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蜈蚣曾经在自己的手臂上爬行过,陆成萱便觉得胃中泛酸水,更是一股呕吐的感觉随之而来。
“寝殿怎么会有蜈蚣……”
“还这么多?”
蜈蚣喜欢阴暗潮湿的地方,合欢殿久未开殿,若是有三只两只的藏在暗处,宫人打扫的时候没有发现倒还是情理之中,可是蜈蚣竟然敢出来咬人了……
那便不只是三只两只这么简单了,陆成萱头皮发麻。
“所以奴婢才觉得奇怪,按理说这寝殿中不该是有这么些蜈蚣存在的,可陆御女这却聚集了这么多,奴婢才怀疑是不是御女用了什么药……不经意间将蜈蚣给吸引了过来。”
罗女史脸上陪着笑意,“您也知道的,这后宫中什么手段和目的都能用的出来……”
陆成萱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罗女史继续说道,“蜈蚣食性广杂,特别喜食各种昆虫及它们的卵蛹等等,但很多人不知道,蜈蚣也喜欢吸食牛乳和黄粉虫。”
“黄粉虫和牛乳?”
陆成萱紧皱的眉头蹙的更深了,这两样前者可以入药,后者可以沐浴,没想到竟然是蜈蚣喜好的,“这两样东西,有什么别的效果吗?”
“对的,御女可能待嫁闺中对这些民间的偏方不太了解,黄粉虫不仅可以入药,以茯苓屑,红花,交桂末者入菜,人食用之后色红而光泽可爱,可以使肌肤细嫩白皙,除皱防衰,很多女人为了永保青春痘会尝试各种方法,而黄粉虫这种却是诸多人实践试验之后得出结论效果最好的。”
罗女史有些骄傲的拍着胸脯,“若非早些年奴婢曾经被蜈蚣咬过,请了游医医治的时候,那先生说的,不然怕还真的解答不了御女所问的问题呢!御女这算是找对了人!”
陆成萱眉心拧作一团,内心已经如惊涛骇浪一般震惊了,有些女人真的是疯狂……为了变美,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那黄粉虫……
说得好听的,是叫黄粉虫,可是看起来和蛆的模样却是没多大分别的……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的无法直视……还要吃进去……
陆成萱只觉得胃中的不适更强烈了,若非罗女史还在,真想扑到后院狠狠的呕吐一番。
罗女史抿唇笑着看着陆成萱的反应,“御女别怕,蜈蚣这东西虽然看着有些恶心,但其实攻击性不强,而且奴婢有办法帮您处理!”
罗女史将陆成萱的手臂放下,又在她的床榻边上四处巡视了一般,最终在床下找到了几只蜈蚣,帮着陆成萱清理出去,不一会儿罗女史匆匆离开又回来,回来的时候手中拿了些莫名的白色药粉,洒在了陆成萱的床下。
“好了,这下御女晚上应该是可以睡得踏实了!”
忙活了小半会儿的功夫,罗女史已经满头大汗,几番和陆成萱打起交道来,倒是多了几分真心,“许是当初开殿的时候宫女们疏忽了吧,才会以至于存了漏网之鱼,起初御女入住的时候还没有发现,日子久了就看到问题了!”
“这些药粉是当时那个游医留给奴婢的,对于防治蚊虫方面的效果特别好,奴婢这么些年一直都在用着,身上也没再被咬过了,不只是防蜈蚣,对于其他的蚊虫也有着极好的效果。”
说话间,罗女史将剩下的药粉递到了陆成萱的手中,“这些您留着,隔三日撒上一些就好了,若不够再唤奴婢前来,奴婢那还有。”
陆成萱苍白的脸色缓和了几分,看着罗女史的眼神中满是感激,“多谢了,罗女史的恩德,成萱无以为报。”
她是最害怕这些东西的,而御女品级不够,又没有宫女内监来侍奉,不过是有几只蜈蚣,就算陆成萱去禀告了尚宫大人也没人理会她,何况……这事情怕不是这么简单,陆成萱不想轻易惊动她人。
若是罗女史不做的干净,怕是陆成萱连睡觉都不敢了。
“看御女说的哪的话,奴婢也是拿银子办事,况且奴婢粗鄙,本是不怕这些蚊虫蜈蚣的。”罗女史笑着躬身,“御女手腕上的红肿可以去太医监领一些消肿祛瘀的伤药膏回来涂抹,几日便能好转,奴婢手中没有适合您用的,便帮不上什么忙了!”
