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等等,长江口”
这时,商离突然想起,这年头的长江口其实并不在上海,而是在扬州镇江一线。
到了秦汉之后,随着全球低温降低,植被减少,长江裹挟的泥沙增多,这才逐渐将入海口推到上海附近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就说得通了。”
商离暗暗点头,生活在扬州镇江附近的棱皮海龟一不小心逆流到南京附近,而后正好被商离丢下来的青铜剑砸中,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棱皮海龟背上的裂缝很大,伤口也很陈旧,显然不是最近才产生的。也就是说,棱皮海龟是先有的这道裂缝,而后商离的剑正好落在了这道裂缝中,这才有了如今商离看到的这幅景象。
当然,即便如此,这也已经非常匪夷所思了。丢掉的剑失而复得,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个年代的人看来,这基本上已经可以和天意挂钩了,因此所有族人们看向商离和棱皮海龟的目光中都带有敬畏之意。
而除了这些普通的族人之外,内心最为震惊的就是巫了。
身为神的代言人,巫其实是非常沮丧的。因为他跳了一辈子的大神,也从来没有得到过神的启示。虽然平时他掩饰得很好,让所有的族人都相信自己可以沟通鬼神,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非常清楚,自己只是按照前辈们一代代流传下来的方法去解读龟壳上的裂纹,实际上他压根就沟通不到神灵。
现在可不是后世,后世那些神棍是明知道神不存在,但是却依旧以神的名义去诈骗。这年头的人才刚刚从原始社会出来,是真的相信世间存在神的伟力的。即便是身为神棍的巫,也不例外。
一个以侍奉神为工作,并且为此奉献一生的人却始终得不到神的指示,这对于巫来说是莫大的悲哀。
可是现在,巫仿佛看到了神的启示。
商离丢了自己的佩剑,结果却被一只“神龟”用这种方式将其还回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柄佩剑是之前商离斩杀蛟龙的时候丢掉的
不仅如此,在斩杀蛟龙的时候,商离还自称自己是“天子”,是“天命所归”
这代表着什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那就是上天已经承认了商离的天子身份,并且降命于他,令他称王
这一刻,巫感觉自己蒙受了“上帝”的启发,当即转过身子,朝着商离跪了下去,高声喊道:
“天降其命,请邦伯受之”
听到巫的话,其他族人也全都乌泱泱跪了下去,对着商离喊道:
“天降其命,请邦伯受之”
“受命称王吗”
商离看着周围跪倒的族人,心潮澎湃:
“终于,我要在这个时代受命称王了吗”
在后人看来,称王还是称帝,其实都只是一个虚名,只要时机成熟,随时都能转换自己的称呼。
但是在这个年代,却不是这样的。
在这个年代人们的眼里,身份这种东西是不能随便转化的,因为“王侯将相有种”。
每一个人的身份变更,都需要上一级人的应允。平民没有天子的首肯,是无法成为贵族的。
而大贵族想要晋升为天子,没有上天的点头,也是没人承认的。
这里的“人”不单单只指外人,同时还包括自己人。
如果没有上天的启示,即便你是一个坐拥几十万国民的大国国君,也无权自称为王。真要这么干,首先嘲笑你的就是你自己的国民。
因此,在这个年代称王,你必须找到一些“祥瑞”,以此来证明自己真的是天命所归,受到了上天的庇护。
就好像十几年前的周文王姬昌,他之所以称王,就是因为他的老婆太妫梦见了商朝的朝廷中长满了荆棘,而自己的儿子姬发取了周庭的梓树种在商庭中,这些梓树后来都变成了常青或茂盛的松树c柏树等,姬昌命人占卜,得到了吉卦,这才下定决心,自称自己受命于天,进位称王。
相较于姬昌那种只有自己一家人知道的梦,商离如今得到的“天启”显然要“硬”得多。别的不说,斩蛟平风暴是真的吧神龟负剑还是真的吧有这两个祥瑞在,就没人可以质疑商离“受命”的真实性。
事实上之前商离就想过要借助这一次的机会直接进位称王,因为称王的好处实在是太大了。
别的不说,光是获得最高神权这一点,就足以令商离动心。
商人信鬼神,因此巫在各个商人邦国中的地位极高,有时甚至还能压制邦伯的权力。
但是商王
除外。
商王是整个商朝权力最大的人,没有之一。除了行政权之外,商王还同时拥有军事权和神权,是真正意义上的大权独揽。
何谓“王”王者,三横一竖,三横分别是天地人三才,而一竖则意味着贯通天地人三才。因此在普通商朝人看来,自家的王那就不是人,而是“天子”,是上天的儿子,不是凡人所能比拟的。
一直以来,商离都有感于巫手上的神权太大,可能会威胁到自己的统治,几次想要从他的手上夺权,却都没有机会。
之前神龟负剑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商离的第一反应就是借助这次机会,受命称王,从巫的手中夺走神权。
但是到了关键时刻,商离退却了。毕竟权力之争不是过家家,自己虽然是邦伯,但是根基毕竟还很浅。如果真的和巫撕破脸皮争权夺利的话,结果如何犹未可知。
别看商离还有几个叔叔,但是到了关键时刻,他们站在哪一边还在两说间呢。毕竟干掉了自己,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在巫的拥戴下晋升成新的邦伯,因此实际上在面对巫的时候,自己是单枪匹马,没有任何外援的。
什么你说羿那家伙虽然武力极强,是部落第一的神射手,但是这种政治斗争,压根就不是他这个武夫能够插手的。
因此,刚才商离才会主动退缩。
可现在,形式逆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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