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文学 > 都市小说 > 衔刀万里 > 第60章 柳暗花明
  深秋的阳光透着纸窗洒将进来,干净而又清冷,斑驳的光影印在苏书苍白的脸上,静谧而孤寂。钟宁就这么一动不动,俯身坐在苏书对面,在这个略显昏暗的房间中,细细的打量着苏书。

  这是一张再干净不过的脸,想来是有人每日擦洗梳理,眉宇间还带着这个年纪固有的一丝英气,安静祥和,只是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余下了月光般的清冷。若不是经历了前两日苏书大伤的光景,钟宁怎么也不会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可能永远也无法醒来了。

  钟宁就这么黯然的呆坐着,他曾想过无数的言语,可到了眼前却都堵在了胸口,久久连一个字也蹦不出口。

  “苏师兄,小武他”钟宁凄声言道,可话刚出口,他便不忍再说下去。

  “是因为我,我对不起他,我也对不起对不起你。”

  “我本想着你吉人自有天相,你待人厚重,自有上天护佑,定会保着我们寻着那毒物,现在想来世间因果,皆无定数,小武宅心仁厚死于非命,滥杀无辜的恶魔却是逍遥快活。这世间难道就是这番道理”

  “与你救命的灵药亦算是我找到了,却阴差阳错的全用在了我身上,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这难道是天命所为我现在想明白了,什么狗屁天命,什么狗屁道理,我现在倒是要问问上天,这一切都凭什么”

  “这些年我心中有太多的疑问,我想知道,更害怕知道,现在我不怕了,我想知道藏在我身上所有的秘密,我要用我手中的剑去找出这所有的秘密。”

  “你且就这么躺着,你不能认命,我也不能认命,这血貂尽皆教我用了,这便是借了苏师兄的血,那毒物在我体内时常反噬,一经发作,常有性命之忧,一时之间难以化去,即是如此我”

  “这毒物还没化去,这是”钟宁说着一丝近似疯狂的想法迅雷一般穿过了他的头脑,既然血貂尚未化去,那自己的血该是还有三分药性。

  钟宁惊坐而起,眼眶微微发热,干涸日久的大地闻到天边的一丝雷声,顿时所有的心思都跟着震颤了起来,他抽剑而出,干净利落,直视着自己的掌心,手掌微微颤抖着,他的心更在颤抖着,他略加思索,决绝的划了下去。“苏师兄,你可一定要振作啊”

  他红着眼眶,鲜红的血液细雨一般浸入了干涸的大地,他感觉不到疼痛,无边的恐惧和火燎的希望交织在他的心间,看着自己的血液落下,钟宁心中感到无比的欢畅,只道是抽干自己浑身的血液才好。

  他绝不能抽干自己的血液,倒不是顾及自己,只是以苏书的身子,怕是支持不住,钟宁还未及收手,只听木门嚯然打开,一袭黄衣踏将进来,钟宁回山以后,杨一清显是心情回转不少。

  “钟”“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及说第二个字,杨一清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苏书嘴角带血,钟宁手持长剑,而另外一只手还丝丝的向下滴着血。

  钟宁急急收手,还剑入壳,苏书身受重伤,可不能用多了去。杨一清见状心中生急,跑将过来,拉过钟宁的手,反手摊开,一道深深的剑痕卧在其中。

  “你这是做什么”两条秀眉不觉的蹙成了一团,眼眶也是跟着钟宁红润了起来。

  她左右看了看,从怀中摸出一瓶药粉,向着伤口缓缓倒了下去,“这药可是有些疼,你忍着点”。

  待敷完药,杨一清又将自己的帕巾解下,仔仔细细的包扎了起来。

  钟宁觉不得一丝的疼,这世间比这更加要命的伤,他也见识过了,这些身体上的疼痛至少使他的心宽慰了不少。

  “好了”手帕像是一只洁白的蝴蝶飞上钟宁的手心,只是渐渐的隐上了些血色,将手帕上的花草染得格外娇艳。

  “还疼么”杨一清对着手帕轻轻一吹,柔声说道。

  “谢过清师妹。”钟宁脸上隐过一丝浅笑,面上温润如玉,言道:“苏师兄的伤恐怕尚有转机。”

  “转机”杨一清转眼看了看床榻上的苏书,心中疑窦丛生,一脸急切的接道:“将才我还问你来着,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说的转机又是怎么回事将才娘说的我就听得恍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找到血蜈蚣了对不对”

  “找到了,我找到了,却又鬼使神差的全用在了我身上,这其中缘由今后我再细细与你说起,那血貂的药力我一时之间难以化去,药力又时常反噬,是以才会如将才那般。”钟宁说的轻描淡写,这几日的反复倒教他觉得一切都无足轻重了。

  “血貂什么血貂啊早先你们说话我就感觉莫名其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杨一清心中千百般的疑惑,钟宁这时一说,又将其心中的疑虑全部勾将起来。

  “书中记载怕是有误,能救人的不是血蜈蚣

  ,而是以血蜈蚣为食的血貂,此间事情太多,我就不一一向你说起了。”

  “你说那血貂以那血蜈蚣为食,那岂不是比那血蜈蚣还要毒你是说你将才那般模样全是因着服了血貂的缘故”

  “是的。”

  “那你还要不要紧我之前听娘说起过,那物事虽是救命的良药可更是剧毒之物,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若真是那样,你这岂不是”杨一清说着说着,想起方才钟宁药发时狰狞的模样,眉眼间又紧蹙了起来。

