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绥没有想到,叶纭和叶绅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
对大房这两位堂姐,她早就没有多少心思去关注了。
一者,是对她们观感实在太差,虽则是堂姐妹,但是关系极为恶劣,与仇人差不多;
二来,觉得她们都没有多大的本事,翻不起什么风浪,渐渐地,便像看待陌生人一样了。
自她返回京兆之后,赵三娘曾禀告过关于这两个人的情况,道她们颇得皇后娘娘的赏识,并因此惠及各自夫家;
她们在夫家日得看重,可谓是顺心遂意,此外便没有什么声息了。
经由当年朱氏和叶向钲身死一事,大房是彻底消停了,近两年随着叶安世和叶向愚出仕升官,大房和三房的关系也修复了不少。
眼看着大房消停,叶绥便没有赶尽杀绝,任由叶纭叶绅两姐妹这样安稳下去。
不曾想,她还是高估了叶纭叶绅的眼界,又或者,她低估了叶纭叶绅两人对她的仇恨。
毕竟,她们死了母亲和弟弟,这份仇恨,他们是一直记在她头上的!
但是,巫蛊这样的事情,是她们可以承认指认的吗?她们同样是叶家姑娘,若是她真的懂得巫蛊,叶家姑娘能落得什么好?
“叶家大房没有了两条性命,如此大房就站在你的对立面,她们倒是洗脱了懂得巫蛊的嫌疑。——若是再受了韦皇后的指令,会作出这样的事,不难理解。”汪印这样道。
叶纭叶绅这么做的动机,其实很明显了。
只是,她们出自叶家,一个是大理卿万家的宗妇,一个是临川侯府家的媳妇,做出这样的举动,实在是……蠢得可以。
且不说,有本座在,这样的指控能有几分可能成立,便是最后小姑娘真的如她们所料的那样,她们也会落下寡恩寡情的名声,朝中谁还敢与她们交往?
国朝风气对姑娘妇人来说,其实相当严苛,不然当初小姑娘那么怨恨朱氏,也只好小心翼翼隐忍图谋,就是为了不落人口实。
叶纭姐妹这样做,已经将叶家、万家和临川候府的名声都踩在了脚下。
本座是不在乎什么名声,但是旁人呢?叶纭姐妹这么做,当真是伤敌一千,自伤八百乃至更多,能聪明到哪里去?
既然不是聪明人,那么破掉她们的指认就容易了……
叶绥点点头,道:“大人说得没有错,她们在这个时机说出指控,定然是受了皇后的指使。”
贵人的好处,岂是那么好拿的?最后必定要十倍百倍以报!
叶纭叶绅……呵,没有什么好怕的!
她朝汪印笑了笑:“大人,您只管去安排便是,叶纭叶绅两人的指控不足为虑,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雪上加霜。正因为她们是叶家人,正因为她们曾与三房有隙,旁人才觉得她们的话不足信。”
亲近之人的指控,当然会让情况更加危急,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亲亲得相隐,叶纭她们的话,真正相信的人不会有多少。
况且,她已知道怎么做才能戳掉这些指控了。
过去她是懒得理会叶纭叶绅,既然她们这么亟不可待地跳出来,自然会有人去对付她们。
沉寂已久的太平巷叶家,将会再次引起朝官的瞩目了……
叶居谯和叶安泰当然想叶家引人瞩目,但是因为巫蛊这样的事情,他们却一点也不想!
京兆如今的朝局,对叶家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尤其是仪鸾卫将叶纭叶绅的指认说出来之后,叶家更是面临了一个无比尴尬的境地。
特别是叶安泰,心中又惊又怒,连胡子都控制不住地抖动。
自从传出了叶绥懂得巫蛊之事后,叶安泰就特别谨言慎行,做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恨不得朝中没有人见到他!
他对这事是恨不得有多远离多远,不曾想,他的两个女儿竟然指认了叶绥懂得巫蛊!
不孝女,不孝女!
在得知这消息的时候,叶安泰简直难以相信,小女儿叶绅也就罢了,大女儿叶纭是最聪慧、最拎得清的,怎么也如此糊涂?
叶居谯眉间皱成了深深的川字,叹了一口气道:“怕是纭儿还记得朱氏的死,将此事记恨三房……不过也实在太胡来了!”
叶纭是他的长孙女,又是万家的宗妇,他自然对其喜爱得很,现下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当真恨不得刮长孙女几巴掌。
这些私怨再重,也不能拿巫蛊来说事,这等于是拿叶、万、唐三家的名声来胡闹!
这会儿,叶居谯只感到震怒至极,却忘记了他自己身为族长、身为父亲,是将儿子叶安世当做工具、乃至敌人看待的,有这样的家风影响,叶纭有这种姐妹相仇的想法就不足为奇了。
“纭儿的确是太糊涂了!然而事已至此,纭儿绅儿都已说出那些话了。父亲,现在该怎么办呢?”叶安泰同样愁眉苦脸。
他分明感觉到,自己走在一个岔路口,无论哪一条路都荆棘密布,无论哪一条路都不好走。
叶绥是他的侄女,如果叶绥被确认为懂得巫蛊,那么叶家也难以摆脱嫌疑,定然会出现灾祸,他定然不能让这个事情坐实!
如此一来,便与两个女儿离心,也违背了皇后娘娘的意愿,若是皇后娘娘因此报复……
两个女儿深得皇后娘娘看重,他当然很清楚,对此也乐见其成。
他自己是走五皇子那一条路的,原本想着女儿们能攀上皇后娘娘,这也是另外一条路。哪曾想,两头讨好是不可能的,现在就要面临选择了。
难,难,难!
叶居谯抚了抚胡子,无奈道:“两害相权,取其轻也。便是皇后娘娘震怒,也没有办法了,总不能让叶家沾上巫蛊的影响。”
如今汪印起复了,说明皇上对其仍宠信有加,叶家不可能去得罪汪印,同时也为了叶家的声望,只能反驳纭儿绅儿的话语了。
就在叶居谯父子商定主意的时候,一封书信送到了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