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眼看着墨修胳膊上的伤口。
这是我第一次正视源生之毒,当初小腿才被射伤的时候,源生之毒只是刚入体,也没有活转,只是让伤口发黑发僵。
可现在,这些东西就像无数的蚯蚓,一点点的往墨修的伤口钻。
墨修现在的身体是幻化来的,并没有实体。
所以这些毒一进去,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跟着从外面看,依旧是一条完好无损的胳膊,半点中毒的痕迹都没有。
“好好的”墨修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还将胳膊扭了扭,朝我道:“你看,完整无缺,连个伤口都没有。也跟你这张美人皮,才有这样的愈合力了。”
“是啊,挺好的。”我朝他笑了笑,摸着他的胳膊:“何极师兄在封地,你去看看吧,早点弄好,我们就早点离开巴山。”
墨修眼神闪了闪,却还是点了点头:“也是。源生之毒这个大问题解决了,等他们将事情解决了,明天让谷家各各成神,我们就能离开巴山,回家了。”
旁边的于心鹤将手泡在洗物池里,见墨修起身要离开,忙抬头要说什么。
“于心鹤。”我忙转眼看了过去,朝她沉笑道:“我想了解一下谷家这些人,好确定怎么办。你等下跟我讲一下谷家的一些事情,好吗”
于心鹤有些愣愣的点头,将泡在水里的手,更往里面沉了沉。
最后好像沉吸了口气,直接整个人都潜到池底去了。
墨修从池子里爬上岸,我忙跟着上去,将那件外袍解给他:“谷家死人太多了,我还是穿下麻蓑衣服吧,怎么也表示一样。”
将外袍给墨修披上,我手指有些颤抖的将系带一根根的系上:“我把谷家的情况弄明白,就去天坑那里找你。何极c何辜都受了伤,你去帮着看看,也能让他们安心点。”
“好。”墨修握着我的手,轻笑道:“这有一种老夫老妻出门时的感觉。”
我抬头朝他笑了笑:“是啊。”
墨修手在我身上勾了一下,帮我将衣服上的水汽引干。
等我将外袍系好后,还亲了亲我的额头,这才离开。
洗物池外边,何寿直接化成一只大玄龟封住了洗物池的入口。
见墨修走过去,何寿直接倒下来,变小,却依旧是只玄龟的模样。
还朝墨修挥了挥手:“蛇君慢走,你放心,我照顾着小师妹呢。”
墨修在外边,朝我笑了笑,黑影一闪,就不见了。
我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抬手揉了揉眼睛。
刚才流过眼泪,这会还是有点干,又好像有点痒,却怎么揉也没有用,似乎是眼球里面发痒。
何寿却飞快的爬到我身边,还不放心的朝外面看了看:“他刚引了源生之毒入体,你连给人家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就让人家去干活,不会有事吧你心也太狠了点吧。”
“是啊。”我盯着何寿,冷呵呵的道:“那要不要把你杀了,给蛇君补补。”
“哇擦,你这是仗着有老公撑腰,什么都不怕了”何寿暴躁得连声音都大了一些。
不过也只是看了看我,骂骂咧咧的爬进洗物池里:“算了,你们两口子的事情,我管不着。看他走的时候,你们还秀恩爱呢,很乐意被你使唤啊。”
我看着他的龟壳慢慢的沉入水中,波纹晃动。
只感觉心头生痛。
墨修留在这里,还要想尽办法安慰我,还要不停的告诉我,源生之毒进入他身体里没事,要强撑着装没事。
半点柔弱的样子,都不会让我看到。
估计连疗伤什么的,他都不敢做的。
在我面前,他就是墨修蛇君,强大,有力,永远值得信任。
能承受一切,不会让我有半点担心。
可那终究是源生之毒啊,他怎么能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既然他不肯在我面前示弱,那就去我不在的地方,让他有空疗伤吧。