  “爹和娘一定有办法救你的,对不对”杨一清试探着想给自己寻一些安慰,仿佛只有钟宁亲口告诉她才能让她心里能踏实下来。

  “没事的,你看我可比以前好太多了。”钟宁面上一阵轻松,转而又是一阵欣喜,接道:“唉,别说这个了,既然那血貂的药力在我体内还没散,我这血气中就该还有三分药性,苏师兄喝下我的血,说不定真能醒转过来。”

  “你是说你是为了救苏师兄才”杨一清清眉移转,静静的看着苏书,心思被钟宁的只言片语带将起来,像是寒冬腊月里燃起的一丝火苗,反而更为不安定,她默默的看着,想要从苏书的脸上找到一丝希冀。

  她轻步移至苏书床前,在苏书脸上细细打量着,那张俊秀再干净不过的面庞,哪怕恍惚间现出的一丝血色,也能像焦柴一般将二人的心尖全部点燃。

  虚无缥缈的期盼有时比绝望更让人厌倦。

  她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屏气凝神,期盼着苏书能给自己一丝回应。

  她静静的看着,满怀期盼的眼睛慢慢的灰暗了下来,苏书那清冷的脸显不出一丝的温度。

  “钟宁,苏师兄他”杨一清面露凄色,有些不知所措回首望向身后的钟宁。

  而后一滴清泪划过,顺着那张苍白的脸。

  “苏师兄。”两行热泪悠然而下,钟宁这些日子太煎熬了,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恐惧,他双手略微有些颤抖,俯身握住苏书的手,生怕这一丝火苗随时会被熄灭,急言道:“快,快去喊杨伯伯。”

  “我我这就去。”杨一清回过神来,眼泪也不觉跟着涌出,择慌而去。

  “苏师兄,你可一定要挺住啊”

  消得片刻,杨觉夫妇便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杨一清说的紧急,一时也说不清楚,行到屋内,看见眼前这幅光景,二人就猜着了大概,神情皆是为之一滞,随之面色凝重起来,想是事态有些棘手,也不及多问,急急将几人退了出去。

  像极了几日前的那个夜晚,钟宁和杨一清将将退至门外,便撞见了随后赶来的一行人,几人将才听出些端倪,又见杨一清模样紧急,心中自是放心不下。

  朱定中刚想问些什么,便被杨一清“嘘”做一声给止住了,木语风面露憔悴,心中泛着焦急,手不断轻抚着虎子的脑袋,苏书亦算是为了朱亭山遭了不测,若是醒过来,说不定能带来丈夫的一些消息,哪怕一些蛛丝马迹也好。

  钟宁以手抚面,低着头盘坐在了墙边,楚楚虽有些不明所以,因着几日前钟宁入山寻药之事此刻也猜得出八分,她缓缓走到钟宁身边,也随之盘坐下去。

  钟宁慢慢回想起杨觉和王沁的神情,心中越是不安份,不断思忖着:“自己一时鲁莽,擅自将自己的血喂了苏师兄,全然忘了和师父商议,若是苏师兄身体抗不住药性,这”想到此,心中不觉为之一凉。可眼下还有什么办法,钟宁心生悔恨,手部青筋突起,用力的按着面部,直到整个手都不断颤抖。

  一双玉手搭上钟宁的手臂,楚楚看出钟宁现出的一丝异样,用手握住钟宁的臂弯,静静的感受着颤动的手臂慢慢回归平静,钟宁心中的慌乱稍稍减了几分,此刻除了等待又能做些什么呢

  屋内的情形则更为凶险,杨觉夫妇盘坐在苏书前后,杨觉手做掌势紧贴后背,王沁则用做指剑抵住苏书前胸,此刻皆是表情凝重,汗流满面。苏书原先清白的面庞此刻涨做通红,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二人的内力不断输将进来,全全护住苏书的全身经络,血貂的药力发起,较之钟宁体内药性,自是弱了不少,此刻正在苏书的体内不住的冲撞,稍有疏忽,便会噬伤苏书的经络,万劫不复。

  起初,二人的内力还能稳稳的牵制住那股力量,但久而久之,便慢慢显出疲态,面上大汉若雨,眉头紧做一团,想是危险万分。蓦地,一股强劲的内力自苏书体内全然而出,那血貂的药力冲破苏书胸前的郁结,如决堤之水呼啸而来,二人心下一凉,均被这突来的气浪掀翻在侧,苏书一口黑血喷出,化作点点血雨,将王沁的裙摆染做血色,二人呼吸一阵急促,相视之下转而会心一笑,终是苍天不负,接下来的一切交给时间就好。

  将苏书安顿好之后,杨觉搀扶起王沁前去调息,门外几人早是翘首以待,见得二人出来,皆是急忙拥上前来,杨一清见母亲如此,裙摆又现出大片黑血,急上心头,搀扶起母亲,切切问起缘由。王沁面色

  露白却带着三分喜色,摇头示意,众人也就跟着放下心来。

  杨觉略显疲态,心中宽慰不少,笑道:“苏书该是无碍了,只是眼下虚弱,且让他再睡上几日,你们先行散去,不必太过挂念。”

  转脸向着杨一清言示意杨一清带着母亲下去歇息。

  “师父,我送你。”钟宁心中有愧,也有些话要和王沁说起,杨觉也需调息片刻,余下一众互相寒暄之后也便跟着散了去,只留下木语风带着虎子呆呆的站在门前。

  木语风再也支撑不住,两行清泪顺着玉颊扑簌而下,像是一朵清水孤莲,此刻是没了根,在碧水中飘荡。虎子昂起头静静的看着她,她不敢去看儿子的脸,更不忍心去看上一眼,只需一眼,就会把她所有的坚决击的粉碎。

  “亭山,你究竟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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