陆成萱连连点头,“我明白。”
虽然没有宫人侍奉,但是是人就离不开五谷杂粮,离不开伤痛病症,御女的情况不太好,却也不差,只要使了银子就能领到药材,或者再多一些会有专人熬制好了汤药送上门来。
提起消肿祛瘀的伤药膏,陆成萱好像想到什么一般,“罗女史,您先稍稍等等。”
陆成婉曾经自告奋勇的取了一些伤药的药膏,陆成萱一直都放着,没有取出来用过,摸索了片刻之后,将那清凉的小瓷瓶递到了罗女史的面前。
“烦请女史帮忙悄悄,这是否是宫中所供奉的伤药药膏?我就用这个消肿可以吗?”
罗女史将陆成萱手中药膏接过,打开之后放在鼻尖嗅了嗅,“表面上味道不差,这的确是御药局所统一提供的,若是御女心中不放心的话,可以拿去御药局再检验一番。”
“今日的事情,还请罗女史不要声张。”陆成萱面露尴尬,“成萱不想给尚宫局的各位大人们添麻烦,更不想在她们的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是当然,奴婢自然会守口如瓶,权当不知晓今日所发生的事情!”
罗女史转身告退,却走到门槛间似乎想到什么一般,猛地转过身来压低着声音在陆成萱面前提醒着,“具体什么情况奴婢不便多言,也不会多问,但奴婢相信,陆御女是个七窍玲珑之人,定然知晓许多事情的利弊,黄粉虫虽然效果极佳,但配药红花却是极损女子的身体,食量过多,怕是在子嗣上会诸多困难……”
罗女史说的隐晦。
在宫中生活虽然尔虞我诈,可也没有必要到了人人仇敌的程度,绝大部分还是为了利益而生的,对于女史来说她们在宫中的生活目标就是平安无措,能多捞一些银子便是一些,将来出宫的时候好能活的更好。
住在合欢殿中的这段时间,虽说是罗女史被分配来了照顾陆成萱的所需,但其实陆成萱使了的银子可一点都不少,再看陆成萱的为人心思通透,容貌出众,将来必然前程无限,就当是替自己结了个善缘,罗女史也愿意多提点陆成萱几句,说不定将来就是自己的一条退路。
罗女史告退。
可陆成萱墨一般的眸子却无法再平静了,罗女史的话如同重击一般重重的敲打在她的心中。
黄粉虫虽然效果极佳,但配药红花却是极损女子的身体,食量过多,怕是会在子嗣上诸多困难……
食量过多……
子嗣上诸多困难……
从开始罗女史的质问,质问她有没有服用特殊的药物的时候,陆成萱虽然直接否定了,可是她的心中便开始起了疑惑,她是肯定不会服用那些对身体不利的汤药的,然后房间中的的确确是出现了许多的蜈蚣……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个房间中真的有人服用了药物,所以将蜈蚣引来,不是她,便只能是陆成婉了!!
陆成婉为了变美,吃了黄粉虫?!?
看这样子,不像是只吃一次了!
陆成萱目光所落在自己红肿一片的手臂上,这些蜈蚣,究竟是陆成婉故意引来陷害自己的,还是只是她为了变美所留下来的副作用,无端连累了自己,就不得而知了。
伤药药膏在手中紧握,听了罗女史的一番话之后,任谁也无法再沉着冷静了,这次,陆成萱沉眸思忖片刻之后便做了决定,她没有私下叫人过来探病,而是直接去了御药局。
有些事情,必须要当面问才能清楚,而且不能拖,时间久了,便是祸根了。
秀女通过初选之后便成了御女,成了御女之后每人都会分发一块专门定制的牌子彰显身份,无论是领取任何东西,都需要递了牌子表明身份,也方便御药局对妃嫔的身体健康情况做记录。
陆成萱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很快便有位
胸口的鲜血越流越凶,书宁委屈的流了眼泪,起初只是眼角湿润,后来却是越来越多,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怎么也止不住的掉落,声音也可怜兮兮的,“大人,奴婢是不是要死了?”
