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馨紫馨,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你快给我们说说!”
“是啊叶姐姐,林弯弯犯了什么错会惹怒了贵妃夫人?贵妃夫人是怎么对付她的?为什么一点伤口都看不到,听着叫喊声确实那么惨呢?”
“她被带去哪了啊?你别不说话啊!”
一群御女好奇的看着叶紫馨,七嘴八舌的更是问个不停,可她们越着急,叶紫馨背后的寒意便越深,浑身抖的越厉害。
别人昨夜只是心存疑惑抱着看戏的态度,可叶紫馨却是和林弯弯同住一处,亲眼见着林弯弯是如何被罚!
玉堂殿中的掌事姑姑带人闯了进来,还没等林弯弯辩驳,就直接上了刑具,烛火明晃晃下,那些密密麻麻的针尖反光慎人,就那么生生的推在了林弯弯的嘴上。
起初她还能挣扎着惨叫,后来她连叫喊的声音都没有了,银针扎在唇边,本是细小的直接被人拖着带走。
佩文姑姑的厉声警告更如魔音绕耳般不断的回荡在自己的耳边,醒的时候挥之不去,就连睡着的时候也会噩梦惊醒,林弯弯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凄惨样子更是历历在目。
“紫馨,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苍白?”
“难不成你也受罚了吗?可是看着样子不像啊,你怎么抖的这么厉害?”
“叶姐姐,你快说话啊,我们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别藏着不说啊。”
藏着不说?
这是什么好事吗,还需要藏着不说?
叶紫馨本就是柔柔弱弱的性格,胆子小,被林弯弯的事情刺激的始终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如今被这么一大堆人围着询问,心里绷紧的最后一根弦也彻底的断了。
“啊……”
叶紫馨疯了一样失声尖叫的推开众人,速度极快的向着合欢殿的外殿冲了出去,周围围着的御女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这是……怎么回事?”
“是……是啊……到底是怎么了啊……”
“算了算了,咱们还是先吃咱们的吧,时辰马上就要到了,咱们还要学规矩呢,到时候饿着肚子还要被罚就不好了。”
聚集在一起的御女纷纷散开。
不远处的陆成萱身体微僵,面色凝重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匆匆用了早膳之后便听到了聚集的钟声响起。
陆成婉招呼着陆成萱一起。
殿前卢艳华脸色异于常态的阴沉,而叶紫馨和林弯弯所站着的位置也彻底空了出来,陆成萱突然觉得莫名萧瑟,参加大选的时候,秀女足有四百余人左右,如今还未正式勾心斗角就已经去掉了半数。
学完规矩后呢?
见到皇上后呢?
真正在后宫中活到寿终正寝的,又能有几人?
“知道为什么御女林弯弯会被慎刑司的姑姑连夜惩治吗?”卢艳华冰冷的声音打断了陆成萱的遐想,更是让窃窃私语的众人立刻嘘声闭上了嘴,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解惑。
可卢艳华却说了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贵妃夫人有孕,乃是国之幸事,皇上大喜,命太医精心照看,生怕除了差错误了皇室血脉!”
“可某人些人倒好,竟然敢在背后肆意诅咒贵妃,连带着皇上的血脉也被羞辱,导致腹中胎儿异样,险些丢了性命,此等居心,就算是碎尸万段也不为过,岂是轻易送去慎刑司用了个灸刑!”
“这次算是贵妃夫人心善,又因为尚且在孕中见不得血腥,否则林弯弯是要被当场杖毙的!”
“这次的事情也算是给你们提个醒儿,想要在宫中生活下去,务必要记得谨言慎行四个字,倘若下次还有谁敢再犯,慎刑司是不可避免的,我六尚宫也同样不会心慈手软,知道了吗!”
卢艳华铁青着脸,虽然慎刑司和六尚宫分工合作,共同管理着后宫,可毕竟是两处不同的地方,选秀的秀女是归六尚宫招待处理的,频频由慎刑司越俎代庖成何体统?
她的脸面更置于何地?
