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大人心中的志愿是否如旧?
这句话,乍听来没有什么,在商易耳中却如轰轰雷鸣,惊得他差点从竹椅上翻下来。
他双手压着竹椅,堪堪稳住自己的身影,想极力维持冷静,却最终还是无奈地从竹椅上站了起来。
他刚才的失态如此明显,汪印不可能没有看见,现在再掩饰也没有必要。
他只想知道,汪印为何会问出这么一句话,难道汪印……不会的,他心中志愿,从来不曾对旁人说过,汪印怎么会知道?!
不可能的!
汪印还是伫立不动,任由商易走近,才回道:“本座既知道商大人出自河东青云观,又知青云观一夕覆灭,能推测出商大人心中志愿,有何难呢?”
“况且,商大人就任司天监以来,所作所为并没有过多掩饰,您曾在皇上面前隐晦说过,道是司天台应多与朝中别的官衙接触、尤其是工部等官衙,难道大人心中志愿不是改变司天台如今局面吗?”
他自然不会将叶绥能知未来的事情说出来,幸好缇事厂和运转阁子在搜索商易相关资料时,裘恩送来了这么一个消息。
商易曾在皇上面前说过的话,成为了他掩饰叶绥存在的最好庇护。
哪怕将来有一日,商易将这些话语传到皇上耳中,他也可以解释——何况商易怎么敢在皇上面前说出心中志愿?
若是皇上知道商易乃出身青云观,必定心有芥蒂。毕竟,青云观是覆灭在皇族手中,正是杀鸡儆猴,借此来震慑天下寺观。
有关青云观的详情,虽然过去几十年了,若是细心查探,还是能得到多少消息的。
商易笑了笑,仰望了一下星空,才道:“然则,汪督主此来是为了威胁本官?汪督主就不怕……本官真的能沟通阴阳鬼神?”
被人知晓这些过往,商易明明应该感到震怒害怕的,然而他并没有,心中只有惊愕,却无震怒害怕这样的情绪。
或许,正是因为汪印悄无声息出现在这里,他笃定其必有所。有所求者,当礼下于人,情况对他来说还不算太糟糕……
汪印也笑了,漫天星光似蕴藏在他眼中,眼神璀璨夺目:“阴阳鬼神?本座敬阴阳鬼神,却是不信阴阳鬼神。若是沟通阴阳鬼神真的那么神通广大,那么司天台官员何用役于摘星一楼?”
商易哑了哑口,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汪印这一番话语,说到了他心坎里去!
对阴阳鬼神,敬而不信,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如果沟通阴阳鬼神有用,那么青云观便不会消失,那么司天台官员便不会被困于摘星楼,他同样是这样想的。
他忍不住看向汪印,心中狐疑:擅长卜观测的人,究竟是本官还是汪印?怎么觉着,汪印似乎会读心一样?
他再次打量起汪印,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除了见到对方始终从容淡定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最终他定住了目光,抖了抖胡子,直接问道:“汪督主此来既然不是威胁,那么所为何事?总不会是来欣赏星象美景吧?”
摘星楼顶层,可不是那么容易来的,汪印又不是吃饱了撑着!
他知道汪印此来是为了什么,偏偏要汪印亲自开口说。不管是请求还是合作,汪印总要拿出相应的态度来,不是吗?
现在麻烦缠身迫在眉睫的人,是汪印,而不是他。
这般想着,商易心中越发淡定,整好以暇等待着。
汪印也不让他失望,再次拱了拱手,说道:“本座此来的原因,商大人不是早就猜到了吗?本座的确是为了巫蛊一事而来,恳请商大人帮忙。”
“本座不会白让商大人帮忙。本座应允,只要有本座一日,便会尽力帮商大人达成心中志愿!”
听到汪印的承诺,商易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话。
汪印的话语,价比季布一诺,份量自然不用多说,商易没有怀疑过这句话的真实性。
更何况,他心知肚明:汪印虽然是在说着请求,却并非真的就是请求。
青云观的过往、心中的志愿,汪印摆出了这两个条件,他根本无法抗拒。
沉默良久之后,商易还是说话了:“那么,汪督主打算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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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印与商易在司天台谈了什么,自然无人得知,就连守在摘星楼的士兵都没有发现汪印曾进出过此地。
大概,只有天上星辰知道顶层发生的事了。
此时距离巫蛊之事传扬出来已经有三天了。这三天里,有关巫蛊、叶绥、有关叶家等等事情都被人拿出来再三细说,所有官员都密切观察着汪府的动静。
让许多官员奇怪的是,汪印如今已经重新执掌缇事了,虽说不能再左右朝中风向,但要用力压制这些传言还是能做到的,然而汪印什么都没有做!
传言仍旧甚嚣尘上,缇骑置若罔闻,任由事情越演越烈,仿佛一切与他们督主夫人无关一样。
奇怪了,不是说汪督主极为宠爱他的小妻子,当然曾亲自上门求娶,怎么现在毫无动静?
汪督主这是自闭嫌疑呢?还是压根就不想理会这些事情?
在朝官看不到的地方,汪印所安排的一切正在悄悄进行。
与此同时,坤宁宫韦皇后也开始动作了,她这样吩咐着绿琴:“差不多了,你将本宫的意思告诉她们吧。——希望她们不会让本宫失望。”
“娘娘请放心,她们这些年的荣华富贵都系于娘娘,定然不会让娘娘失望的!”绿琴笑着答道。
她们不会,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