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文学 > 都市小说 > 衔刀万里 > 第55章 心开意适
  钟宁躺在竹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翻来覆去,竹床跟着吱呀作响,在这清凉山中,连虫鸣蛙叫都听不见,隔壁老鬼呼噜高起,成了这晚间唯一的韵律。

  白天诸事缠身,许多事不容他多想,晚间闲暇,过往种种便似这林间毒虫,一点一点的噬咬,穿破他的脑海,噬咬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他回想起自己上山的第一个夜晚,想起和杨一清的争斗,想起苏书的善良和笑容,他的嘴角扬起,眼角早已是泪若决堤。回忆就算是美好的也会带着几分酸楚,钟宁牙齿咬得越来越紧,直发出吱吱之音,他想憋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却发现力有不逮。

  恨,他恨他自己,布衣之怒,无人在意亦于事无补。钟宁暗自发着决心,决不再让自己在乎的人离开自己,影魔c新月教,自己这一生的噩梦,总有一天自己会去挣脱。

  思绪就这么无边无际,回想起白日里自己的种种不解,越想越是迷惑,他心中烦闷,反正也睡不着,便起身提着剑走到了院中。

  朗月依旧,和往间亦无区别,已是夜半时分,多少带着一丝凉意,钟宁却感觉心胸畅快不少,他提剑舞将起来,剑身划过长空,带着风声呼呼作响,他越舞越快,越舞越是烦闷,心中一激,一剑便狠狠斩在了身旁矮庵的木柱之上。

  咔嚓一声,那剑居然应声断了,钟宁就这么死死盯着手中的断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他将剑狠狠仍在地上,扑通盘跪在了地上,拼命的捶打着地面,嘴中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察觉不到手中的痛觉,任凭胸中的野兽奔腾呼啸,渐渐的,他的呼吸声微弱下来,他回想起和朱亭山试剑那一幕,今日更胜往昔,这不过胳膊粗细的一根木柱,却将自己的剑击断了,他知道自己的心乱了。

  “心若沉浮c心若沉浮。”钟宁一动不动,在嘴中不停的念叨,忽然他长长呼了一口气,脸上布满了满足的微笑。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以道御器,意在剑先。以道御器,意在剑先。”

  钟宁哈哈一笑,自脚边捡起一截树枝,照着老鬼模样使起十字刀法,他不再去拘泥尺寸之分,不去想这时机之别,或快或慢,或短或长皆不重要,他越使越是兴奋,如月夜中翻飞的蝙蝠一般,看似杂乱,但却是暗寻章法。

  钟宁将这刀法一连使上三遍,看着三遍招数皆为大相径庭,他欣然笑将起来,“刀为我用,随意而为。”他知道他似乎领悟到这套刀法的精髓之处了,明日一定让你刮目相看。

  钟宁身上已然汗透,他满面春风回到房中,再不想其他,万般会来,万般亦会走,静待静待

  黎明的曙光一如既往洒下来,钟宁早早的便醒了,也许是心中郁结得解,又或是得益于血貂的药力,此时荣光满面,困意全无。

  钟宁来到这朴素无常的山间院落之中,这才在不远处看到树下那刚起的小小坟茔,走将过去,树上刻着两个字“木头”。

  “想来是那血貂葬身地,原来它叫木头啊”钟宁一丝苦笑,温言道:“你也算是我的恩人了,来,我给你磕头。”

  钟宁叩过头,叹做一口气,自己身上不仅欠着人命,现在连畜牲他也欠着人家的命。

  “放心,我会给你们寻个说法的。”他回到院中,将那十字刀法又使了起来,刀c剑使起来本是大相径庭,可钟宁自从悟了这十字刀的精髓,便像是处处通了一般,练了这么些年的风截剑,一朝换起刀来,依旧是行云流水,一点不觉得生分。

  这一幕,连老鬼也是讶异非常。“这小子一夜之间跟换了人一般。”老鬼朦胧之中闻声而起,将将一瞥,便已被钟宁惊在了原地。

  “好小子”这不仅完全没了剑法的影子,刀法更是时而绵绵不断,时而又是大开大阖,老鬼看了一阵,不觉得心中亢奋,话音刚落,一柄黑刀便已到了钟宁胸前。

  钟宁并不贪快,也不想着如何解这一刀,依着老鬼模样,一刀也向着老鬼胸前刺去。老鬼一招之中虽暗含了百般变化,可却没想到钟宁竟如此大胆,心中一凉,急急回刀反撩,这一切仿佛都像是被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少年看穿,钟宁去势不减,反向着上路削去,老鬼无法再接,只得急急向后翻飞而去,和钟宁来开身为而定。

  老鬼就像是一丝不挂的置于钟宁面前一般,心中又羞又恼,不觉得警觉了万分,万般没想到这小子却像是料定了一般,如此棋走险招。

  “怎么样我现在可否下山”

  “小子,你还嫩了些。”

  老鬼稍定其神,迅捷如风,又是一刀浑然砍下,虽是一刀,却像是百十刀同时而下,钟宁暂避其锋,斜侧着闪开半个身位,手腕微转,就要削其下三路,老鬼亦是不减,一

  招而过,丁当几声,顺势而下,又带着将钟宁手中刀挡了去,刀风顺势而过,虽是一刀,可地上却明明的显出一个深深的十字。

  钟宁心中急转,“一刀如何能斩出个十字,定是其中有些微弱的小变化夹杂其中,只是使得隐秘,看上起便是个长短不一的十字,故其不改其势,这一刀斩下能顺势挡下我这一刀。”

  “这不是两刀,说起来该是三刀才是,只是这第三刀循了这第一刀的轨迹罢了。”

  “好,悟的真切,咱们再来。”

