。
“你不说,我是不会让我孙女嫁过去的。”
原来是这样这曲老四直觉可真灵啊,直觉他们沈家有危险这条船要沉所以上不得了吗
不嫁就不嫁吧,本来嘛,也没打算让过门的孙媳妇和七郎有接触,过门拜堂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之后就打算让他们分开住都不会见面,因为有些事贴身人最是瞒不过。
“说嫁的也是你们曲家,说不嫁的也是你们言而无信让人看不上”沈老太爷愤愤道。
这么好说话就算了看来他那孙女兰心说的没错,沈家是摊上大麻烦了。他那孙女还让他说曲老太爷心里犹豫,话在肚子里打转。
“我再加南市二道街的十间铺子做聘,你说怎么样”沈老太爷道。
“有钱就了不起”曲老太爷气的胡子吹起。
有钱是了不起。
当然在这个世界上想有钱首先人得有本事。
所以有本事就是了不起。
曲老太爷:“我孙女说,能治好你家七郎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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