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她的话语,还是她这副淡漠的样子,刺激了叶纭,叶绥的脸色霎时变得十分难看,而且下意识扬起了手,似乎想朝叶绥刮去。
她的手才扬起来,叶绥便冷冷地说道:“大姐姐,三思而后行,妹妹体谅你丧亲之痛,不愿意做什么,但是姐姐你若是糊涂了,那就要承受后果了。”
她朝叶纭走近一步,继续道:“大姐姐,你母亲和胞弟为何会死,不是已经真相大白了?叶向钲若不是去敲响登闻鼓,会死吗?还有万家,大姐姐,万彦时是什么态度,妹妹都一清二楚。”
“所以……万家可不是一道绝对屏障,大姐姐可要考虑清楚了!”
她眼神森寒,散发着杀意,就用一个眼神,竟然让叶纭觉得心悸不已,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大理寺少卿万彦时在宣政殿上奏请查探叶家,虽然背后有顾璋的鼓动,但也显示了万家本身的倾向。
她就不相信,万彦时出手这件事情,其中没有叶纭的影响!
早就听闻朱氏往日最疼爱这个大姐姐,叶纭的性格也最像朱氏,叶纭想必也和大房其他人一样,对三房恨之骨。
刚才叶纭还想扬起手来打她,叶纭还以为现在是在万家吗?还是在叶家大房?
她不想与叶纭计较,却绝对不会站着挨打,叶纭惹怒了他,她定会让其吃不了兜着走!
大房既然无情无义,她也绝不手下留情。!
叶纭脸色变了变,眼神混合着怨恨和不甘,可是双手下意识地放了下来。
叶绥说得没错,万家不是一道绝对屏障,抵挡不住缇事厂,她只是大理少卿的孙媳妇而已,就是万家的族长看到叶绥的相公,也要恭敬地称呼一声“汪督主”。
现在叶绥情势比她强,她除了低头别无他法。
可是,她绝对不会一直向叶绥叶绪低头,绝对不会!
她自己冷静下来,什么都动作都没有了,眼神却凌厉可怖,淡声道:“绥妹妹,事情究竟怎样,一定会分明的, 我相信,没有人能逍遥法外,没有人!”
说罢,她也不理会叶绥的反应,高高仰着头,挺胸大步离开了这里。
叶绥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凤目半眯起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叶家真相,明明已经大白了,大家都知道是顾家所为,叶纭却不承认……叶纭是对三房仇恨认为此事是缇事厂所为呢?还是私下里知道什么?
佛堂那个婆子,偏偏是在叶纭前来吊唁的时候才扑出来哭诉……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了兄长所说的话:叶向钲背后必定有人在教唆。这个人,必定是叶向钲十分信任的,与叶向钲关系是很好的……
能让叶向钲一改往日浑浑噩噩的状态,能够深得叶向钲信任的人,是谁呢?会不会是……其至亲姐姐叶纭?
可是,叶纭对胞弟胞妹一向疼爱有加,怎么会教唆叶向钲去敲响登闻鼓,这不是等于推叶向钲去死吗?
叶纭或许是个是个阴险卑劣的小人,可是对弟弟妹妹妹很好,往日里也经常为叶向钲、叶绅出头,这样的姐姐,会将叶向钲带向死路?
叶绥觉得太不可能,心中再次疑惑了。
如果不是叶纭的话,在背后唆使叶向钲的人究竟谁呢?
叶向钲已经死去了,现在这个人一时半刻也不清楚了。
叶纭站在叶向钲的房间内,看着满室的雪白和缟素,慢慢红了眼睛。
她最先还强忍着伤痛,可是最后还是忍不住,放声痛哭道:“钲儿……弟弟……”
她仿佛被人抽光全身力气,整个人无力地趴倒在叶向钲往日最喜欢的茶几上,眼泪水簌簌落下。
比起母亲朱氏的死来,叶纭更为自己弟弟的死而感到伤痛难过。
朱氏已经躺卧在病床那么久了,而且是那个样子,对于她的死亡,叶纭一直心里有所准备,同时一直想着,能不能借母亲病逝这件事,来对三房做些什么。
就连老天都站在她这一边,母亲的死竟然别有内情,她当即就抓紧了机会,将这一切都推到了同在佛堂的计氏身上。
那时候,她想着,计氏是叶绥叶绪的嫡亲祖母,若是计氏出了什么事,叶绥叶绪也会受到极大影响。
她都想得好好的,才会咬紧计氏不放……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胞弟竟然也会死了,死的那么突然!
她明明……只是让钲儿去敲响登闻鼓,使得此事扬遍京兆,哪里会料得到,钲儿会因此而身死?
在听到自己弟弟溺亡的消息后,叶纭压根就不敢相信,如同遭受了重击一样,在相公说了京兆朝局动静后,她才终于知道,原来弟弟是因为敲响登闻鼓,才会被人杀死!
在听到这个推测,叶纭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痛,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更不愿意去相信这个实情。
那时候,她觉得事情不能就这么掩埋在叶家,不然肯定被缇事厂压下去,必须引起更大的动静才行。
为此,她暗中去找了钲儿,说了她的打算。——长兄还在外地,钲儿是个男丁,只有他最适合去敲响登闻鼓。
对于她的提议,钲儿也无比赞同,说一定会让三房这些凶手付出代价!
她哪里想得到, 缇事厂竟然会如此丧心病狂,竟然为了杀人灭口!
最后,非但没有让三房付出代价,反而是钲儿溺亡了!
这个结果,她怎么能接受?怎么能不悲痛?