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可郭筱亦却并未理会,反倒是继续向着陆成萱哭诉,“都是我不对!”
“陆姐姐,陆姐姐,若是……若是妹妹有什么做的对不起陆姐姐你的地方,或者让陆姐姐您不满意了,还请您直接说,妹妹会努力去改的。”
“还请陆姐姐放过妹妹吧!”
郭筱亦眸中蓄满泪水,彷徨无助的看着陆成萱,“毕竟我被分配到了尚工局而姐姐是在尚寝局的,我们两个是不会起冲突的,就连平日相见的次数也会屈指可数!”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姐姐也刚好来金华殿办差,否则一定会同尚工大人说,不来这里讨姐姐的烦的!”
郭筱亦哭的伤心,方姑姑脸色不大好。
就连苏高阳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郭筱亦的一串说辞,若非她知道郭筱亦不是陆成萱推到的,而是自己摔倒的,怕是会和其他人一样,纷纷指责陆成萱的了吧!
“哎你这个人……”
苏高阳气不过,陆成萱却是私下拉着苏高阳,不让她多言,到了方姑姑的面前请安赔罪。
“姑姑安好,金华殿事务繁多,却还在这个时候打扰到了姑姑,当真是抱歉!”
宫中从来最多余的便是解释和废话,遇到事情不能一位的去辩解,少言多做,哪怕是受了委屈替自己说话,也该直接说到点子上的,不然便是连带着自己的清白也讨人嫌弃了!
苏高阳虽然不大情愿但还是照做。
方姑姑见陆成萱两人如此懂事,阴沉的脸色倒是好转许多,沉声开口,“你们可知贵姬夫人不喜喧闹,如此在金华殿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郭筱亦委屈至极,刚准备开口将方才发生的事情颠倒黑白说给方姑姑听,便瞧见了方姑姑厉声指着郭筱亦,“你闭嘴!”
转而目光放在了陆成萱的身上,“你来说说,究竟是什么经过!”
扑哧——
原本还生气的苏高阳在听到方姑姑如此说了之后,差点憋出来了内伤,尤其是在看到郭筱亦那如同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的脸色之后,心里就更加舒坦了。
陆成萱躬了躬身,“回禀方姑姑,方才我们二人将琉璃宫灯安置好在了贵姬夫人的寝殿之后便退了出来,谁知道身后这个女史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竟然直接向着我和苏女史扑了过来,臣婢不知道为何,但还想着免生事端,不要阻碍别人的特殊爱好才好,这便推开了苏女史,然后这个女史便毫无阻拦的趴在了地上了!”
陆成萱墨一般的眸子漆黑,眸底一闪而过的笑意,快的让人无法发觉,“谁成想,这位女史竟然不由分说的就纠缠着我们,还非说什么是故意陷害她的又什么过错不过错的,还请方姑姑明鉴,臣婢和苏女史在前,是怎么也没办法推身后的人的,除非后面长了眼睛,还长了手!”
“估计,估计是这位女史害怕被惩罚吧,毕竟她言行无状,又德行缺失,没有办法只想找个人来做垫背的,便瞧着臣婢和苏女史离得最近,就拉着我们了!”
陆成萱说的一本正经,在她的眼中郭筱亦可不就是碰瓷儿的吗,并且碰瓷儿的技术还不成熟,她可是在市井之中见多了,那些寻常人家的刁蛮泼妇无论是嘴皮子上还是做事情的吴来劲儿都比郭筱亦炉火纯青数倍。
陆成萱可是一路吃亏上来的,解决她还不是小菜一碟!
可惜了郭筱亦是有天赋的,但奈何陆成萱的见识和阅历实在丰富,也就危机不了她半分了!
至于苏高阳,则是忍着心中的嘲讽,同样表情认真的向着方姑姑证实,“是啊方姑姑,我和陆女史也是被她吓了一跳。”
“这位女史莫非是精神不好吧,她自己摔到了不是第一时间去寻了伤药来疗伤也就罢了,还能坐在地上说了方才那么多的话,可是把臣婢们都给绕晕了呢!”