我靠着洗物池的石壁,看着那哗哗的流水,轻轻的喘息着。
小腿处的那种痛意,好像还带着记忆,整条腿都是那种麻麻痒痒的。
还有,小腹中那些食物好像还在发着热气。
我轻捂着小腹,靠着墙,逼着自己将那种强烈刺激的痛感中回过神来。
“我知道你的想法。”于心鹤却慢慢从洗物池浮了上来。
手在水面上抚动,眼睛盯着那顺水而动的波浪:“以前也有这么一个
人,自己受了伤,也从不让我知道,不让我看见。在我面前,总是看起来很威风,很厉害,好像能承担一切。”
于心鹤的双手发红,就好像都被开水烫过一样。
她甚至不敢将手从水里拿出来,只是不停的在水中拨动。
好像要借这些水的冷意,将手中的烫热冲散。
她抬头看着我:“蛇君真的挺好的。”
“谢谢。”我毫不客气的,朝于心鹤道谢:“我夫君,自然是好的。”
靠着石壁,低眼看着池里的波纹:“那个人,就是你孩子的爸爸对吧”
何寿猛的从池底窜了出来,龟壳冲着浪花。
龟首却拉得老长,瞪着于心鹤:“你有孩子”
于心鹤摇了摇头,只是苦笑。
何寿有些八卦,却转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于心鹤。
跟着直接化成人形,扯着拉风的黑金相交的外袍:“你们两个知心小姐妹,好好说私房话吧,老子去叫谷家人给我射鱼吃。”
看样子,何寿八卦,也不是完全没有底线。
于心鹤看着何寿交着金光的外袍,朝我低笑道:“你命真的不算差,除了掺和进这些事里面,让你不能按原定的计划走完整个人生,其他都挺好的。”
“你碰到的,无论是蛇君,还是问天宗这些师兄,对你都挺好。”于心鹤好像有些唏嘘的往水里躺了躺。
沉声道:“何悦,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发现。人生啊,经历什么不重要,和什么人一起走过才是重要的。”
“我明白,你也很好,也谢谢你。”我沉眼看着于心鹤。
苦笑道:“你的手在地洞的时候,就已经受伤了吧”
“嗯。”于心鹤的双手依旧在水中划动。
呵呵的低笑道:“操蛇于家,靠的就是这一双手。可或许是血脉不纯吧,一般时候不能用,一旦用了,就好像被开水煮过一样,痛得厉害。”
“你看我不到关键时候,都不敢用。”于心鹤有些自嘲的将手在水面上甩了甩:“有所得,必有所失。”
我靠着石壁,轻呼了口气:“我刚才想了想,我不能再这样了。”
“什么样”于心鹤不解的看着我。
我低头看着她,却发现自己的眼睛越来越痒:“不能再这样柔弱下去了。”
“如果不是我心软,谷遇时和谷见明能骗到我”我自嘲的苦笑。
尤其是谷见明
我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我对他报以同情,他对我报以什么
他直接引天火,将自己尸骨无存。
就算他想死,但凡只要他留下一具尸体,我就会让墨修将他带回清水镇,借蛇棺将他复活。
然后强行将源生之毒,逼入他体内。
这样,墨修就不用受那样的痛苦了。
我原先一直没有特别重视源生之毒,也一直按墨修说的,人心有冷暖,为人有善恶,要多想想人好的地方,不让自己完全沉浸到当初才接触邪棺的负面情绪中。
可我中毒没事,但不该波及墨修。
我不想再让自己身边的人都受伤。
什么三亲俱亡,五邻皆殃,都是他们逼的
“何悦”于心鹤似乎被吓到了,忙朝我沉喝一声:“你在想什么”
我有些茫然的看着她:“什么”
于心鹤脸带惧意的看着我,掌心轻轻用力,一捧水朝我波了过来。
那水珠晶莹的飞到我面前,因为于心鹤施了术法,并没有直接落下,而是停浮于我眼前。
只见一颗颗圆润且透亮的水珠里,映着一双猩红的蛇眸。
倒竖着的瞳孔里却闪着金色,好像涌动着要毁灭一切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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