陆成灏猩红着双眸,唇边强行扯出一抹笑容,“不会的。”
“对不起大人,还是没能帮到你。”
书宁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看似无关的话,可却深深的刺痛了陆成灏的心,他已经明白了陆成萱是真的死了,不会再回来了,还有自己的心早已经被这做事慌慌张张的小丫头占据了一席之地。
“大人,关东的橘子糖真的很好吃。”
陆成灏后知后觉的冷汗浸湿了背后的衣衫,轻轻的捧着书宁染着血迹的手,“等着你好了之后,我便带你去吃。”
给盛三姑奶奶绣的是蒲公草的手帕,向往自由不羁的生活。
陆成萱浅浅的笑着,“在成萱的眼中,花朵本身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不过是世人眼中所谓的那些区别罢了,之所以替三姑奶奶您绣的蒲公草,是因为,成萱觉得,您可能更向往自由不羁的生活,随风飘扬,无拘无束,是您最快乐的事情。”
盛浅俞精致的脸上缓缓露出了笑容,眼角有些湿润,点了点头。
“兰儿,我们活了这么多年,如今都不如一个小丫鬟般通透。”
盛浅俞低着头,指腹不断的在蒲公草的花纹上抚摸,声音似乎是在呢喃,“如果可以,真想随着这蒲公草飘回我的家乡。”
“可惜回不去了。”
陆成萱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赌对了。
陆成萱微微有些诧异,“您是想回渝南了吗?”
盛家在琅嬛,盛三姑奶奶就身在琅嬛,而渝南则是平南王的封地,豫南虽远,却也不至于回不去了,莫非是因为老平南王的过世,三姑奶奶担心触景生情?所以才不想回去?
或者良人不再,便是回去了也不是先前的场景了,就连老平南王妃的称呼也不愿意叫了。
物是人非。
盛浅俞抿唇摇摇头,“你这丫头很是讨我喜欢,若是有什么困难之处大可以来找我。”
“而给九小姐的是桔梗,奴婢希望九小姐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
陆成雪更是径自的向着陆成萱走了过来,阴阳怪气的眼神收回,转而换成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五姐姐。”
甜甜的声音好像是软糯的汤圆一般,那样漆黑的一双眸子眼神清澈,若是不知道情况的,定然会被陆成雪这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给迷惑住了。
同样都是赵祗云所生,但陆成雪和陆成欢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
陆成欢人前人后都是张扬跋扈不讲道理的模样到还好办,这陆成雪明显就要精明了。
人后同样心思阴毒喜欢比较,可人前,她便伪装成如此亲和无害的模样。
曾经陆成萱就被陆成雪这样的表情态度欺骗的很惨。
当时陆成萱随着俞氏刚刚进府,那时候的她对于陆家所有的东西都很陌生。
她也曾哭过喊过恳求过俞氏,不要来陆家,她们母女两人原本的生活就很好了,可是一向慈爱的俞氏却变得冷漠严厉,声称倘若陆成萱不乖乖听话,那便将她送出陆家,再也不见面。
哦对了,曾经的陆成萱不叫这个名字,她只记得自己叫明萱,姓氏就不记得了。
小孩子皆是将母亲看成了全部,一听闻俞氏说要不要自己,陆成萱被吓坏了,哪敢还再多言语,只能乖乖听话。
她虽懂得不多,但小孩子都是格外敏感的,对于俞氏的疏离,陆家人的冷眼她都能很清楚的分辨,在所有人都孤立她的时候,陆成雪就是用这样一番甜甜的笑容,让她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她以为陆成雪是陆家中唯一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