这些个御女就是不省心,才刚进宫就一个个不安分,总是闹事,看来是要好好的收拾收拾她们才成了!
御女们心中一颤。
这林弯弯竟然这么大胆子,竟然敢诅咒贵妃夫人。
宫中最厌恶厌胜之术,她不要命了去跟贵妃过不去……究竟是为何,没人去追究,慎刑司是如何查到林弯弯的身上,也是只可意会,对于灸刑很多人也是一头雾水,可见多识广的御女就是当下脸色惨白了。
她们从自己的家人耳边听过这些个刑罚,不由得冷汗淋漓,“那……叶紫馨是怎么了?”
“怎么看着她也不见了?”
难不成叶紫馨也在背后诅咒贵妃夫人,被一并带走了?
不想卢艳华却是淡然的开口,“她倒是没事,只不过心性太弱,见不得大场面,受到了刺激,精神状态不太好,已经送去太医院医治了。”
卢艳华心中是轻蔑的,这叶紫馨也太没有用了,又不是对她用的刑罚,光是在一旁看着就把她吓成了这个样子,就算是吓出病来也是怪不得旁人的!
这样胆小的人,就算是真的进了宫,也是没什么用的。
“你们切莫像她一样,只要安分守己,便不会有人来找你们的不痛快,更不会处罚你们。”
卢艳华声音一顿,“另外,打听叶紫馨的事情便属于多嘴,这是第一次,我便回答了你们,日后就没有这么简单的,以后你们也不要轻易提起。”
陆成萱眉心拧作一团。
叶紫馨竟然……卢艳华的话说的隐晦,可是还是不难听出来,她说叶紫馨是疯了……
她更明白,一个疯了的人,在后宫之中是没有什么价值的。
她不会有专门的太医医治,现在的结果只能是送出宫去,又或者随便找座冷宫打发了去。
“知道了,多谢尚宫大人提点。”御女们又是躬了躬身。
卢艳华脸上的表情并未好转,继续冷声说道,“今日开始,便由臣婢们对各位小主进行礼仪的教导,为期一个月,学会之后便可面见皇上了,希望各位主子能用心学习!”
卢艳华将目光转向着身后尚仪局的尚宫吕名姝和尚服局的陶欣然,“由尚仪局的尚宫大人传授各位宫中仪表礼乐,由尚服局的尚宫大人传授各位穿着装扮。”
“至于时间调度,便要看两位尚宫大人的安排了。”
宫中规矩森严,想要在宫中好好生活下去,不只是要注意礼仪规矩,就连穿着打扮也是半分都马虎不得,什么级别的该穿什么颜色料子的衣裳,佩戴何等价值的珠翠,都是有着极深的讲究。
否则越级装扮是会惹了上面的人不高兴的,将来受罚的还是这些人。
“是,请各位尚宫大人多多指教。”御女们齐齐躬身回答。
卢艳华眉心微蹙,“吕尚仪,陶尚服,开始吧!”
吕尚仪和陶尚服躬身应答,走到了御女的面前。
陶欣然率先开口客气道,“吕尚仪,正式御女共有一百九十八人,我们不如便还按照往年旧历,一人半数换着来调教,您觉得如何?”
