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不凡在办公室主任崔永的逼问下，将开会过程中看到的情况，没有任何隐瞒的照实说了出来。
“崔主任，张副厂长的举动，绝对不是偶然，我回忆过前几次开会的状况，跟这次的开会有着绝对的相同之处，尤其是张副厂长要么不发言保持沉默，要么一开口说话，就能赢得全体中层管理干部的掌声。不管张副厂长说的有没有道理，掌声必然会响起来，这种情况应该是刘厂长所能享受到的待遇。”
他并没有学着崔永说冠冕堂皇的话，而是据实说着看到的情况，最多表达一点自己的感受。
不过，他所说的情况，确实存在着，只是没人深究，也没理会，大家都是一样的态度，好像谁也不想挑头，更不想在关键的时候出面撑头。而丁不凡就不同了，进入国营大厂，虽然在管理岗位任职，但并不是正式职工的身份，没有太多的牵扯，所以才敢于说出真相。
崔永陷入了深沉的回忆思考中，丁不凡说出来的情况，已经严重到了大政方针能否推行的高度，当然，更为难的是，这个问题的结局，必然会牵扯到很多人，弄不好必将引发激烈的矛盾冲突。
“不凡，按照你自己的思考，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疑问声发出时，崔永才感觉到问话并不完整，立即接着说道。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这种现象不解决的话，会不会导致改革无法推进？如果解决的话，应该怎么解决？”
第一个问话的关键点是为了考验丁不凡对改革变制的态度，而第二个才是最重要的问题。崔永的心思缜密，那是多年来练就的本能反应，因为任何人在这个时候，都想着为自己寻找退路。
丁不凡并不知道崔永心里在想着什么，也过多的考虑结果，只是坚持着就事论事的原则，很坦率地说道。
“张副厂长这样下去，即便是强行推进改革效果并不好，必须要得到彻底的解决。而解决这个问题，绝对不是咱们办公室，或着刘厂长能办到的事情，必须要通过上级部门，合情合理地调走张副厂长。”
他顿声时，很认真地瞅了一眼崔永的肃穆脸色，接着陈述道。
“以正常的工作调动，让张副厂长离开厂子，既不会引起员工的猜忌，也解决了张副厂长的后顾之忧，从而打消张副厂长的担心。只要让张副厂长脱离工厂，即便是有不同势力，也会因为张副厂长的离开而削弱，改革的步伐必然会加快。”
这个办法才是刚刚想到，并不是丁不凡从一开始就有了计划。
事实上，这样的举措崔永也想到了，只是没想得那么的深渊。
“不凡，我感觉你的这个想法确实不错，但是，也存在着风险，加入看错了人，那必然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崔永习惯了严丝合缝的计划推进，绝对不会茫然行动。
当然，如此重大的建议，一旦被采纳，那必将会引发更恐怖的结局，所以他才有了小心谨慎的态度。
丁不凡并不傻，看出了崔永这是做出决定之前的确认，忍不住地在心里激涌着欣喜的情绪。
“请崔主任放心，我绝对不会看走眼，张副厂长就是阻止企业改革的那个人。不过，我并不绝对他做错了，其实，这都是因为个人利益的原因，只要解决了张副厂长的后顾之忧，当然不会引发其它事端，也不可能还会操控厂里的改革。”
他说出了最根本的原因，也阐述出了最清晰的观点。
而这个理由，就是崔永最想得到的肯定，也是做出决定的依据。
“咱们刚才的谈话，出了会议室的门，绝对要忘得一干二净，千万不能向外宣扬，包括咱们办公室的其他人。我顺便告诉你，张副厂长的亲戚在厂里并不少，一旦被探知到是咱俩的主意，你应该清楚结果有多么的惨重。”
崔永压低了嗓门，低沉的语气，带出了绝对的惊恐心态。
其实，崔永这么说，并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夸大其词。推进国有企业改制，确实牵扯到了很多人的利益，而且，还有一部分人正想借此机会搬弄是非，恐惧的暗流绝对不容小觑。
“请崔主任放心，我不可能乱说，这不是一般的小事，更不是闲聊的话题。不过，我有点小小的担心，不知道刘厂长会不会相信咱们的建议，而且我更担心会不会留下挑拨离间的骂名。”
丁不凡说出了担心之处，当然也是为了做个提醒。
他想不出该怎么应对不测，所以才用提醒的话语做着试探。
崔永那么精明的人，早就猜到了丁不凡的用心，咧嘴一笑道。
“改革试点单位一直阻滞不前，刘厂长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都没法推进，这个时候，听到事实真相，怎么可能会不相信呢！再说了，调动张副厂长的事情，那是上级的权利，跟咱们没任何关系，只要你守口如瓶，别人绝对怀疑不到咱们。”
“那万一上级不这么做呢？”
“没那个可能，上级更需要顺利的推进国有企业改革，因为还有好多企业也面临着改革，怎么会并知道有利的事情，却不去做呢！”
“我这就放心了，一直心里有着不少的忐忑不安，今天在崔主任这里全部得到了解惑。”
丁不凡说客套的话时，表现得并不自然，而且说出来的话语也是前言不搭后语。
不过，他有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诚实本分。正是因为具备了这样的人品，崔永才面试之后决定留了下来。
“你小子最好不要巴结奉承，就按你自己的行事风格做好工作就行，虚头巴脑的话说出来也不顺耳。记住我刚才说的话，我现在去刘厂长的办公室，千万别一时兴起说漏了嘴。”
崔永瞪了一眼丁不凡，立即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丁不凡微笑着目送出了崔永之后，才收拾起了记录本夹在腋窝下，迈出了矫健而又沉稳的步伐，向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进了办公室的时候，才发现同时何洁并不在办公室里。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声，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