  “那就来吧”

  老鬼不知这孩子何以一夜之间变了人一般,此话说的不假,真是一句便将这刀法撕扯开来,看了个真真切切,老鬼兴奋异常,又是提刀疾驰而去。

  短暂的相处,钟宁心境打开不少,对眼前这个鬼怪模样的矮人反而生出几分感激之情,他咧嘴一笑,像是久别重逢的友人,双手而持,刀抵胸前。

  刀光人影交缠在一起,老鬼此刻刀刀皆是慢了几分,倒像是有意而为,欲领着钟宁再将这套刀法使个完整,钟宁心领神会,也不贪快,随着老鬼你来我往,一连行上百余招。

  招数既已走完,老鬼转身收刀,心中颇为欣慰,大笑着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

  钟宁心中又如何不知老鬼深意,当下面色带笑,持刀向着老鬼深深的拜了下去,谦声道:“感谢前辈不吝赐教,其中缘由,前辈既不肯说,我也不问,此番恩德在下定当铭记心中。只是我还有诸多事务未了,万般牵挂,还请行个方便,可否放我下山”

  “不可。”

  “什么”

  老鬼一收面色的喜笑颜色,静静言道,只是此番言语却仿佛带了些许温度。万般诸事挂怀,钟宁心中本就焦急,此番闻言,急切之心大起,刚要发作,便见老鬼举手示意,像是另有深意。两人接着对立着盘膝席地而坐,老鬼思虑片刻,轻叹一声,言道:

  “这血貂既是灵药,可也是剧毒之物,你那日受伤颇重,这血蜈蚣为你尽皆用了,以你现在的修为无法将其尽皆化去,为你所用,可若不早日将它化去,他日早晚必定受其反噬,到那时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你不得。现在你可知家主为何强留你住上几日,即便你身怀要事也不为所动”

  “你年纪轻轻,剑法修为却是斐然,便是放诸江湖之上也是上乘,经络根骨也算是坚实,可这内力修为却如何这般文弱若依着常理,一个人的经络便似这碗罐一般,这内力便是这碗中的水,真是真是搞不懂”老鬼说着连连摇头,他一直以为杨觉座下,就算这个年纪没有多少的内力修为,万不该是眼下这个样子,他哪里能想的出钟宁却是师从王沁。

  可也是因着修炼了近十年的清心咒,钟宁全身经络才得以如此坚实,才能在危难中抗下这血貂的药力。

  钟宁微微一笑,也不细说,双手抱拳,言道:“前辈用心良苦,在下感激,若真是如此,倒也没什么关系,我师妹如今生死未卜,我全无心思于此,若是因我身上这点伤,耽搁了,酿成大错,我我”

  钟宁越说悲情越盛,说着豁然站起身来,“今日我无论如何得下山,还望成全。”

  话音刚落,一颗石子默然飞出,钟宁心思全在下山之事,于此竟是毫无察觉,钟宁身子一阵酸麻,便是动弹不得。

  “你做什么你暗箭伤人,你放开我。”

  老鬼不加理会,行至钟宁身后坐下,将手搭在钟宁后心之上,准备帮其梳理起经脉。

  “我说过了,我得下山,用不着你管。”

  “小子你怎么这般多话,弄得我心烦。”

  帮人疗伤本就要静心静气,老鬼也无多少耐心,手作剑势,便封住了钟宁的哑穴,钟宁暗自叫苦,随着就觉得后心一股暖流不断的涌入,绵绵不断,在自己的体内不断的游走,钟宁觉得舒服极了,心也随之静了下来,细细感受体内经络的一些微妙变化,不觉之间,钟宁已然入定,于这天地仿佛生成了一体。

  也得幸钟宁原先内力文弱,任凭这股外来的强劲内力在体内随意游走,没有丝毫的冲撞,这股内力顺着钟宁全身经络一直走上了两个大周天方才停止,钟宁脑门已是沁出了点点汗珠,随着体内内息的平静,钟宁穴道也已解开,他随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此刻太阳已是高挂,老鬼因耗费了不少内力,此刻正闭着眼盘坐着调息。

  “你可别想着逃。”

  “不逃,不逃,哪敢逃啊”

  钟宁见老鬼闭目养神,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嘴上虽是言之凿凿,可脚还是不听使唤的走外挪去。

  “怎么”

  老鬼冷哼一声,双指随着夹起一颗石子,钟宁心中一凛,那酸麻的感觉还犹言在耳,那滋味他可不想再尝一遍,“不走,不走。”

  看样子今天是走不成了,钟宁心中不断的计较,以自己现在的修为,若是强走,怕是敌不过老鬼

  ,这偷摸着下山,也是不成。蓦地,钟宁心中一阵懊恼,昨夜那老鬼睡得如此沉,自己便该溜下山去,偏偏去想这刀法之事。不过也只是转眼,钟宁心中便有了主意。

  两人午间匆忙的用了些饭,胡乱的聊了一阵,到了午后,老鬼又帮着将钟宁体内经络梳理了一遍,钟宁觉得浑身都像是烈火一般,燥热c舒畅c却又像是充满了能量。

  到了晚间,钟宁破天荒的邀起老鬼饮起了酒,说是要借酒略表寸心,老鬼本就是好酒之人,对此竟无半分他想,钟宁本无多大酒力,可劝酒的功夫倒有着几分。好酒之人全无拒酒的道理,钟宁陪的尽心尽力,老鬼也喝得开心尽兴,只是老鬼是实实在在的喝下,钟宁杯中酒却是趁着老鬼不注意暗中给糟蹋了,两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将这老鬼珍藏的两坛私酿喝了个干净,果不出钟宁意料之外,老鬼今夜睡得无比的香甜。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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