御女数量庞大,光是学习一种规矩定然是好费时间,安排不开,忙的时候真忙,闲着的时候也空闲,双方分开人手是节省时间的最好办法。
吕尚仪同陶欣然对视一眼,微笑着点头,“好。”
“那便由陶姐姐先挑吧。”
陶欣然也不客气,当即就选了一些站在前首和样貌出众的御女离开去了合欢殿东殿,而剩下的人则是跟着吕尚仪去了西殿。
如何分配窜换着来学规矩也是有些讲究的。
宫中势力总的来说是有些分派的,素日谁和谁交好,谁和谁亲近,都是要被外人看在眼里的。
不说是结党营私,也可以说成是相互结伴,相互依靠。
女官现在是风光无限,可到底也是为服侍皇上和嫔妃存在设定的,她们前程和有没有宠妃做仰仗有着极大的关系。
身后有熟识的嫔妃,可以在皇上的面前举荐提拔,安排自己的心腹,而没人做依靠,家世又不好的,基本上都是升迁无望了。
御女们初入宫中,对各处规矩和人都不了解,这个时候若能对那些有潜力和前途的伸以援手,恩情便不一样了,日后提携也好说话。
六尚宫表面上和谐,私下里也是争斗不断,互相较量。
而这其中,陶欣然的性格是要属张扬跋扈一些,反观吕尚仪倒是为人和善的多了。
好的苗子都被陶欣然带走去了西殿,余下的人则是跟着吕名姝到了西殿。
六尚宫中分别以各尚宫为首,尚宫之下,则是分别有司宫四位,官居五品,形同副尚宫,而司宫之下,则分别是典宫和掌宫两位,官居六品,典宫为正,掌宫为从,上行下达,七品女史八位,余下的便是没有等级的侍奉宫女了。
尚仪局之前的司籍穆青竹犯错,被处罚了之后还未来得及挑选新的人手,位置也便空了出来,吕名姝的手下便剩下了司乐枕清欢,司宾白凤齐,司赞庄丽华三位司官。
毫无意外的,盛明华为首的都被陶欣然带走,就连陆成雪和陆成欢也赫然在列,而陆成萱和陆成婉则是分在了吕尚仪的手下。
分到吕尚仪手下的御女再分批交由各位司官来训练,每人所需要负责的,便是三十人,司官之下,又分别有着典宫和掌宫分担,一分再分之下,每位女官只需教导十余人,还有女史从旁协助,也算是照顾周到,没有半分疏漏了。
庆幸的是教导陆成萱的,是六品掌乐,名唤常东哥,是个性格冷漠不喜多言的人,陆成婉又被分开调走到了枕司乐手下,没有和陆成萱在一起,她可以安安静静的学着规矩,尽最大的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再寻了个机会犯些错处,便是可以彻底嫔妃无缘了。
规矩从衣食住行上皆要讲究,食不出声,笑不露齿,行不动裙。
女史在面前做样子,御女在身后观察学习,常掌乐手中则是拿着藤条在旁监督,发现哪位的动作不标准,便伸出来纠正,光是走路这一项,练起来便已经是吃力。
从前在家中的时候,虽然也要求举止优雅端庄,却没有这么苛刻的,一天下来,晚膳回房间中的时候,身体一项素质好的陆成萱也觉得浑身酸痛,陆成婉就更不用说了,回到房间中的时候脸色惨白,连灌下了数杯茶水才缓和过来。
“五妹妹,宫中的规矩竟然这样多,才几天的功夫,我便已经觉得是心累了。”
“真不知道这以后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陆成婉忧心忡忡,她本就身子不爽,素日里都是卧床不起的,如今却是在宫中整日的劳累,觉得身体都吃不消了。
陆成萱打了盆清水擦洗着身子,神色淡然道,“的确是累了些,但现在学好总是没有坏处的。”
陆成婉点了点头,却是凑上前来神神秘秘的看着陆成萱,“五妹妹,你知道那个叶紫馨怎么样了吗?”
陆成萱眉心微蹙。
陆成婉的声音却是压得更低了,“她根本就没有被送去医治,而是被人关去了冷宫。”
“是那个郭霓裳说的,我被分到了和她一起,她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如今叶紫馨被吓出了毛病,那个郭霓裳的状态也不太好,看着是强压着心性在训练的。”
“嗯。”陆成萱简单的嗯了一声,却并不想仔细的陆成婉讨论这件事情,无非就是陆成婉心中好奇那天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罢了。
她不想解释,也没必要解释。
“时辰到了,我还需要去清扫前殿台阶。”陆成萱看着桌上已经空了的茶杯说道,“回来的时候我会去找女史领一些茶叶回来,你就不用费力去了。”
陆成婉讪讪的看着离去的陆成萱,目光有些复杂。
该做的事情陆成萱从来都不会少作,甚至因为陆成婉身子不好会有一些照顾,可话却从不跟陆成婉多说,更不会去帮忙。
君子之交,淡泊如水,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