精神不好?
不认识??
离得最近就顺道拉着她们二人垫背了?
郭筱亦在听到陆成萱这些话的时候,差点被气过去,她也算是和她姨娘学到了精髓了的,在郭家的时候,就算是那大房的夫人和她的姐姐郭修仪也频频吃暗亏,怎的到了陆成萱这里,就是她每次都输呢!
看着陆成萱也不过是十几岁的模样,还是一个四品小官的继女,能有什么前程和见识?这该死的沉着冷静是从哪来的?!
方姑姑的目光不断的在几人脸上流转,眉心紧皱的看着陆成萱,“真的是这样的吗?”
“那怎么方才听见这位坐在地上的女史一口一个陆女史,一口一个宫女所?”
陆成萱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方姑姑,身为六尚宫的宫女女史,哪个不是从宫女所走出来的,就算是瞎蒙,也会提出来宫女所有过交集的,在这臣婢的姓氏,方才在下台阶的时候,苏女史曾经提醒臣婢要小心,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被听到的吧!”
“并且,我还想问这位女史一句,刚刚在从你的哭诉之中听到,你是尚工房的绣女了?”
“我倒是想问问你一句,你是在绣房,而我是在司设房,我们本就是两不相干的,你至于坐在这里脸皮都不要了来诟病我吗?”
“还是你觉得贵姬夫人新入宫,又善良温柔,所以你便想要趁机造次?踩着别人的脸面来做自己的过墙梯?!”
陆成萱面不改色,郭筱亦的脸却已经被气成了猪肝色了,“你胡说!”
“陆成萱,谁不知道你仗着贵姬夫人的宠爱,便可以颠倒黑白了,明明是你推了我,现在反而要倒打一耙反咬我一口!”
陆成萱恍然大悟,“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叫陆成萱了啊!”
“看来也是听闻了前些日子我设计的图纸贵姬夫人颇为满意,所以故意针对我咯?”
郭筱亦气急说话,说完之后才发觉自己好像是上当了!
这该死的陆成萱竟然这般狡猾!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再看着一旁已经脸色铁青的方姑姑,郭筱亦只觉得背后冷汗迭起,慌忙跪着到了方姑姑的面前,“不方姑姑,您听臣婢解释,臣婢断然没有轻视贵姬夫人的意思,更没有嫉妒谁,想要故意针对谁!”
“臣婢……可能是臣婢方才走路的时候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摔在了地上,而陆女史又离的最近,这才错怪了陆女史的!”
“还请方姑姑宽恕!!”
郭筱亦脸色惨白,目光中更是带着慌乱,心中却是将陆成萱给咒骂个遍了,早先在宫女所起了争执的时候,她还以为陆成萱是个脾气爆的,只会争吵耍横,这样一旦她们起了矛盾在方姑姑的面前吵起来便是怎么都吃亏的!
不想陆成萱竟然是个懂得分寸的人,在方姑姑的面前反倒是卖了乖,一时之间郭筱亦真的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肠子都悔青的。
可是方姑姑和整个金华殿来往的六尚宫的女史都瞧见了,若没有个合理的解释,便是少不了受一番皮肉之苦了,郭筱亦心中也是微微有些庆幸的。
幸好六尚宫的女史都是有着籍册在身的,即便是犯了错误也不能被随意的处死发落,不然怕是腺癌郭筱亦的小命就不保了!
方姑姑沉默不语,郭筱亦便到了陆成萱的面前,“陆女史,是我的错,没有察觉出来事情的真相就错怪了陆女史,还请陆女史宽恕!”
盛明月刚入宫,虽然势头正盛,可是若刚开始便处罚了六尚宫的女史,难免有些脸面上难看,并且还可能因此交恶了六尚宫,郭筱亦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想要兴风作浪的。
现在只要陆成萱不苦苦纠缠下去,那么方姑姑最多是训斥她几句,随后再罚她在自己的尚工大人面前认错了。
只要回了尚工局郭筱亦便不怕了,她是这一届女史之中绣工最好的,当年她的姨娘就是绣的一手好刺绣在金缕阁做绣娘,被她爹爹看中,抬回家里的!
