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明道:“柳姨,原来你是小姨父的二姐啊!我刚刚看见,还以为你是最小的小姑。”

  “看上去好年轻,要是不认识的人看见恐怕还以为你是二丫的姐姐呢!”

  听到这胡言乱语,柳氏佯怒,却笑得眉眼弯弯:“瞧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可差着辈分呢!”

  女人嘛!被别人说长得年轻总是心里欢喜的,尤其是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侄女婿夸自己。

  心情一高兴,刚刚因为这小伙子笨手笨脚打翻油罐的事她也就忘了。

  江团翻了个白眼:柳氏照顾病人被磋磨十年,能年轻到哪里去。

  就算这几个月心情舒畅,眉宇间没有困苦,看上去温柔可亲。

  也因为忙修房子的事,原本常年在屋里还有些白,现在黑了几度。

  而且昨天晚上柳氏为回娘家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现在两个眼眶还乌青着。

  距离什么年轻得像柳芳的姐姐可差得远,这个鬼话也只有柳氏相信。

  夸完柳氏,赵思明又看向江团:“现在是林子里,没太阳也没有外人,妹妹就不用戴帷帽了!戴着憋气。”

  他曾经在万宁镇上见过有人戴帷帽。

  也听人家说,这是大户人家的女子怕晒太阳,怕别人看才戴帽子遮脸的。

  村里也有人说那是遮丑的,免得吓到人。

  他不信,柳姨长得不丑,那个江景文也不丑,这个表妹又会丑到哪里去。

  江团根本不搭理他,乡下再是不讲究礼数,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未婚男子要小姑娘摘帷帽,总是失礼的。

  再说,虽然勉强算是亲戚,叫一声哥,那也没到关心憋不憋气这一步,况且他还连表哥都不是,只是外男。

  尹陶也是外男,虽然来秦家村已经几次了,还做生意。

  除跟自己同桌吃饭,就连同坐一车都要避嫌,平时更不跟自己多说话。

  要自己摘帷帽,做梦!

  江团不说话,柳氏不能再不说:“你妹子是怕蚊虫才戴帽,等回家才取。”

  赵思明似懂非懂的喔了一声,想要再说,前方已经到了一个山垭口。

  铁头带着江景文欢呼着跑到队伍最前面,江团空着手,也急步跟上。

  从溪水村开始爬山后,这一段路基本走在山腰林里,又闷又热。

  站在山垭,山风呼啸而过,顿觉透心的舒爽,浑身疲惫也随之消散。

  向下望去,下方山腰处,一个小小村子依着山势错乱的簇拥在一起。

  此时已经是正午,绿林中隐隐约约显露出的各家屋顶都冒着炊烟,一丝一缕消失在碧空中。

  铁头把背篓放在垭口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指着下方的村子兴奋道:“我们这里叫梨花湾,这些树都是梨树,你们现在来得正好,树上的梨都已经可以吃了。”

  “好啊!我家没梨,要吃得上街买去。”江景文跳上石头,夸张的吞了一下口水,走了一上午,他早就又累又饿,还口渴。

  可以吃梨!

  江团扶着石头伸长脖子往下看,距离太远,她看不见下方的梨,只看见一棵棵大树形成的树冠。

  一想到树上都是黄灿灿的梨,江团就口齿生津,连要冒烟的嗓子都清凉了。

  几句话过去,柳黑林跟柳氏也走过来歇气。

  柳氏一眼看见正迎风站立,爽快吹着山风的江景文,顿时大惊失色:“景文,这种贼风一吹就闷汗,要着凉的。”

  又看见江团在旁边跃跃欲试,更是着急:“你们都不能吹风,赶快下山回去擦汗。”

  柳黑林跟柳大舅也开始驱赶贪凉的铁头和江景文:“铁头,你还不赶快带路走,要是景文吹得着凉,看我不锤你!”

  “好,走走走!”

  “走啰,吃梨去啰!”两个少年跳下山石就往下冲。

  “哥c哥你们等等我呀!”江团掩好帷帽重新走进阳光里,追着高兴起来居然忘了自己的江景文而去。

  听到她的喊声,江景文才反应过来,忙回身等她过来,这才牵着江团的手,顺着坑坑洼洼的山路跑了。

  此时,谁也没有发现,赵思明正目瞪口呆的站在人群后。

  他刚刚看见江团撩开帷帽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看见什么了?

  曾经,他有一次在小集上看见的戏班子里面那个旦角。

  脸白生生的,嫩得连摸一下都要浸出水来。

  明知那个花旦是男的,也让他想

  了好几个晚上。

  现在,他又看见比花旦还嫩的脸蛋,这次是个小姑娘。

  一股燥热充满他的全身,像是走进烈日,又像是浸泡在山溪中,有着透心的爽快。

  其实,论五官长相,江团没有十分容貌,眼睛遗传着柳家的细长。

  有江青山的基因中合,勉强算丹凤眼,而不是圆溜溜的杏眼。

  都说一白遮十丑,这十年没有见过阳光养出来的白净肯定不同凡人,再落在这些山里孩子眼中,那就简直要惊为天人了。

  眼看着三人跑远,手脚发麻的赵思明终于不在长辈们面前装累了:“姨父,姑姑,我先回家去,让二丫给你们准备茶水。”

  说完,背着背篓就一路小跑过去。

  他有心想追,无奈在阶梯不平的山道上一走快,布匹就在背篓里东游西荡。

  赵思明不得不慢下脚来,眼睁睁见人消失在山道后面。

  上山又累又忙,下山就容易多了。

  铁头带着江景文跟江团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就进了梨花湾。

  迎上来的是一群大狗,有陌生人到这里,梨花湾的看门狗们咆哮着都冲出来了。

  如同训练有素的斗士,花的c黑的c黄的c白的c大大小小的狗子们各寻位置,对敢闯进自己领地的陌生人发动围堵。

  有的站在石墙上居高临下,有的躲在树后伺机待发。

  犬吠声长声短气,或高或低,或沉闷或尖锐,如同大合唱一样,震耳欲聋。

  最让人感觉可怕的是那一口口雪亮的尖牙,还有那唾沫四溅的大嘴。

  江景文和江团见识过家里狼青的威力,见到狗群吓得动都不敢动,只能紧紧握住手中竹杖给自己壮胆。

  铁头冲在前面,对着那些敢靠近的狗子们连骂带踢,一脚一只全部赶得远远的。

  梨花湾只有七八户人家,全部姓柳。

  小地方没有秘密,住在这里的每家人,几乎都知道柳黑林家出嫁的二姑娘今天要回娘家。

  此时听到自家狗叫,又有铁头的喊声,纷纷出门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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