郭筱亦对自己很有信心。
可不想,人算不如天算,还没等陆成萱开口说原谅郭筱亦的话了,方姑姑面已经眸若冰霜的看着郭筱亦,“放肆!”
郭筱亦被这威严的声音吓得一颤,脸色惨白。
“你当金华殿是什么地方?又将我们贵姬夫人置于何地!”
“不管你是揣着什么心情在这里掀起风浪的,我们贵姬夫人都不会置之不理!你先是口口声声的污蔑陆女史推了你,可是陆女史立证了自己在你的前面并不能推到,你便又改口说是自己不小心误会了陆女史!”
“如此这样颠三倒四,黑白不分的人,岂能容你?!”
“来人,给我押送到尚工大人的面前,老奴倒是要看看,尚工局是怎么选的绣娘!”
方姑姑一声令下,金华殿里面的宫女便出来将郭筱亦架起,随后……竟然真的朝着尚工局的方向去了!!!
看来是要动真格的了!
金华殿围观的那些女史不由得唏嘘,更是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提个醒儿,以后可千万不要在这位贵姬夫人的面前犯事儿,否则怕只是自己找死了!
方姑姑带走郭筱亦,金华殿的热闹便没人再敢看,各自忙着各自的差事。
苏高阳佩服的看着陆成萱,“成萱,你怎么会如此聪明呢!”
“竟然想到以退为进来对付那个小贱人啊!”
陆成萱抿唇,眯了眯眼睛,“你当盛家那百年簪缨世家是白给的?”
在大宅子中生活的女人,不但要学的规矩很多,见过的世面也就更多了。
尤其还是盛明月这样受宠的嫡女,她入宫为贵姬本就是委屈了她,盛家夫人如此聪慧的人,怎么可能不给她配几个资历深,经验丰富的老嬷嬷一同入宫呢?好辅佐盛明月在宫中立足。
据陆成萱所知,方姑姑便是来自盛家,是盛明月的陪嫁。
那是见惯了这些腌臜的事情的,郭筱亦如何,她只需要动动眼皮子瞧着表情就能知道大概,在这样的人精面前分辨,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再者说,陆成萱本就占理,再揣着明白当糊涂,就是打死不认识郭筱亦,气也会气得她不小心说真话。
说了真话之后,就更是死路一条!!!
所以陆成萱先是有礼貌守规矩的像方姑姑行礼,凭借第一印象,方姑姑一定会选择她来说事情的经过,郭筱亦会装模作样,陆成萱也会啊!
她会说是陆成萱小心记恨,那陆成萱也会说是毫不相识,说郭筱亦是在陷害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最痛快的办法!
“再者说,贵姬夫人的确是初入宫,方才那人以为贵姬夫人会在这个时候宽宏大度以做表率,殊不知刚入宫恰恰也是立威的好时机。”
“若这次将那女史轻易放过,岂不是相当告诉后宫这些人,她的门槛好欺负,到时候其他人也会有意无意的踩上一脚了,那才是真正的难办!”
陆成萱可悲的望着被拖走的郭筱亦的背影,只觉得好笑,她是没把郭筱亦放在心上当对手的,却不想这郭筱亦竟然自己找死凑上前来。
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后宫容纳了天下五花八门的女人,自然也就有了像郭筱亦这种不知好歹的人了!
“所以……”苏高阳恍然大悟,“所以这个郭筱亦,竟然是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给金华殿杀鸡儆猴的!”
“聪明!”
陆成萱赞许的看着苏高阳,“但六尚宫在后宫的地位也举足轻重,方姑姑不能直接将人打了去或者发了去,所以带去找魏尚工的面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只是那女史是要哭死了,做梦都没想到害人不成终害己!”
“走吧,咱们该继续忙活咱们的事情了。”陆成萱推了推意犹未尽的苏高阳,二人便也继续投身在金华殿中的忙碌,谁都没发现,原本依靠在临窗边的盛明月却突然浅浅的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